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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 151 章

一雙有?力的大手從楚霜華身後捂住了她的嘴, 楚霜華驚恐萬分,本能反抗掙脫他的控製,這人在她耳邊低語道:“彆動, 她們沒事。”

楚霜華頓了一下, 慢慢讓自己身體放鬆下來。

身?後人似乎鬆了口氣, 但外頭有?腳步聲傳來, 這人身?體又緊繃起來,在楚霜華耳邊吩咐道:“問是誰, 不要讓她進來。”

楚霜華:

眼看來人就要推門了,身?後人推著楚霜華側移一步,然後一隻腳要去踏躺在地上的杏兒的咽喉。

楚霜華忙不迭點頭, 確有?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身?後人停在半空的腳頓了一下, 卻沒移開,房門已經有?推動的響聲了。

身?後人手掌慢慢下移,放開了楚霜華的嘴的同時, 虛虛扣住了她的脖頸。

若是楚霜華亂說話,身?後人的手會立即扭斷楚霜華的脖子,他的腳也會立即踏下,他被發現?了不一定有?事,但她和杏兒兩個肯定是沒命了。

楚霜華努力平靜開口問?道:“誰?”

房門被推開,有?女?聲隔著隔斷的屏風行禮問?道:“是老奴。”是剛才去打聽消息的那個仆婦。

楚霜華:“又怎麼了?”

仆婦回道:“奴婢來問?問?, 桃兒和杏兒怎麼還沒從女?公子房中出來?可是女?公子遇到什麼不妥之處嗎?”

楚霜華這裡一般是由仆婦值夜,她的丫鬟白?日裡要跟著她到處跑,夜裡不睡覺可不行, 會沒精神, 更?容易出錯。

所以,這個仆婦見桃兒和杏兒兩個丫鬟久久沒有?回她們的房間休息, 以為楚霜華這裡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就過來問?問?。

左右她今晚也是要睜著眼到天亮的,楚霜華這裡要是有?什麼事,她可以一麵守夜一麵代勞。

這是個做事勤快不偷懶的仆婦。

楚霜華柔聲道:“今晚樓裡進了賊子,我?留她們與?我?一起睡,有?她們值守下半夜,你自己去休息吧。”

仆婦道:“那好吧,奴婢再去搬床被子來。”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女?公子害怕一個人睡也是正常。

楚霜華:“不用了,我?這裡有?多的,現?在天暖和,用不著再拿新被。”

這仆婦總覺著有?些不對?勁,但又的確沒有?哪裡不對?勁,聽聞楚霜華這樣說,她也不再堅持,給楚霜華行禮之後,緩緩退後,關緊了門,腳步聲遠離,慢慢就聽不到聲響了。

應該是遵從楚霜華的吩咐,自去休息去了。

身?後人等了一會,見始終沒有?人再過來,楚霜華更?是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嘴也緊緊閉著,他便將腳收回,虛扣住楚霜華脖頸的手掌也展開下移

就是現?在!

楚霜華身?體突然後倒主動倚靠進身?後人的懷中,同時雙手把住了這人欲要移開的手臂,然後猛的弓腰用力,將身?後之人過肩摔了出去。

楚霜華的動作很快,身?後人更?是猝不及防,他肯定是沒想到這個害怕到流淚為了婢女?和自己的性命一動也不敢動的弱女?子居然會有?這樣迅捷的身?手和能將他一個大男人掀翻的力氣,所以,他成?功被摔了出去。

但他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了,被摔出去的瞬間他腰部用力維持平衡的同時欲要穩住落下的身?體,但楚霜華占據了先機,她將人摔出去可不是等著這人反擊的。

她又不是當護衛和死士培養的,她雖然也是從小和夏川萂、金書、硨磲她們一起練武,但也隻學會了最基本的保命手段,不管是招式上還是力氣上,跟這人正麵對?上隻有?被殺的份兒。

所以,她要足夠快,出招足夠刁鑽,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治住他或者傷著他減弱他的武力值,然後,喊救兵。

隻見楚霜華在將人摔出去後,高舉的手臂下移同時抽出了她頭上唯一用來綰發的發簪,手指一按,這個足夠將她如雲長發全部綰起的粗/長發簪陡然延伸出一大截,竟然變成?了一個臂長的長刺。

楚霜華握緊了簪頭上鑲嵌的寶石,順勢一個大步邁出,直刺向即將落地的男人。

這當然是個男人,從他捂上楚霜華嘴唇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判斷出這個從身?後治住她的人一定是個男人。

但是,她也著實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個身?體高大超出一般人太多的手長腿長的男人,而且,看這男人發力的腰身?和撐地的手掌,這還是一個身?強體健孔武有?力的男人。

這是個勁敵!

楚霜華此?時心?中有?些後悔了,她不應該托大,應該先大喊救命的。

她雖然心?中有?了悔意,但出手的速度和力度更?強了,既然已經做下了選擇,就要全力拚一把,要不然,她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就這麼死了,可是太冤了。

楚霜華這三兩下的假把式居然在這個男人手下撐過了十招,倒不是這個男人讓著她,而是她手上的那把長刺實在是太棘手了。

這長刺就跟長在了她的手掌上一樣,隨著她的心?意劈斬轉動,它隻是在男人手背上輕輕略過一下,就劃開了他的皮肉,手背頓時有?鮮血流出。

而且,楚霜華自知不敵他,又不能大喊大叫,因為這樣會泄了氣息,讓她的身?手減慢,她便故意踢翻桌椅,打碎花瓶,男人不欲鬨出動靜,就一邊捉她一邊扶住即將倒地的桌椅和即將落地的花瓶

終於,在楚霜華將另一個花瓶仍向窗子的時候,男人一個飛撲,精準的將她和花瓶一同壓到了他的身?/下。

楚霜華:

楚霜華好懸沒被壓的背過氣去,她胸腹被擠壓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就是發出的聲音也不比剛出生的貓崽子的哼唧聲大多少。

但壓製住她的男人聽到了,為了防止楚霜華再出聲,他將自己的一隻手掌放到楚霜華的嘴邊,重新捂住她的嘴同時,另一隻手將那根傷到他的長刺奪過來隨手一扔,嗯,扔到床底下,不見了。

被人這樣壓製住,楚霜華羞憤欲死,嘴一張,心?一橫,狠狠咬住了這人的手掌。

“唔!”

男人悶哼一聲,覆蓋在她身?上的渾厚身?體又沉重了幾分,楚霜華簡直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她加重了牙齒的力道,堅決要生咬下他的一塊皮肉下來泄憤。

男人忙一手撐地叉開雙腿跪起身?支撐住身?體,然後空出手去捏楚霜華的下頜骨,將自己已經被咬出血的手掌解救出來。

他知道楚霜華會喊叫,所以捏她下頜骨的手改扣住她的咽喉,他也知道楚霜華會亂動反抗,所以他選擇的是叉開雙腿在楚霜華身?體兩側,她一反抗,他就身?體下壓,直接將這個“彪悍”的女?娘的活動空間給控製在自己的身?體壓製範圍之內。

楚霜華哭了,她掙紮未果,不再繼續徒勞,大顆的淚水滴落在地板上,很快就氤氳出了一個小水窪。

男人:

男人想乾脆將她劈暈了事,但這楚小娘子到底無辜,他又不是真?的賊人,想了想,便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可以放開你,但你看到我?之後,先考慮一下,再決定要不要叫人。我?先跟你說,我?們見過麵的。”

楚霜華:

男人見眼淚不再滴落,就道:“我?放手了啊”

話未說完,他就雙腳蹬地急速後退,楚霜華一個後肘擊擊了個寂寞。

男人真?是複雜極了,他就知道這女?娘不會安分。

楚霜華翻轉過身?張口欲要大喊,就看清了燈火照耀下男人的麵容,這聲大喊就隻好卡在了嗓子眼裡,再也沒機會叫出來了。

男人笑對?楚霜華打招呼道:“楚小娘子,咱們又見麵了。”

楚霜華啞聲喚道:“皇孫殿下。”

權應蕭歎道:“是我?。”

的確算是見過麵的,而且夏川萂也告訴她了,那個在人群中扶住她不摔倒的男人就是當今陛下的皇長孫,權應蕭,大周的皇孫殿下。

楚霜華聽過之後,回想了皇孫殿下英俊成?熟的麵容,就將人在腦海中踢到犄角旮旯裡去了。

她或許會有?很多目標,但並不包括這個皇孫殿下。

是以,能夠在此?時此?地以這樣的方式再見,楚霜華是驚大於嚇,疑大於怕的。

既然已經認出來是皇孫殿下權應蕭了,楚霜華就跟他提前說的那樣,考慮了一下,到底沒再叫人進來。

但她也來到門邊,離這人遠遠,打算一有?不對?就奪門而逃。

權應蕭將剛才打鬥的時候移位的繡凳搬回桌子邊,從一個櫃子上找回剛才他在半空中撈回順手放在櫃子上的茶杯,又從另一個角落裡拿起茶壺,一手拿杯一手提壺,來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邊飲了一口,然後看向靜默的楚霜華,問?道:“有?傷藥嗎?我?這兩隻手需要處理一下。”

他左手背被利刃劃傷了,右手掌邊緣被咬傷了,雖然血已經凝固堵住傷口不再出血,但還是要及時處理一下的。

他並不想在手上這樣明顯的地方留疤,而楚霜華這裡的傷藥,療傷效果或許一般,但一定不會留疤。

楚霜華:“在我?床頭暗格裡有?金瘡藥。”

權應蕭轉頭看了一眼露出一個豁口的床帳和趴伏在床沿安靜睡覺的桃兒,道歉道:“唐突了女?公子,抱歉。”

楚霜華:

權應蕭轉過頭來,對?楚霜華道:“勞煩女?公子替在下取藥,雖然現?在天暖和了,但大半夜的睡在地上終究不妥,不如將這兩個丫鬟送去床上安睡,你覺著呢?”

楚霜華:

楚霜華繞開他移步到杏兒身?邊,扶起她的半邊身?子,見她的確睡的好好的,除了醒不過來沒有?什麼異常,就半扶半抱的將她弄上了自己睡覺的床榻,然後又將桃兒放上去和杏兒並列躺好,給她們蓋好被子,又從床頭暗格中找出金瘡藥,順手拿起一把帶鞘的匕首,想藏在身?上,但她現?在隻穿著中衣,身?上隻有?係帶,沒有?暗袋,隻好拿在手上,聊勝於無。

權應蕭接過金瘡藥,掃了一眼楚霜華手中匕首,沒說什麼,擰開瓶蓋,給自己上藥。

燈火劈啪一下閃了一個燈花,權應蕭見楚霜華始終離他遠遠的站著,就道:“不如坐下,咱們說說話。”

楚霜華拒絕了:“不用,”又道:“多謝殿下好意。”

權應蕭看了她一眼,笑道:“想來你是很疑惑,我?這個堂堂皇孫殿下怎麼會被人當賊子追的到處亂竄?”

楚霜華:“難道殿下不是賊子嗎?”

權應蕭忙道:“冤枉,我?是抓賊子的人,可不是賊子”

楚霜華一臉“誰信你”的表情看著權應蕭,權應蕭噎了一下,還是繼續道:“我?今日入宿豐樓,恰好見到賊子路過我?住的院落,怕他們行歹事,就跟了上去,欲治住他們受罰,但這兩個賊子雞賊的很,竟然在逃跑的過程中點燃了柴房和馬廄,引起了守衛之人的注意我?可是堂堂皇孫,怎麼能讓人看到我?半夜追逐奔跑呢?所以,我?就就近隨便找了間房間躲了進來。”

他在楚霜華的凝實下又多解釋了一句:“你是不讓衛兵進房間搜查的話,我?是不會躲進帳子裡的。”

楚霜華:“嗬”

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還半夜見到有?賊子路過,他半夜不睡覺專門等賊子路過他好追去抓賊啊?

要她說,這鄉裡求盜的職位倒是挺適合這位皇孫殿下的。

許是楚霜華的嘲諷意味太濃了,他擰好瓶蓋,將雙手攤開在空氣中晾乾傷藥,對?楚霜華商議道:“咱們這個樣子到天明也不好,不如你坐下來咱們聊一聊?”

楚霜華仍舊沒動,但她道:“不如皇孫殿下先離開,等明日霜華再去拜訪?”

權應蕭:“外麵都是衛兵,要是讓他們看到我?從你的院子裡出去,會不會不太好?”

楚霜華挑眉道:“您是皇孫殿下,霜華沒覺著有?什麼不好。”

權應蕭:“我?已經有?王妃了。”

權應蕭已經及冠成?年,自然是按照禮製封了郡王,也娶了王妃,生了兒女?,正經過日子。

楚霜華:

權應蕭輕咳一聲,起身?道:“罷了,我?還是悄悄走吧,說不定外頭衛兵已經抓到賊子了?”

楚霜華見他起身?,不由問?道:“我?的兩個婢女?”

權應蕭:“隻是暈了過去,睡一覺就好了。”

楚霜華將他走到了門口,伸手去開門,突然張口問?道:“殿下真?的不是賊人?”

權應蕭回頭笑道:“真?的。”

楚霜華仍舊不信,權應蕭就無奈道:“罷了,反正我?一走你就會將我?躲到你床呃,房間裡的事告訴你妹妹,那妹妹也一定會去找我?,不如我?現?在就透露一點信息給你,我?的確是追著賊人來的,不過是從洛京一直帶人追到豐樓,這兩個賊人狡猾的很,我?的人遍尋不到他們,我?便開了個院子住了下來,篤定這兩個賊人會今晚逃跑,就有?了今晚這出”

“我?還可以告訴你,這兩個賊人都是劉太師的人,今日你是不是見到英國公世子夫人劉氏了?她待你態度如何?”

楚霜華驚疑不定:

權應蕭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今日英國公府之行一定有?蹊蹺,繼續道:“你們楚氏私自製取販賣私鹽的事,已經被劉太師盯上了”

楚霜華終於臉色大變,詰問?道:“你怎麼知道”

權應蕭笑道:“怎麼知道你們楚氏製取販賣私鹽的事?這點,等天亮我?與?你妹妹細談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再說下去天就該亮了,我?先告辭了。”

楚霜華心?中翻湧不已,她向前走了兩步,權應蕭擺擺手笑道:“止步,止步,天色已晚,不用送了”

楚霜華:

這人真?是,誰要送他了?!

權應蕭自己走了,楚霜華又去看了眼桃兒杏兒兩個丫鬟,自己趴在地上將長刺尋回,重新變成?簪子粗粗綰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然後披上外衣,從廊下取下一盞燈籠,去喚醒剛睡著的仆婦,朝夏川萂住的小樓而去。

小樓裡,夏川萂和範思墨在下棋,一麵下棋一麵等消息,不曾想,抓捕賊子的消息沒等來,倒是等到了楚霜華。

夏川萂一眼就看到了楚霜華中衣衣襟上沾染的血跡,她臉色一變,忙迎上來問?道:“姐姐受傷了?桃兒和杏兒兩個丫鬟呢?”

楚霜華先是安撫的拍了一下她扶住自己手臂的手,對?跟著她來的仆婦柔聲笑道:“我?這裡不用你了,你自己一個人,也先不要回去了,就跟這裡的人去休息,等天亮了,我?再好好賞你。”

仆婦道謝,聽話跟著夏川萂這裡伺候的人離開休息去了。

夏川萂見楚霜華還能氣定神閒的說要賞賜仆婦的話,她提起來的心?先放了一半下來,楚霜華目送仆婦離開,對?夏川萂小聲道:“我?今晚遇到了”

“皇孫殿下權應蕭”這幾個字是在夏川萂耳邊用氣音說的。

夏川萂臉色微變,道:“裡麵說話。”

夏川萂和範思墨使?了個眼色,三人一前一後去了二樓。

守衛的護衛和伺候的仆婦都在一樓,二樓空蕩蕩的沒有?人,三人說話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楚霜華直接略過兩人打鬥的事,將權應蕭打暈她的兩個丫鬟以及他後來說的話說給夏川萂和範思墨兩人聽。

她說完之後,範思墨不由擔心?問?道:“桃兒和杏兒兩個真?的沒事嗎?”

楚霜華搖頭不確定道:“他說是睡一覺就好了,我?也不敢現?在就找大夫去給她們兩個看,太紮眼了。”

的確是紮眼,好端端的,楚霜華的兩個丫鬟怎麼就被打暈了呢?

現?在豐樓可以說是燈火通明,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中,楚霜華是想出名?,但她並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出名?,若是有?好事者造謠賊人打傷她的丫鬟玷汙了她,那她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夏川萂和範思墨也都想到了這一茬,最終她們選擇相信權應蕭的人品。

他要是真?隨手就殺了桃兒和杏兒,足見他心?性歹毒,稍微有?點底線的人都不會和這樣的人合作。

而且,權應蕭確實沒傷楚霜華半分,也沒趁機占她便宜,他也說了,天亮會和夏川萂會麵,那麼,即便心?性歹毒,他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殺人。

第152章 第 152 章

夜中?作亂的那兩個人身手不知如何, 但?逃跑的功夫一流,皇孫的人加上?豐樓的護衛這麼多人抓他們兩個,愣是給掙脫束縛跳入洛水逃跑了一個。

留下的那個被五花大綁且為了防止他咬舌或吞藥自儘等嘴上?功夫, 乾脆被卸了下巴, 壓到了王姑姑等人麵前。

王姑姑表示賊人已經抓到, 大家可以放心安睡, 勸退打?著火把燈籠來看熱鬨的人。

皇孫那邊的人想將人提走,王姑姑自然?不讓, 但?也明?言可以一起審問,於是就讓人將皇孫給請了過來。

權應蕭從楚霜華那裡回來就合衣躺在床上?等消息,說實話, 他們一路追人追到了這裡, 雖然?有抓人的決心,但?卻也沒有把握就一定能抓到人。

沒成想他剛合眼三刻鐘,就有人來報說抓到了一個, 跳洛水跑了一個。

權應蕭精神振奮起來,道:“能抓到一個也是好的,走,咱們去會會這位綠林好漢!”

護衛道:“因為是在豐樓抓到的,豐樓的護衛們出了大力,是以王大家要親自審問這個賊子。”

正在穿外衣的權應蕭動作一頓, 道:“看來繼業給了那位女君很?多好手。”不是他漲他人威風,今日這幾?個賊子可不是一般的小賊,身上?是有真功夫的, 他專門培養的護衛一時半會都沒拿下他們, 還一直追到了豐樓,結果追到了這裡卻是被捉住了一個, 還是活的,可見這豐樓防衛上?的實力。

那位小女君從哪裡聘來的這許多好手?

隻能是郭繼業給的。

權應蕭邁步出門,道:“咱們也去會會這裡的主人。”

原本打?算天?亮再拜訪的,現在天?就要亮了,也差不多。

權應蕭被引入了一處客院,客院正堂內,夏川萂、範思墨、楚霜華三個已經穿戴整齊的等著了,王姑姑去審問賊人去了,是以不在。

權應蕭被引入正堂,拱手行禮笑道:“大理寺連夜辦案,叨擾女公子們,實在過意不去。”

三人都起身回禮,夏川萂笑道:“殿下覺著過意不去,是要補償咱們一二?嗎?”

權應蕭唇角的笑容一僵,立即又更加熱情客氣?了幾?分,道:“自然?,今夜豐樓之?損失,女君可列出單子來送去郡王府結賬。”

夏川萂微微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權應蕭笑道:“無需與本王客氣?。”

夏川萂請權應蕭入座,芸兒給他斟茶,斟完茶並沒有退下,反倒就站在夏川萂身後,等著伺候,也是護衛。

權應蕭不免多看了這個其貌不揚的芸兒一眼,夏川萂解釋道:“芸兒是我托付性命的人。”

可以托付性命,也是可以信任的人。

權應蕭笑笑,不置可否。

權應蕭很?沉的住氣?,芸兒給他斟茶,他就端著茶盞喝茶,麵對眼前三位各有千秋的美?女,尤其是其中?一位還和他近距離交過手,他也仍舊氣?定神閒的不多看一眼。

自然?也不多說一句話。

夏川萂瞥了他一雙手上?的傷一眼,隨口寒暄道:“殿下受傷了?可是賊子所為?”她又看了眼他右手掌外緣上?的齒印,心道這賊子出招真雜,還會咬人?

楚霜華亦是麵無表情的捧著茶盞低頭飲茶,蝴蝶翅膀似的睫毛微微扇動,在她的半邊眼角和鼻梁上?打?下晃動的陰影。

權應蕭看了眼自己左手背上?的傷口,笑道:“這些?賊子實在厲害,一時不妨被傷了一下,無礙,已經上?過藥了。”

夏川萂就好奇問道:“殿下知道這些?賊子的來曆?霜華姐姐跟我說他們是劉太師的人,是真的嗎?他們犯了何等大罪,居然?要殿下親自來抓人。”

麵對夏川萂的疑問,權應蕭笑了一下,並不正麵回答,而是道:“說起來,之?所以能有今日本王連夜追賊的戲碼,全拜女君所賜。”

三女麵麵相?覷,夏川萂笑道:“願聞其詳。”

權應蕭摩挲著茶盞邊緣,道:“本王前些?日子收到了繼業寫來的信,道是北境邊城有些?小而舊了,已經承載不了太多的人口,他便又建了一座小鎮,暫時將多餘的人口遷徙過去,然?後重新擴大修繕老城,然?後將這個小鎮容納進去,這樣邊城就能成為一座有常住人口八萬的大城了。”

目前來說,大周朝一座城市人口超過五萬就算是一個大城了,邊城人口居然?能有八萬,絕對算是一座超大型城市了。

如果郭繼業能按照他的構想將這座城建成的話。

權應蕭看著夏川萂,笑問道:“女君對此有何看法?”

夏川萂笑道:“北境有幾?十萬大軍長期駐紮,沒有戰事的時候,兵卒基本半兵半農,留在當地?成家的也有不少,邊城能有八萬人口,不是很?正常?”

權應蕭笑歎道:“在女君眼中?,原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邊關苦寒之?地?,基本種不出什麼糧食來,本王很?難想象,這八萬人是怎麼養活自己?嗬,其實朝中?大臣,估計就連本王的皇祖父,也很?好奇,北境五十萬大軍平日都是怎麼生活的?吃什麼?穿什麼?除了訓練之?外還能做些?什麼?以及,他們的軍餉,都是怎麼發的?”

估計最後一點才是他們真正關心想知道的地?方。

夏川萂:

範思墨看了眼無動於?衷的夏川萂,心下氣?惱,覺著這位皇孫屬實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範思墨不由開口道:“殿下想知道您眼前的這盤糕點是怎麼做成的嗎?殿下想不想自己親手做一盤出來,您放心,隻要您想學,民女定會親自教您。”

你不是好奇嗎?在京都好奇有個屁用啊,你怎麼不去邊關親眼看看啊?

權應蕭不成想這位盛名在外的範大家還有這樣言語巧妙犀利的一麵,驚訝同時,又慚愧道:“本王是真的很?想去北境走一趟,奈何身份所限,是不能隨意出京的。”

皇室子弟沒有皇命擅自出京,視同謀反,雖然?這一條延續下來百多年,現在基本隻針對皇子了,對宗室的約束力日漸下降,但?他的身份和其他皇孫皇子們都不同,彆的皇子偶爾出京可能沒什麼大問題,他要是沒有皇命擅自出京,那問題可就大了。

皇帝不發話,他的那些?皇叔們就能群起而攻之?生撕了他。

楚霜華直接問道:“殿下到底是想說什麼?”

權應蕭看著夏川萂,幽幽道:“本王隻想說,為了將豺狼虎豹引開,本王這些?年過的很?辛苦。”

“咳咳”,夏川萂被茶水嗆了一下,芸兒忙給她拍背,還瞪了權應蕭一眼,認為夏川萂被嗆著都是他的問題。

範思墨和楚霜華都露出疑惑什麼,不明?白權應蕭從前到後到底在說些?什麼。

夏川萂放下茶盞,清了清嗓子,對權應蕭笑道:“要說這些?年我最感激的人是誰,除了老夫人,就是殿下了。”

老夫人在野為她保駕護航,權應蕭就是在朝為她做掩護驅趕豺狼了。

要不然?,她在河東郡翻天?覆地?的動靜那麼大,朝廷怎麼就跟瞎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這可是七八年的時間,不是七八個月,更不是七八天?。

就是這個時代通信再落後,不管是在河東郡任命的官員還是路過、遊學的人,總不能都有誌一同的看不見聽不見吧?

還有,火炕、煤球、養蜂、造紙、油紙傘等早就在洛京流傳開來並進入尋常百姓家了,總不能沒有人好奇這些?東西的源頭在哪裡吧?

朝中?有人好辦事,說的就是權應蕭啊!

以前權應蕭隻是按慣例封了個閒散郡王,沒有差事在身,可能是因為近些?年諸皇子間暗潮湧動明?裡暗裡的鬥的厲害,讓老皇帝心煩,突然?有一天?,老皇帝就給他派了差事,不讓他躲在王府裡長毛了。

先是去工部看著修繕些?城牆啊,填平一些?坑坑窪窪年久失修的道路啊諸如此類的一些?彆人看來雞毛蒜皮的一些?小事。

那什麼,豐樓就是在他監管工部的時間段內建起來的。

後來老皇帝看他在工部乾的很?好,並不因為事小事多就撂挑子挑三揀四的,於?是就讓他去分管戶部

戶部原來是七皇子管的,好像是因為太子咬出了一個虧空案子,老皇帝就撤了七皇子,也不想便宜了太子,就將權應蕭給頂了上?去。

因為戶部虧空實在大,老皇帝愁的大把掉頭發,尤其是,他老人家雖然?常年的公器私用,但?在某些?關鍵時刻,他也會私器公用一下,比如為了不讓自己的皇陵停工從私庫撥款繼續建造之?類的。

總之?,皇帝也缺錢啊!

這個時候,豐樓已經開張了,理所當然?的引來了各方豺狼虎豹,也是這個時候,權應蕭私下閒聊的時候給老皇帝彙報了一件趣事:豐樓正在拿著大筆銀錢托關係找靠山。

這件趣事果然?有趣,挑起了老皇帝很?大的興趣。

於?是一次微服出訪的成就就達成了。

總之?,從那以後,老皇帝每月都能有筆銀子進入他的私庫中?,在他老人家看來,這點銀子不算什麼,但?是

它很?香啊!

也是從那以後,這座新開起來的豐樓就雲遮霧繞神秘兮兮起來,一般人都不敢去招惹的。

注意,這個一般人,包括了權應蕭這類皇孫宗室們,至於?皇子,皇子們要臉,是不屑明?麵上?去豐樓找茬的。

權應蕭暗中?保護豐樓的事隻有夏川萂知道,郭繼業是當然?是知道的,老夫人可能猜出了一些?夏川萂可能在京中?有人,但?她老人家並不多問。

至於?其他人,包括楚氏、王姑姑她們這些?當事人,都以為這豐樓是仗的老夫人的勢。

對,但?並不全對。

此時,權應蕭和夏川萂這一唱一和的就差明?說了,聰明?如範思墨和楚霜華都看了出來,頓時,兩女看權應蕭的眼神都不對了。

原來是自己人。

怪不得他能知道楚氏製鹽賣鹽的事,楚霜華心道。

夏川萂隻是一句話,都沒有道謝,她隻是說感激,權應蕭就已經很?欣慰了,他笑道:“本王與繼業是好友,本王很?樂意幫他一把。但?是,四年前英國公勝的那一場太順利也太漂亮了,不能不讓人懷疑,就是一頭豬,查了這四年下來,也能查到一些?端倪了,更彆提劉太師是個老狐狸,他可不是蠢豬。”

夏川萂皺眉:“咱們不是拋出了喬氏這個誘餌了嗎?”

權應蕭厭惡道:“時間久遠,本王也不清楚劉氏與楚氏到底有什麼恩怨,不管本王怎麼引導,劉太師就是咬著楚氏不放。而且,本王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居然?每年都以一年一次督查朝廷鹽運的名義,下派了很?多年輕官員到地?方上?去查訪、記錄當地?官鹽產量和販賣情況,神不知鬼不覺的掌握了大量賬簿,以此推算摻在官鹽中?售賣的私鹽數量和價格”

朝廷每年都要派遣年輕官員下到地?方去巡查遊曆,充當皇帝的眼睛和耳朵去體察民情。

劉太師正是鑽了這個空子,將自己的人摻在這些?官員當中?,明?裡走訪暗中?查探,如今已經三年過去,不知道這位太師手中?掌握了多少證據?

權應蕭:“總之?,一個喬氏是迷惑不住他的。”

夏川萂:“也就是說,我已經暴露了?”

權應蕭:“本王也是這樣想的。一個河東郡他可能看不上?眼,但?新的製鹽之?法,他一定會覬覦。”

土地?而已,新作物?新東西而已,隻要出現了,劉太師就能輕易得到,根本不需要去搶去奪,但?鹽不一樣。

製鹽是一個下金山的金母雞,沒見楚氏一家都能輕鬆供養五十萬大軍經年不愁吃喝軍餉嗎?

夏川萂問道:“你還沒說,今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權應蕭給了她一個“果然?聰明?”的讚賞眼神,笑道:“為了延遲他發難的時間,本王故意無意間暴露了一個消息,郭繼業有一本送往楚氏的賬簿和密信,中?途被山匪劫了,這本賬簿和密信輾轉到了京城,有人想將這賬簿和密信賣個好價錢,機緣巧合被本王看到,帶回了王府”

夏川萂繼續道:“你無意間露出的這個消息很?順利的就被劉太師知曉了,他認為機會難得,這個賬簿和密信一定關乎郭繼業養軍的秘密冰山一角,於?是就派了小賊夜訪王府,想要偷出賬簿和密信,殿下你就守株待兔,打?算擒住他們反向去找劉太師發難,讓他攤上?官司”

“哦對了,殿下原本打?算是再等等再無意間將這個消息放出來的,但?國公夫人逼著世子夫人認下郭氏二?公子的婚事,世子夫人就跑回娘家訴苦,但?劉太師安撫了她,還透露了一點楚氏和鹽的關係,可能是世子夫人貪心大起,也可能是她有了其他目的,就在霜華姐姐拜訪國公府的那天?熱情招待她,表示出一副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的樣子。”

“以劉太師的謹慎,若是沒有把握,他是不大可能隨意出口楚氏私下經營鹽業這樣的秘事的,楚氏雖然?已經式微,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楚氏是豪族,也是世家,也還有老夫人這個超品國公夫人做靠山,給這樣的一個家族羅織罪名,不管是什麼樣的罪名,都要將證據夯實紮實了,要不然?,就是讓其他世家看笑話。”

“殿下也是知曉了此事,才斷定劉太師將要發難楚氏的吧?就是不知,人家父女前腳說的話,怎麼殿下後腳就知道了?殿下真是神通廣大遍地?耳目啊,小女佩服,佩服!”

夏川萂說了這麼一大通話,權應蕭才是佩服她。

權應蕭笑道:“不敢,不敢,你能將這裡麵的事猜個八/九不離十,也是十分厲害了。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卻不是因為耳目,而是那日本王的妻妹許茹娘隨著許老夫人去太師府拜訪,恰好遇到世子夫人歸寧,進太師府的時候世子夫人臉色難看,出太師府的時候卻是喜笑顏開,這個時候,能讓她愁悶和開懷的隻能是郭繼昌的婚事。”

“茹娘是個性子活潑的,當天?告彆太師府後就來了本王府上?找王妃說話,王妃拿這個當趣事說與本王聽,本王才知道的。”

夏川萂讚道:“殿下與王妃當真伉儷情深。”

權應蕭也笑了起來,歎道:“洛京許氏名頭舉世皆知,許太傅是太學的祭酒,更是諸皇子皇孫的授業老師,他的女兒本有望太子妃、皇妃之?位,卻在本王前途未卜的時候被指婚與本王,她不僅沒有怨言,還時常寬慰本王,說如尋常夫妻一般過日子也很?好”他見三女都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聽他訴說他和王妃的故事,心下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以“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做了結尾,結束了這次剖心之?言。

楚霜華輕咳一聲,建議權應蕭道:“王妃若是能聽到王爺這一番話,不知道心中?會有多高興呢,不如回府之?後,王爺再對王妃說一遍?”

從進入這間堂屋開始,權應蕭一次都沒正眼看過楚霜華,夏川萂和範思墨這兩個外人壓根沒察覺,但?作為當事人的楚霜華確是察覺了,想來以後她們和這個皇孫殿下還有很?多接觸,若是就這麼彆扭著可不像個樣子,她便說了這樣一番話,表示她壓根不在意今晚發生的事,也請皇孫殿下不要在意。

權應蕭麵對楚霜華的時候確實是有些?尷尬和不自在的,不過楚霜華的話外之?意他聽懂了,就直視著楚霜華的眼睛,笑道:“這可肉麻,恐怕本王當著王妃的麵是說不出口的。”

範思墨仍舊不覺有他,聞此話便笑接道:“沒關係,等下次王妃來豐樓的時候,民女會親自作陪,將今日王爺這番誠心說給她聽的。”

權應蕭:

夏川萂見權應蕭臉上?表情都要維持不住了,就撤回正題,道:“那我們如今抓到了一個活口,若是這人嘴硬,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是受雇於?何人,可要怎麼和劉太師扯上?關係呢?”

權應蕭鬆了口氣?,道:“這個本王也早有準備了,過不了幾?日,繼業會在邊關上?書陛下,彈劾劉太師私自結交邊關將領的罪名,彈劾的折子和劉太師結交的將軍也會一同被押送至京城。本王也是準備在那個時候放出賬簿和密信的消息,讓劉太師鋌而走險,但?現在計劃有變,本王提前放出消息,為了能將這件很?可能和劉太師沒有關係的私盜王府案件鬨大,本王才決定親自帶人追擊賊子的。”

權應蕭今日入住豐樓,以及他的手下夜間捉拿賊子的消息估計這會已經傳入洛京了,就是不關心案件本身,大家也會好奇權應蕭這個皇孫怎麼屈尊降貴的親自帶人去捉拿賊子?

到底是什麼樣的賊子需要尊貴的皇長孫親自去捉拿啊!

大家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隻要是有了這個好奇心,將劉太師和賊子聯係起來可就太簡單了,反正隻是說說閒話嘛,說閒話也需要證據嗎?

完全不需要。

這就是名人效應了。

夏川萂點頭,至此她才是明?了了權應蕭的全部計劃,問道:“那個邊將”

權應蕭:“繼業早就已經查明?,也掌握了鐵證,確實是劉太師收買的,就是為了待在繼業身邊給他傳遞消息的,隻是以前按住不動,此時需要,便用上?了。”

夏川萂臉色複雜,道:“原來你們早有準備,我竟是一點都不知道”夏川萂自己不知道,她說出的這句話酸味有多大,引的範思墨和楚霜華一左一右的看向她。

權應蕭嗬嗬笑了兩聲,隨口道:“本王和繼業可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他在夏川萂變的越發幽深的視線中?改口道:“他不是讓你有事找本王嗎?這還不算交心啊?本王和他的交情,除了你知道,彆人可是不知道的啊,本王身份敏感,你知道本王私下結交郭繼業這樣的邊關大將是什麼樣的罪名嗎?”

夏川萂這才眨眨眼睛,嘟囔道:“辛苦殿下了。”

權應蕭揉揉鼻子,帶著些?八卦的意味問夏川萂:“本王聽說,繼業曾經跟你寫信抱怨邊將們都是老油條,對他陽奉陰違,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夏川萂理所當然?道:“打?服啊,然?後請他們喝酒吃肉。”

權應蕭又問道:“那繼業若是軍中?缺少戰馬,該怎麼獲得呢?”

夏川萂:“買啊,我記得他說過,邊關是有養馬的馬場的?”

權應蕭意味深長的笑了。

夏川萂擰眉:“怎麼,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郭繼業確實曾經寫信跟她說過這些?,她也都給他出了主意,附帶著還送去了大量銀錢和好酒,就是為了他能收服手下將領和買馬的。

權應蕭道:“川川啊,我知道他都是這麼叫你,我也可以這麼叫你吧?”他都不自稱本王了。

夏川萂:“你隨意。”

權應蕭就道:“川川,你可能聽說過邊關風土人情,但?你到底沒去過邊關,是沒見到過那裡的人都是怎麼行事的,他們祖祖輩輩都和胡人打?交道,骨頭硬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油滑,哦,我知道,你管這個叫生活的智慧,”他在夏川萂一副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的表情中?繼續笑道:“在邊關生活的人不怕摔打?,不能摔打?的人早就死光了,所以,要收服他們,光打?是不管用的,酒更不行,他們不服,繼業就給他們酒喝,那他們就更不服了,不服有酒喝,服氣?的反倒沒酒喝,這算什麼?”

夏川萂變了臉色,權應蕭繼續道:“至於?買馬,要是讓那些?馬場主知道繼業手裡有錢,還是大錢,那他們可就得意了,不聯合起來榨乾繼業的骨血他們是不會收手的”

夏川萂聽明?白了,她給郭繼業出的那些?主意脫離了人民群眾的實際,估計在郭繼業眼中?看來,她很?天?真很?幼稚吧?

怪不得從那以後,他就慢慢不跟她說他遇到的困難了,反而是邊關的風土人情和好笑的事多了起來。

夏川萂有些?不自在的問道:“你既然?知道,那他也肯定問過你了,你是怎麼建議的?”

權應蕭:“殺。”

夏川萂:“啊?”

權應蕭:“殺了啊?不服的就都殺了,觸犯軍法的罪名很?好找,要不就派他們上?戰場,去殺胡人,死在戰場上?還能為他們的父母妻兒賺一份軍功補償,多好。還有那些?難搞的馬場主,派幾?夥收編的盜匪去騷擾馬場,這些?馬場主要想讓繼業出兵剿匪,總得付出點代價吧?有來有往才會有交情,之?後再談買馬的事就容易了”

“不服的刺頭都死光了,剩下的自然?就都是一條心的了”

不同,完全不同!

三女安靜如雞的聽權應蕭說他給郭繼業出的主意。

權應蕭見她們如此,就故作輕鬆笑道:“怎麼,這就給嚇住了?”

範思墨和楚霜華忙點頭,夏川萂卻是搖頭,道:“具體事情具體應對,我站在和煦的微風中?嗅著花朵的芬芳聽著鄉人友好的打?招呼聲去給他出主意,本來就不會適用他,怪不得他那之?後就不跟我說這些?了。”

權應蕭訕訕道:“原本是想替他解釋一下,不是他不信任你,不跟你說這些?事,實在是,你心地?溫柔慈悲善良,你自是是好的,看彆的人也是好的,他也是想保護你,才不欲你知道這些?事的。”

夏川萂:“我知道了,但?現在你跟我說這些?,不就是想要我摻和嗎?”

權應蕭歎氣?道:“這不是你來洛京了嗎?繼業跟你說過要你老實待在桐城哪裡也不要去吧?你不聽他的,自己跑來了桐城,那我要是再瞞著你,你無知無覺的踩了坑怎麼辦?這不是害你嗎?”

夏川萂使?勁點頭道:“就是,他都走了多久了,還想管著我,哼,我現在可不是他能管的了的了,皇孫殿下您這樣就很?好,咱們以後合作愉快!”

夏川萂伸出一隻小手,權應蕭收著力度跟她擊掌盟誓:“合作愉快。”

範思墨和楚霜華對視一樣,俱都笑了起來。

有話可說有天?可聊時間過的很?快,雞鳴三聲之?後,天?亮了。

王姑姑和權應蕭的人一同走進來,回稟道:“被捉住的這個人叫丁雨,是江湖上?有名的慣偷,不管咱們怎麼逼供詢問,他都一口咬定是去王府偷珍寶的,至於?為什麼偷去王爺的書房,還有那麼多的同夥,他就胡言亂語,沒有一句正經話”

第153章 第 153 章

不管這人有沒有招, 不管是不是劉太師指使的?,在?天光大亮之後,權應蕭都光明正大的帶著抓住的這個活口回了洛京, 他現在?監管大理寺, 可以名正?言順的?將此案件一查到底。

送走權應蕭, 夏川萂也沒閒著, 她在知道劉太師這些年所作所為之後,佩服之餘, 開始重新查看這些?年關於私鹽運營的賬簿。

關於售賣私鹽,夏川萂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子。

將一把紅豆灑在另一把綠豆之間,紅豆當然顯眼, 若是將一把紅豆撒在?一缸綠豆之間, 那就十分不顯眼了。

夏川萂在?一開始售賣了大批私鹽之後,為了引起官方警覺,她便及時停手, 然後開始著手打通各地?衙署的?門路,成功拿到了官鹽的?經銷權,這樣?她在?各地?開店鋪賣鹽,同?時組織人手挑著鹽擔子去鄉裡間,將私鹽和官鹽摻雜著賣,假如老百姓花十文錢隻能買到一兩官鹽, 那從夏川萂這裡,就可以用十文錢買到三兩鹽,其中一兩算作官鹽, 二兩算作私鹽。

這樣?看來, 夏川萂將十文錢上交之後,豈不是賠進去了二兩?

不然, 鹽日常必不可少之物,老百姓對鹽是個什麼樣?的?價格自然是實時關注的?,十文錢能買上以往三倍的?鹽,那還等什麼?

囤啊!

說不定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樣?的?好事就沒有了呢,那還不多買一些??自然是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所以,夏川萂原本隻能賣一兩鹽,得錢十文,現在?卻?賣出去了一斤鹽,得錢一百文,她交上十文,剩下的?九十文,全部?歸她所有。

這就是夏川萂的?“薄利多銷”,其實就是掛著官署的?殼子賣自己的?鹽。

那不會被告發嗎?

怎麼會,這種?情況一兩個月都不一定會有一次,老百姓買的?鹽總得要時間吃完吧?而且,不管是在?哪裡,老百姓都是缺錢的?,她就是拉著成車的?鹽賣的?再便宜,老百姓也得有錢買不是?

所以,夏川萂選擇的?是廣撒網,在?大河兩岸乃至於更北麵,幾乎每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城鎮都有她的?分店,也基本上,出手一次就夠吃一年,出手兩次那就是血賺。

即便如此,老百姓仍舊還是要按照以往的?頻率去官署專營鹽鋪去買鹽,因?為以前?買的?鹽少,他們可以少吃,現在?偶爾買的?鹽多了,他們就會忍不住多吃一點,鹽是人體必不可少的?成分,在?身體缺鹽手裡卻?有足夠的?鹽的?時候,大多數人的?大腦會控製身體從外?界攝取鹽分。

意誌堅定按照以往數量吃鹽的?人畢竟是少數,所以,雖然夏川萂在?偷偷賣私鹽,但這幾年官鹽盈利同?樣?在?穩定上漲,漲的?卻?沒有讓人驚訝的?地?步,符合朝廷對地?方鹽運的?期待。

朝廷鹽運盈利沒有受損,皇帝和朝臣們自然不會將精力多放到鹽運上去,朝中多少大事忙不完,做什麼要給?自己找事呢?

其實,夏川萂是明白朝中大臣,包括劉太師的?想法的?,本來一切如常,突然間,英國公居然在?軍餉糧草基本上沒有的?情況下僅用了四年時間就能將胡人趕回了老家?!

震驚,實在?太讓人震驚了,這簡直是戰神再世啊!

這曆來邊關征戰,不打上個十年八年的?都不算完,老英國公六十年前?就是在?邊關整整殺了十年才回京的?,老英國公的?兒子能比老子厲害?

英國公已經是個老翁了,他還能上馬就很不錯了,讓他去殺敵,做夢吧。

所以,這裡麵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地?方,而且,養幾十萬大軍的?糧草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朝中眾臣都快要好奇死?了,劉太師隻是其中之一,之所以沒有人當朝詰問英國公,是因?為英國公曾當麵向皇帝稟報過。

英國公是如何向皇帝稟報的?他們不知道,他們隻知道,從那次稟報之後,老皇帝就下令不許再多言此事。

朝臣們從各種?方向暗中探查猜測其中貓膩,劉太師就盯上了楚氏。

至於劉太師為什麼第一個就盯上了已經淡出眾人視線快三十年的?楚氏夏川萂不得而知,但從劉太師三年間的?做法看,劉太師這是欲至楚氏與死?地?啊!

朝廷法度,民間私自製鹽賣鹽是死?罪,這當然是約束平頭百姓的?,如果劉太師去製鹽,皇帝隻會笑問他他們劉氏製出來的?鹽比之官鹽怎麼樣??

但現在?的?楚氏,就是平頭百姓,他們私自製鹽就是死?罪,包括夏川萂在?內。

所以在?權應蕭知道劉氏盯上楚氏的?鹽之後,怕牽扯出夏川萂,這才提前?行使早就謀算好的?計劃,將劉太師的?視線暫時移開,阻攔劉太師上表彈劾楚氏的?奏本,為他和郭繼業的?下一步計劃爭取時間。

在?夏川萂看來,不管劉氏欲至楚氏於死?地?的?原因?是什麼,但有一個目的?是劉氏一定想達成的?,那就是幫助外?孫郭繼昌繼承爵位。

滅掉楚氏就相當斬斷郭繼業的?一隻最有力的?臂膀,郭繼業在?北境獨木難支,郭繼昌繼承爵位的?機會就更大了,劉太師就是單純為了外?孫考慮,也會釘死?郭繼業的?。

所以,夏川萂打算重新梳理一下這幾年的?賬簿,看看能不能再查出一些?紕漏來,及時補足。

夏川萂在?這邊帶著人整理賬簿整的?都快要吐了,北境郭繼業那邊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郭繼業早幾日收到了權應蕭的?密信,密信上主要說了兩件事,一件事就是那個被劉太師收買的?邊將可以處置了,另一件,就是他的?小?侍女夏川已經到了洛京了:“這日,我親眼見到了那位小?女君,果然靈氣逼人”

然後,就沒有了。

關於夏川萂,權應蕭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郭繼業翻來覆去的?將這張薄薄的?信紙看了好幾遍,他拿著信紙去火上烤——這是夏川萂曾經跟他講過的?一個笑話——看看會不會顯出新的?字跡來,但是,完全沒有。

信紙都被他烤糊了,一個多餘的?字都沒顯現出來。

郭繼業順手燒了密信,心中有些?失望,還有些?埋怨權應蕭太惜字如金了,關於那個背叛他的?邊將他就寫了那麼多,怎麼到了川川那裡,他就隻寫了一句呢?

真是

不可原諒!

郭繼業心中發悶,吩咐趙立帶著證據去拿那個邊將,再去到營地?裡轉了一圈,操練(單方麵毆打)了一番有前?途的?將士們,又回到大帳,翻出來夏川萂給?他寫的?信件來仔細閱讀。

雖然他珍藏的?每一封信都被他讀的?起毛邊了,但每當他想念的?時候,他還是會翻出這些?信件再次閱讀,這是她的?親筆信,他會邊讀邊想象她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寫下這封信,她是擰著眉寫的?還是舒展著笑臉寫的??

是心情沉重的?時候寫的?還是高興開懷的?時候寫的??她寫的?時候

是不是在?想他?

隻要讀著這些?信件,郭繼業心中就充滿了喜悅和柔情,老天爺到底待他不薄,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兩個人是在?全心全意的?期盼著他回去的?,她們都是他需要一生守護的?珍寶。

正?在?郭繼業沉浸在?自己的?溫情世界的?時候,高強來報:“將軍,慕容大小?姐來訪。”

郭繼業英俊的?麵容慢慢變的?冷硬,他仔細收好信件,珍惜的?放到小?匣子中鎖好,然後將這個小?匣子放入一個不起眼的?箱子裡,裡麵全是他手上這樣?的?小?匣子,小?匣子裝的?都是關於夏川萂的?一切。

郭繼業慢條斯理的?收拾信件,高強就慢吞吞的?等著,不經曆絕境就不知道什麼是救贖,關於這一點,他跟他們公子一樣?,都會將那個小?丫頭當成寶供在?心裡。

郭繼業收拾完,才冷著臉問高強:“她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

高強道:“慕容大小?姐說她的?汗血寶馬生了小?馬駒,想請將軍一起去看一看。”

慕容大小?姐家經營著北境最大的?馬場,馬場裡養著在?彆處尋不到的?神駒,神駒產了小?馬駒,慕容大小?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北境大將郭繼業。

郭繼業原本是想隨便找個理由?打發走這個慕容大小?姐的?,聽到有汗血寶馬小?馬駒誕生,想著他之前?送給?夏川萂的?小?馬駒應該已經長成大馬了,可能她會再想從小?養一頭汗血寶馬小?馬駒?

他便道:“去看看。”

高強也是想到了小?馬駒這茬,他才來通報的?,要不然,以這位慕容大小?姐來軍營的?頻率,他完全可以找個將軍不在?的?理由?將她搪塞過去。

唉,慕容家想與公子聯姻的?心是好的?,但是,真的?不行。

第154章 第 154 章

洛京已經是陽春三月桃花盛開?, 在這北疆,仍舊是風沙漫天,寒風凜冽, 即便是這樣惡劣的?天氣, 仍舊會有格桑花盛開?, 而這慕容大小姐, 就是北疆最美的一朵格桑花。

慕容大小姐慕蓉妍,年方二八, 花容月貌,麗質天成,從?她及笄那日起, 去求親的人家幾乎踏破了慕容家的?門檻, 可惜,這麼多?家世人品相貌四角俱全的公子等著她挑選,這位慕容大小姐愣是沒瞧上一位, 外頭都在猜她到底想嫁一個什麼樣的?夫婿,親近的?人卻是都知道,這位大小姐心中,早就有人了?。

慕容妍一身如烈火錦繡紅衣在北風的吹動下張揚肆意,一頭秀發編織成細辮,被用各色寶石珍珠串成的五彩瓔珞老老實實的束縛在鬢間腦後, 即便北風再惡劣,也隻是為她的?美增添了?柔美光彩,不?曾亂了?發絲, 擾了?視線。

她站在營地門口?, 一手扯韁牽著一匹高大威猛的大黑馬,一手執鞭眺望著營地之內, 路過的兵卒軍長門也都認得她是誰,畢竟三五天就要來這裡走上一遭,想?不?認識都難,他們見了?她就客氣的?笑著打個招呼,喚一聲“慕容大小姐”。

慕容妍對這些軍卒們很好?友好?,彆人喚她,她就笑著點頭應下,若是見著認識交好?的?——畢竟慕容家現在算是軍營最大的?供馬商,多?和這些軍卒子們打交道——也回喚他們一聲,看著很好?說話的?樣子。

隻不?過,她的?視線時不?時的?就要看一下軍營內大帳的?方向,明顯的?心思不?在這些兵卒的?身上,所以大家都很識趣,並不?多?言,隻是打個招呼就都離開?了?。

一行三五十個扛著钁頭鐵鍁的?兵卒子們結伴從?遠處朝營地這邊走來,見到門口?跟個望夫石似的?慕容妍,一個精悍非常瘸了?一條腿的?老卒就笑著打招呼道:“慕容大小姐,又來找咱們將軍呐?”

慕容妍扭頭瞧了?他一眼,也笑著打招呼道:“原來是郭大伯。郭大伯這是帶人去種油菜去了??”

對慕容妍叫他大伯,才三十出頭的?郭守敬哈哈大笑,覺著十分?可樂,他笑道:“可不?是?這天一天暖似一天了?,再不?下種,可就要誤了?農時了?。”

北境這邊種糧艱難,卻能種芸薹,以前這芸薹不?過是當做野菜出芽就要吃掉了?,自從?知道這芸薹籽可以榨出油脂之後,這境門關內外一到季節就開?始廣種芸薹,這芸薹從?此也就改了?個名字,叫油菜。

能出油的?野菜,可不?就是叫油菜嗎?

北境偏寒,洛京的?油菜可能已經開?花的?時節,境門關這裡卻才開?始下種,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能將這一季油菜種好?了?,這一年的?菜油總不?缺了?,而且,榨完油之後剩下的?菜籽渣可是喂養牛羊豬犬等牲畜的?上好?飼料,配上青鹽和苜蓿草料一起喂養,能將這北境的?大黑豬養的?膘肥體?壯,他們軍營吃肉,可就都靠著這些劁過的?大肥豬了?。

原本那些到了?年齡和在戰場上受了?傷的?兵卒子最難安置,這下好?了?,不?能上戰場就去種油菜養豬去吧,不?能大富大貴,掙口?飯吃掙份軍餉寄回老家還是行的?。

軍中需要大量的?菜籽油,光自己種是不?夠的?,他們將軍就發動邊城的?百姓們都來種這油菜,到了?收獲的?季節,一斤打好?的?油菜籽換一斤糧食,也可以換鹽、換布、換蠟燭、鐵製農具等等,隻要能拿來足夠的?油菜籽,基本上所有生活用品都能從?他們軍營裡換的?到。

除了?種油菜,養蜂和種植棉花的?技術他們也都傳播開?來,養蜂還好?,但這北境實?在貧寒,即便是最肥沃的?土地種出來的?棉花也都賴賴巴巴的?,結出來的?棉絮又黃又粗又硬,紡織是不?行了?,隻好?拿來造紙。

造出來的?紙可以用特殊方法壓製成堅硬的?紙甲,這可比打造統鐵鎧甲容易太多?了?,現在軍中早就人人身穿鎧甲了?,嘿嘿,他們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黑甲軍”!

郭守敬現在看著人糙多?了?,胡子拉碴滿臉滄桑的?,知道的?他才三十出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四五十了?呢,他八年前跟著郭繼業來到北境的?時候還是二十啷當的?大小夥子,現在年紀也不?大,卻是已經退下來做了?大軍後勤領頭人了?。

不?退不?行啊,四年前那次和胡人大決戰時他從?馬上摔下來,雖然最後從?戰場上撿回來一條命,但腿折了?,是再也上不?了?戰場了?,他還以為隻能打道回桐城了?,誰知郭繼業親自找他談話,請求他留下來,帶領軍中兵卒們去種地養豬搞生產。

嘿,這活他熟啊,在桐城東堡的?時候他乾的?就是種地的?營生,要不?是跟著郭繼業大侄子來了?北境,他留在東堡,還是要種地的?。

相比於殺胡人,種地才是他的?老本行,而且大侄子給他升了?軍功,好?歹做了?個裨將,屬於軍中升遷最快的?“青年才俊”,這北境邊城人越聚越多?,他也不?愁娶不?上媳婦,留下,就留下唄。

對於這為慕容大小姐的?心思,郭守敬心知肚明,彆說他了?,就是他們軍中的?每一個兵卒子都心知肚明,這位慕容大小姐美是美,家世也還行,對大侄子也是一心一意,看著是個良配,但是,跟那位主兒比起來,還是缺了?點什麼。

而且他大侄子對人家那個寶貝啊,雖遠隔千裡,但心是滾燙的?,唉,這位慕容大小姐估計要癡心錯付了?。

這麼好?的?姑娘,郭守敬既然遇見了?,不?免要勸上一兩句,道:“我那大侄子,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難得慕容大小姐您還願意來找他說話”

正說著呢,就見這位原本還在認真聽?他說話的?慕容大小姐突然轉過了?頭,看向了?軍營之內。

郭守敬也隨之轉頭望去,豁,好?一頭草原狼王化妖而來!

來人衣發淩亂卻不?散漫,眉眼冷峻卻不?陰鬱,他身高九尺高大魁梧隻遠遠瞧著就給人極大的?壓迫感,他狼行虎步踏著打著旋兒的?風沙而來,就像是出山獵食的?大妖,也像被擾了?清夢的?山神?,凶猛嗜血又慵懶恣意,從?自己的?巢穴中不?急不?緩的?走出,走到芸芸眾生麵前。

從?他出現開?始,慕容妍的?眼睛就閃閃放光,再沒從?他的?身上移開?過。

看看慕容妍,再看看已經走近的?男人,嘖嘖,這樣妖氣恒生的?妖孽,是個女的?就會被勾引吧,郭守敬不?禁在心下腹誹。

郭繼業已經站定了?,慕容妍就跟被妖精勾了?魂似的?隻是盯著他看,不?言不?語不?說一句話。

郭繼業不?禁眉頭輕蹙,郭守敬忙道:“那啥,慕容大小姐在這裡可是等了?你有一會了?,上坡那塊油菜田已經種完了?,下晌咱們再去種下坡那塊,你們聊,我這就走了?哈。”

郭繼業對郭守敬頷首,道:“辛苦了?。”聲音磁性低沉,郭守敬揉揉耳朵,帶著手下扛著钁頭鐵鍁等農具走了?。

慕容妍也回過神?來了?,她緋紅著臉頰,嬌羞喚道:“郭大哥。”

郭繼業直奔主題,開?口?詢問道:“聽?說慕容大小姐的?汗血寶馬近日有誕下小馬駒?可也是汗血寶馬嗎?”

慕容妍反應了?一下才聽?明白他的?話是在問什麼,忙回道:“是,是啊,是和它母親一樣的?純血小馬駒,很是不?凡呢。”

郭繼業:“不?知慕容大小姐可有意出售這匹小馬駒,本將願以今年售與?慕容氏一成青鹽的?利潤為代價,購買這匹小馬駒。”

慕容妍卻是盯著他額頭束發的?額帶問道:“你怎麼沒帶我送你的?那條抹額?是不?喜歡嗎?”

郭繼業:“丟了?。”

慕容妍頓時泫然欲泣。

郭繼業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耐心漸漸消退,對慕容妍道:“你好?好?考慮,若是有意出售小馬駒,就再去找本將的?副將高強談,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本將告辭了?。”

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慕容妍見他說話就要離開?,忙撒開?韁繩上前張開?懷抱欲從?背後抱住他的?腰,但郭繼業什麼身手,莫說慕容妍動靜這樣明顯,就是沒有動靜的?偷襲,他也能憑練就的?本能避開?。

所以,慕容妍不?僅撲了?個空,她還沒有收住勢踉蹌前撲,被高強眼疾手快的?用劍鞘攔了?一下,好?歹沒摔個狗啃泥。

慕容妍不?可置信又羞又怒,她哭著大喊道:“你就這樣無情,我不?信這些年你就一點都不?知道我的?心意?!”

郭繼業居高臨下的?俯視她,麵無表情不?為所動道:“本將也明確跟你說過,本將已有婚約,此生此世,本將非她不?娶。”

慕容妍哭道:“你說謊,我早就派人去洛京和桐城查訪過,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未婚妻,都是騙人的?,你就是故意說來騙我的?。”

郭繼業眯眼,氣勢頓時危險起來,慕容妍少見他這樣發怒的?時候,不?由害怕的?後退一步。

郭繼業嗤笑道:“婚約是有的?,隻是不?為人所知而已,不?過,即便沒有這婚約,本將的?心也是非她莫屬,慕容大小姐,本將近日與?你這許多?廢話,不?過是看在大軍與?慕容氏的?交易上,但這交易也不?是非慕容氏不?可的?。希望以後慕容大小姐能自尊自重,不?要壞了?雙方的?生意才好?。”

又對高強道:“若是能買下來就買,不?能就算了?。”

高強應道:“是。”

郭繼業頭也不?回的?走了?,慕容妍想?要跟上,被高強攔住了?。

高強道:“慕容大小姐,這麼多?人都看著呢,您還是收著些,彆讓人看了?笑話。”

慕容妍哭道:“你們看我的?笑話還少嗎”

第155章 第 155 章

捉拿與?當朝太師勾結的裨將很順利, 郭繼業冷著麵皮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彈劾奏折,令人快馬加鞭送往洛京,然後又寫了一封情真意切表忠心的奏折, 交給郭繼櫓, 他?會親自壓著這個裨將和帶著郭繼業的親筆奏章回去洛京, 麵呈老皇帝。

與?押送隊伍同?行的, 還有退伍傷殘老兵、北境南下的商隊、郭繼業給洛京國公?府的土儀以及其?他?跟隨同?行的百姓,等到出?發那日, 前後隊伍竟也超過了五千人,車馬更?是不計其?數,一眼望不到頭。

慕容妍最終還是將那頭才出生的小馬駒賣給了郭繼業, 但小馬駒實在是太小了, 還沒滿月,根本離不開母親,所以, 還是暫時養在她那裡

押送這個裨將的隊伍還在半路中途的時候,郭繼業的彈劾奏章已經到達老皇帝的案頭,老皇帝按下了這個奏章,找來劉太師談話。

劉太師很穩的住,雖然最近朝野內外流言蜚語說他?養死士、和江湖人交好、偷盜、狎妓、謀財害命等等,總之?就是說什麼的都有, 好像滿朝文武,上到老皇帝,下到群臣百官都是聾子瞎子都被他?下了蠱, 居然讓他?這樣的劉大惡人做了當朝太師。

劉太師對這樣的謠言隻是莞爾一笑, 並?不以為忤,但他?手上欲彈劾邊關大將郭繼業勾結私鹽販子養軍自重的折子卻是暫時緩了下來。

因為他?最終還是從那個跳入洛水的江湖人那裡“拿”到了郭繼業寫給楚氏的密信, 密信上的信息讓他?大吃一驚楚氏自製私鹽的事實,老皇帝居然是知情?的!

想到近些年皇陵修繕的進度和一批接一批送入皇陵的珍寶,國庫如何劉太師自然是門清的,那這些財力和珍寶都是哪裡來的?

他?不欲窺伺聖駕,但在此時,他?似乎明白?一個。

既然是皇帝默許的,那麼他?要是再當朝上這麼一本彈劾奏章,可就是打皇帝的臉了,作為一心?為陛下分憂的老臣,他?怎麼能做這麼沒眼力介的事呢?

所以,他?打算令尋一個由頭參郭繼業和楚氏一本,最好能將楚氏的鹽業幫皇帝儘收私庫,這樣,即便他?對郭繼業做的過?分些,老皇帝應該也不會多加置喙吧?

不得不說,權應蕭這一手陰陽消息已經被他?玩出?花來了,成功打消了這次劉太師彈劾郭繼業和楚氏的心?思。

慶宇帝已是耳順的年紀了,他?前幾年還大病過?一場,引的邊關動蕩胡人大舉進攻,也是這一次大戰胡人元氣大傷,英國公?再累戰功的,大勝歸朝。

雖然那次大病最終還是讓他?挺過?來了,但身體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今已經入夏,再有半個月就是端午了,慶宇帝卻是一層套一層的厚稠常服,似乎還停留在春初的時節,夏日尚遠。

劉太師應召,君臣見?禮之?後,慶宇帝請劉太師與?他?手談一局。

慶宇帝道:“愛卿進來都忙些什麼?朕怎麼聽說外頭沸沸揚揚的,說你眠花宿柳了?”

大監範齋掩唇笑將起來,劉太師更?是哈哈大笑笑的花白?胡須一顫一顫的,慶宇帝見?到兩人笑,不由佯怒道:“你們笑什麼?怎麼,朕有說錯嗎?”

範齋和劉太師忙告罪。

慶宇帝落下一子,點了範齋,道:“你來說,你剛才笑什麼?”

範齋抿唇笑回道:“回陛下,劉太師都已經是要嫁孫女的人了,傳言他?眠花宿柳那傳言的人可是糊塗,都不找個其?他?靠譜的傳,非要往女色上傳,可不是好笑?”

慶宇帝一想,又打量了眼眼前看著比他?還要老的老叟,也不由失笑,道:“算你說的有理。那愛卿你呢?彆人傳你這樣的閒話,你不惱,反倒是笑什麼?”

劉太師吃掉慶宇帝一子,捋著胡須搖頭晃腦歎道:“老臣倒是希望他?們傳的都是真的,唉,這都多少年了,不瞞陛下,老臣做夢都想抖擻當年雄風呢”

“噗咳咳咳”

慶宇帝被他?這促狹的葷話給嗆的咳嗽不止,一麵在範齋的拍撫下順氣一麵哭笑不得的拿手指頭不住點他?,說實話,像他?們這樣的男人到了年紀,那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像劉太師這樣大喇喇說出?來的,慶宇帝見?到的還是頭一個。

見?慶宇帝氣順了,劉太師就告罪道:“讓陛下為老臣操心?,實乃老臣的不是,還請陛下降罪。”

慶宇帝揮揮手,無所謂道:“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市井傳言,也不知道你得罪了誰,竟給你潑這樣的臟水,就像範齋說的,糊塗!”傳個流言都傳不利索,可不就是糊塗嗎?

劉太師謝恩之?後,又歎道:“老臣向來秉公?做事,誰的麵子都不看,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有那不忿的,見?奈何不了老臣,便傳一些三不著五的流言蜚語,老臣雖不在意,到底有礙朝臣顏麵,還請陛下允許老臣徹查一番,好殺一殺這股歪風。”

慶宇帝:“準了。”

劉太師:“多謝陛下。”

兩人又殺了兩個回合,慶宇帝又閒話道:“剛才範齋說你要嫁孫女了?看中的是哪家青年才俊?”

劉太師回道:“是郭氏二公?子郭繼昌。”

慶宇帝奇怪的看了劉太師一眼,道:“英國公?郭氏?那不是你親家?朕怎麼恍惚聽誰說起過?,說是英國公?老夫人給那個郭氏二公?子說了門親事?怎麼你們家又要把孫女嫁給他??這個郭氏二公?子,當真人品才學相貌俱佳,引的我洛京淑女非他?不嫁不成?”

劉太師卻是笑歎道:“小兒女婚事,哪裡光是靠人品才學相貌就能定下的?還不是老臣那老妻,不放心?孫女嫁去彆家,哦,怕受舅姑磋磨,便欲與?英國公?府親上加親真是荒唐話,這女子嫁人,是要去人家做媳婦子去的?哦,嫁去親戚家中,就不用孝順舅姑,不用友愛小叔子小姑子了?愚蠢,忒愚蠢!”

慶宇帝覷了劉太師一眼,吩咐範齋道:“等回頭太師夫人進宮朝拜,你就把這老叟今日這話說給太師夫人聽”

不等範齋答應,劉太師麵色大變,幾乎將手搖出?殘影來,嘴裡連連討饒道:“萬萬說不得,萬萬說不得,陛下,您要是還想老臣再多活幾年,這話可萬萬說不得啊”

範齋又是掩唇一陣笑,慶宇帝趁機偷偷換了一子,嘴裡教訓道:“知道厲害就好,在皇後麵前朕且要悠著點,更?何況是你?”

兩個老頭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俱都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可謂是君臣十分相得了。

劉太師陪慶宇帝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圍棋,最後以半子之?勢惜敗與?慶宇帝。

兩人下完棋,慶宇帝邀劉太師去到外頭逛逛,聽聽鳥語,聞聞花香。

慶宇帝還沒忘了之?前說的嫁孫女的事:“如果英國公?老夫人真給那個郭繼業說了媳婦,你們家的孫女恐怕要嫁去彆家了。”

劉太師笑道:“具老臣所知,楚氏女無意於這場婚約,已經跟英國公?談解除婚約的事了。”

慶宇帝疑惑:“楚氏?”

劉太師:“就是三十年前的那個青州楚氏,楚昭陽的後人。”

慶宇帝:“是他?。”

劉太師:“是他?”

兩人一時沉默,良久,慶宇帝道:“三十年過?去了,朝野內外再不聞楚氏之?音,如今又有楚氏女進京,想來是英國公?老夫人想再嫁個楚氏女入郭氏,好拉拔一下已經沒落的楚氏吧”

劉太師正覺著這話有些不對的時候,又聞慶宇帝問他?:“郭繼業的母親也是出?身楚氏吧?”

劉太師忙收回心?神,回道:“正是,這位先英國公?世子夫人正是楚昭陽的嫡親孫女。”

慶宇帝頷首道:“怪道郭繼業小小年紀就有勇有謀,大敗胡人挽大廈於將傾,不愧是身兼郭氏和楚氏兩家之?所長,是個可以一力定乾坤的風流人物?。怎麼,你們家夫人居然沒看中他?,將你們孫女嫁給他?嗎?”

劉太師苦笑道:“就是人物?太精彩了,咱們自知以孫女蒲柳之?姿,配不上郭大將軍,才選了郭二公?子的。”

慶宇帝看了他?一眼,長長“哦”了一聲,將劉太師的心?都“哦”的提到了嗓子眼才哈的笑了一聲,作罷。

逛了半圈,慶宇帝覺著太陽有些曬了,就進了一處附近的涼亭納涼,呷了一口茶水之?後,慶宇帝又開口了:“說起來,北境已經安定,隻派駐將駐守就行了,郭繼業實在沒有必要再待在北境,等他?回來,朕肯定會大肆封賞一番,但他?之?功績,賞的薄涼了,朕臉上不好看,若是賞的厚重些,又委實賞無可賞,朕想來想去,還真讓朕給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劉太師捧哏問道:“陛下想出?來的這個法子定是美妙絕倫。”

慶宇帝揮手笑道:“哎,也不算美妙絕倫的主意,就是按照禮製,封他?為英國公?世孫而?已,這世孫、世子乃至以後的英國公?之?爵位,本來就是他?的,朕所作的,隻能算是成全,並?不算賞賜”

劉太師臉上的笑容越發和煦了,心?裡卻是沉了又沉,從在大殿裡下棋的時候慶宇帝就一直在說他?的家事,那個時候他?就有所覺,果然,正在這裡等著他?呢。

慶宇帝還在道:“說起來,你們家要是堅持將你的孫女嫁給郭氏二公?子,這國公?爵位可就跟這位小娘子無緣了,你們家可會舍得?”

慶宇帝這話是帶著調侃的味道說出?來的,眼睛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劉太師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劉太師的表情?變化就是沒有變化。

但他?還是歎道:“老臣是好話歹話都說儘了,結果呢,越說越犟,越說越不聽勸,老臣有什麼辦法呢?左右兒孫自有兒孫福,最後是福是苦都得她們自己受著,老臣是看不到那一天嘍”

這話說的慶宇帝心?裡也嘔了起來,劉太師家的孫女不聽勸,他?這個皇帝家的皇子鳳孫們也都沒一個省心?的,一個比一個能作,一個比一個膽大,哼,他?這個做老子的還沒死呢,就敢講手伸去軍中了

還要眼前的老匹夫,試探了半天也沒試探出?什麼來,也不知道是真光風霽月不怕人參還是與?虎謀皮想搏個從龍之?功

範齋親自送劉太師出?宮,回來慶宇帝就讓他?將彈劾劉太師結交邊關大將的折子送往禦史?台,等後日大朝會由禦史?台上呈大議。

劉太師伴駕至晌午方才帶著慶宇帝賞賜的一罐春茶出?宮去了,看在一些人眼中,不由暗自羨慕劉太師簡在帝心?,帝寵正盛。

劉太師嘴角掛著一成不變的微笑回了太師府,等太師府大門關上,他?嘴角順間下拉,鬆弛的老臉也垮了下來。

正院後堂,劉夫人已經等著了,她已經聽說了陛下又有賞賜,心?裡真高興呢,見?劉太師陰沉著臉進來了,不由斂了笑容,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了?不是說陛下有賞嗎?”

劉太師將慶宇帝賞賜的茶罐子放在案幾上,歎道:“郭繼業要回京了。”

劉夫人一驚,忙問道:“這是怎麼說的?夫君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可靠嗎?”

劉太師:“陛下親口說的,你說可靠不可靠?”

劉夫人“啊”了一聲,六神無主道:“這可怎麼辦?那瑩兒那裡外孫那裡”

劉太師:“慌什麼,隻是要回來,到底能不能回來還指不定呢。”

劉夫人忙問道:“夫君可有什麼安排?”

劉太師對劉夫人耳語道:“你去皇後宮中拜見?”

劉夫人聽了劉太師的安排後,不由疑慮道:“這能行嗎?”

劉太師笑道:“隻是給陛下提個醒而?已。”他?笑意不達眼底,心?道皇帝老了老了,居然天真的以為郭繼業會聽他?的受他?擺布,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劉夫人雖然不知道劉太師到底要給皇帝提個什麼醒,但她和劉太師相伴半生,夫妻之?間的默契是有的,劉太師說什麼,她就都答應下來。

隻是歎道:“咱們錦兒一年大似一年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嫁喲。”

劉太師想安慰老妻幾句,但在朝謀局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尚且不夠,哪裡還敢心?存僥幸?

錦兒從小就冰雪聰明,是他?親自教養長大的,寄予了他?最深的期望,這樣的女孩兒,除了常伴君側,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去處了。

什麼郭氏二公?子郭氏大公?子,都不過?是個對外說辭罷了,等新?帝即位,就是錦兒入宮聖寵之?時

老兩口正說著他?們的寶貝孫女劉錦兒呢,劉錦兒就帶著貼身伺候的兩個大丫鬟過?來了。

“給祖父、祖母請安。”

劉夫人忙將招手讓她來自己身邊坐下,撫摸著烏黑如墨的秀發笑問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劉錦兒笑道:“是茹娘給孫兒下帖子,邀孫兒明日去逛豐樓,祖父祖母可有什麼要帶的,明兒孫兒都給您老們帶回來?”

劉夫人笑道:“讓嵐季護送你們過?去,你們小女兒家自己樂去就行了,不用總掛著我這老媼。”

劉錦兒不依:“那怎麼行?孫兒走到哪兒都會想著祖母的”

劉太師笑看祖孫兩人打趣,沉重的心?情?也放鬆了些,享受起天倫之?樂來。

第二日,劉錦兒在兄長劉嵐季的護送下來到許府門外,接上許茹娘,一行輕車簡從的朝城外不遠處的豐樓而?去。

車上,劉錦兒跟許茹娘咬耳朵:“我可是跟我祖父祖母說是你邀我來的,咱們可得對好口風,等會在我三哥麵前你可彆說漏了嘴。”

許茹娘抿嘴笑道:“又是這招,難得劉太師每次都被你糊弄過?去,你說這都是第幾次了?每次你想見?文己公?子的時候就假托我邀請你出?來,可彆嫌我沒警告過?你,你這謊話說多了,總有一天要穿幫的。”

劉錦兒卻是垮了臉,落寞道:“也沒幾次吧?文己哥哥一年到頭也就在洛京這麼幾天,我倒是想天天說謊呢,他?也不給我機會呢?”

許茹娘牙酸道:“你在我麵前癡情?有個哈子用哦,他?又不知道。”

劉錦兒這回是徹底泄氣了:“我不敢,他?是二房,還是庶子,祖父祖母是肯定不會將我嫁與?他?的”

許茹娘也不好說什麼,郭繼拙既不占長也不占嫡,劉錦兒是太師府的嫡長孫女,以後不管嫁到哪家,都是要做宗婦的,嫁給郭繼拙,確實不大可能。

準確說是一點門鬥沒有。

許茹娘不由替好友抱怨道:“不是說他?年少英才才高八鬥連宗室泰鬥都稱讚過?嗎?怎麼也沒個一鳴驚人轟動京城的大作出?來,也好讓咱們開開眼,讓劉太師誇一誇他?呢?”

劉錦兒不高興了,道:“文己哥哥也沒比咱們大兩歲,學都沒有上完,要怎麼一鳴驚人嘛!”

許茹娘:“郭繼業不就能行”

許茹娘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等說完之?後方覺不妥,她去看劉錦兒的臉色,果然已經黑了。

許茹娘:“好嘛,也不知道你怎麼就那麼討厭他?,我不說了總行吧?你也不用每次說起他?就給我臉色看。”

劉錦兒臉都皺巴了起來,辯駁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他?哪裡,長的比咱們女孩子都好看,你在他?麵前都不覺著羞愧的嗎?”

許茹娘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撲在劉錦兒身上噗噗笑了起來。

劉錦兒扶住她笑的東倒西歪的身體,惱怒道:“我有說錯嗎?”

許茹娘笑岔氣道:“沒,你你沒,說錯,他?噗噗確實長的比大多數女孩子,不,是比咱們這世間,大多數人都好看,可就因為如此,我才喜歡他?啊,日日看著這樣一張舉世無雙的臉該有多開心?啊,我就喜歡美人嘻嘻”

劉錦兒簡直受不了她:“許祭酒和許夫人、郡王妃都是正經人,怎麼就有了你這麼個不正經的?”

許茹娘還真想了想,正色道:“大概就是因為他?們都太正經了吧哈哈哈哈”說到最後自己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錦兒聽了這話,想要再囑咐她兩句等到了豐樓一定要正經一點,但隻才起了個頭,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劉嵐季聽著馬車裡時不時的爆出?一陣銀鈴一般的悅耳嬌笑聲,原本慢悠悠騎馬的不耐也都消散了。

正是花正好草正茂,香車寶馬春滿路,風光無限好。

今日並?不是什麼大日子,隻是大家夥認識的不認識都湊在了一起而?已。

郭繼拙幾乎是日日都在豐樓的,就是夜間回府住上一晚,第二日多早晚的都要回豐樓一趟,好似這裡才是他?的家一般。

喬彥玉就更?不用說了,他?雖然不是常住豐樓,但隻要一逮著機會就會朝這邊跑,作為他?們共同?的同?窗,王衡自然也不能免俗,更?何況,豐樓來還有一位做糕點天下第一好吃的範大家在,作為嘗遍天下糕點的資深點心?愛好者,他?王衡怎麼能拒絕的了豐樓的誘惑呢?

是以,三人經常結伴同?遊豐樓,就不是什麼稀罕事了。

恰好,這日張叔景帶著侄子張和甫也來豐樓賞玩,恰好遇到郭繼拙、喬彥玉、王衡三人正憑欄撒餌,對著河渠裡自在遊弋的錦鯉指指點點,這個說那個好看,那個說這個富貴,另一個又說那一條才更?好如畫

張叔景過?來一探頭,隨口說了句:“這魚可真肥啊。”

三人轉頭一瞧,俱都行禮問好道:“雲舒君。”

又和張和甫問好,他?們亦是同?學,隻是張和甫是今年才入太學的,和他?們隻是限於認識,都不太熟。

張叔景笑問道:“你們在乾什麼?”

喬彥玉回道:“挑一尾回去好入畫。”

張叔景感興趣問道:“哦?你們當中有擅長繪畫之?人?”

喬彥玉回道:“不是我等,擅長繪畫者另有他?人。”

張叔景點頭道:“既然擅長,那應該”

“文己哥哥。”

幾人正說著呢,就聽對岸楊柳樹下一個眉目嬌俏的少女在朝他?們這邊招手,王衡用胳膊肘搗了搗郭繼拙,笑著打趣道:“叫你呢。”

郭繼拙有些不自在,喬彥玉笑道:“那可是劉太師的孫女劉錦兒?可不好怠慢了,文己你還是快去吧,咱們就不叨擾了。”

郭繼拙想了想,正欲過?去,就見?另一個少女轉出?花樹,和劉錦兒說了句什麼,兩人就手拉手朝這邊走過?來了。

等兩女走近了,俱都笑著和張叔景見?禮:“雲舒君。”

張叔景在洛京以畫會友,自然也曾入貴人府邸為夫人小姐們做過?畫,其?中許王妃也曾跟風邀請這位名聲在外的雲舒君入府為她和妹妹許茹娘畫過?畫像,是以,許茹娘和雲舒君是認識的。

幾人相互見?禮,除了張和甫,這幾個少年少女都是打小認識的,最不濟也都知道誰是誰,是以大家寒暄幾句之?後,指揮著小廝撈了錦鯉,結伴去豐樓遊玩。

在洛水河畔一處湖泊之?上,有一琵琶女在湖中亭處邊撥弄琵琶邊唱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這是處蓮湖,有竹排飄蕩在碧荷紅粉之?間,載著竹排之?上趴伏著戲水的少女影影綽綽若隱若現,偶一瞧見?了,還當是這蓮湖有精怪現形了呢。

喬彥玉遠遠的就招手呼喚:“川川,快來看,我挑了好大一條花錦鯉給你,你定然會喜歡的。”

夏川萂循聲抬頭望去,豁,這些男男女女的都誰啊?

第156章 第 156 章

雖然得有一半人不認識, 但她認識的也有一半人啊,所?以,夏川萂也跟他們揮手笑著打招呼:“如玉公子且稍等?, 我這就上岸, ”又朝水裡喚道:“波波, 波波, 回去了”

聽到她的喚聲,一個圓頭圓腦的小男孩突然從水中?浮了出來, 他如鯨吐水一般朝半空吐出一小股水流,一手扒著竹排,一手抹了把臉, 咧嘴露出一口剛長成的潔白小牙齒, 歡快道:“小姑姑,我還沒玩夠呢,呶, 給你”

小男孩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一個合捧大小的小草籠放在了竹排上,夏川萂拿起往裡麵一瞧,“啊”的一聲將小草籠扔下了水,小男孩哈哈大笑起來,一個猛子重新紮入水中?,等?再浮出來的時候, 就已經在小草籠子落水的地方了。

小男孩嘻嘻笑道:“這可是好東西,我爹可喜歡吃了,小姑姑你真不識貨。”

夏川萂氣急, 叉著腰說小男孩:“是你爹喜歡, 又不是我喜歡,你下次再嚇我, 我就不跟帶你玩了!”

小男孩一聽夏川萂不帶他玩了,忙將小草籠翻轉向下,一條跟蛇一樣的小東西順著水流逃脫了束縛,眨眼就不見?了,他跟夏川萂保證道:“下次我給你捉螃蟹好了,你不喜歡泥龍狗子早說嘛,害我扒了好久的淤泥才找到這樣肥的一條呢。”

湖底淤泥裡養了許多黃鱔,是豐樓中?一樣十?分“受歡迎”的菜品,但怎麼說呢,這東西還是搬上餐桌更可愛一些,反正夏川萂每次見?到都渾身不舒服的。

竹排在深水區還能緩緩飄蕩,等?到了淺水區,小男孩就在後頭推著竹排向前?,很快就到了岸邊。

小男孩十?分敏捷的躍上竹排,夏川萂還想扶他一下,就見?他淩空一躍,再看,已經是在岸邊了。

在水裡的時候不覺,等?他站在了岸上,就見?這小男孩可真邋遢,身上單薄的水衣上沾的不是惡臭的淤泥就是青綠的水草,頭發?上那一動一動的是什麼?

小男孩隨手一撿,竟是一隻小蝦米,小男孩哈哈一笑,將這個小蝦米重新扔回了蓮湖之?中?。

他用力揚起的手臂帶起點點水珠,讓離他近的喬彥玉等?人不由離他遠了些。

竹排已經靠岸,夏川萂從竹排上走下來,喬彥玉手裡拎著一個小水桶,水桶裡淺淺水麵之?下有一尾紅白黃青四色相?間的錦鯉。

喬彥玉剛想邀功,就見?夏川萂笑眯眯的招手小男孩:“過來,我給你擦擦,看你這一身的泥。”

小男孩嘻嘻笑著蹦跳過來,夏川萂從腰間抽出手帕,給他將臉上沾著的淤泥水草等?清除乾淨,然後拍著他的小肩膀道:“快回去換身乾淨衣裳,吃飯的時候不弄乾淨,可不許上桌啊。”

小男孩立即喊道:“得令!”

然後跟個猴子似的三拐兩?拐的躥走了。

郭繼拙笑問?道:“這是哪家的孩子?看著眼熟。”

喬彥玉也麵露疑惑之?色,他還是頭一次在夏川萂身邊看到這樣大的孩子呢,看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難道是什麼親戚?

夏川萂看了眼郭繼拙,笑道:“這是我大哥家的,叫章波波。你見?他熟悉是應當的,我大哥章華,就是府上二郎君的護衛。”

在夏川萂說出章華的名字之?後,郭繼拙就心下了然了,喬彥玉卻是更加不解了:“郭二郎君的護衛怎麼是川川的二哥?”

川川不是河東桐城夏家的家主嗎?怎麼她的兄長卻在郭二郎君身邊做護衛呢?

郭繼拙不想多說,夏川萂卻是爽朗笑著解釋了一句:“我們同一個養母,自然就是兄妹了。雲舒君,彆來無恙否?”

張叔景看著一身蔥綠羅衣的少女,掩去麵上複雜之?色,寒暄道:“夏萂,彆來無恙。”

郭繼拙驚異道:“你們相?熟?”又恍然笑道:“是了,雲舒君曾在桐城多年?,你們能熟識並不奇怪,隻是川川,雲舒君可是天下聞名的名士,你與他相?交,怎麼不跟我說呢?”話中?雖帶著微微的埋怨,但親密之?情,顯而?易見?。

劉錦兒麵色微變,許茹娘忙握緊了她的手權做安慰,看向夏川萂的視線越發?探究了。

麵對眾人疑惑探究的視線,夏川萂大方笑道:“這要怪客就得怪雲舒君自己了,沒有他的允許,我可不敢‘亂攀交情’!”

最後四個字是著重強調的,惹的雲舒君一陣莞爾。

他唰的一聲展開折扇,露出上麵半幅山川圖,一扇一扇的調侃道:“你這丫頭還在記恨當年?老夫不收你做弟子的事呢?如今菩薩女之?大名已經傳遍洛京南北,老夫靠著你那副《無雙圖》可是在諸多老家夥麵前?好好出了一回風頭,這甫一見?麵不說來給老夫見?禮,反倒陰陽老夫,你說你是不是逆徒,你說你該不該打?”

他這話一出,其他人諸如喬彥玉和?許茹娘他們不由驚異起來,眼前?的少女,竟然就是名躁京師的菩薩女,雲舒君的弟子?!

他們知道雲舒君有個十?分有天賦有才華的弟子叫菩薩女,菩薩女畫了一副神作《無雙圖》,雲舒君帶著弟子的大作來到洛京一朝聞名天下知,但這菩薩女與他們來說就是傳說中?的人物一般,是怎麼也不能跟眼前?的少女聯係在一起的。

這丫頭有十?五了嗎?最多十?二歲!

這樣的小丫頭怎麼能是已經名滿天下的菩薩女呢?

她若是,那他/她們成什麼了?隻癡長年?歲的庸碌之?輩嗎?

喬彥玉更是脫口說了跟郭繼拙一樣的話:“川川,你竟是拜的雲舒君為師,還還是菩薩女,我怎麼沒聽你說起過呢?”

夏川萂“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打趣道:“自誇嗎?這讚譽不都是彆人真心實意的誇出來的?自己誇自己算什麼?我臉又沒那麼大。不過,我覺著我那畫也就一般,偏被?你們誇成這樣,當真謬讚,謬讚!”

雲舒君收攏了折扇拿扇子點著她,笑罵道:“還是這麼調皮!今日你要是不再做出一副讓老夫滿意的畫作,看老夫饒不饒的了你。”

劉錦兒突然道:“茹娘也擅長作畫,不如你們一起比一比,看誰畫的好?”

許茹娘忙扯了一下劉錦兒的手臂,對眾人致歉道:“我隻是微末技藝,學來陶冶情操的,可不敢跟鼎鼎大名的菩薩女相?比,錦兒喜歡看熱鬨,諸君勿怪,勿怪。”

劉錦兒卻是嘟著嘴道:“茹娘你怎的如此謙虛起來了,你拜的老師雖然沒有雲舒君有名氣,但也是太學裡的書畫大家,亦是從小勤學苦練的,怎麼就是微末技藝了?書畫嘛,自然是情操意趣為上,若是為了名利,可就落了下乘了。”

說實話,劉錦兒這話有理有據,又是一心為閨中?好友著想的模樣,一般人聽來隻當她是小女娘愛熱鬨,大家都是差不多一般年?紀的年?輕女娘公子,聚在一起,不比吟詩作畫還要做些什麼呢?

所?以,她這話當真尋常,並沒有故意怎麼怎麼著的意思。

但是吧,在場的都不是尋常意義?上的一般人,就是看起來性子最單純的王衡,那也是當做大家公子培養的十?分有眼力介的。

所?以,她這話裡藏話的心思眾人心中?了然,王衡、張和?甫隻當沒聽到,他們都是和?夏川萂這邊有明裡暗裡關係的,自然要站夏川萂這邊。

喬彥玉和?郭繼拙卻是直接變了臉色,礙於修養不接劉錦兒這話茬,隻有她的兄弟劉嵐季開口道:“妹妹這話是極,不如你們就比試一番,看看誰畫的更好,茹娘妹妹若是輸了自是無妨,若是這位小女娘輸了,嗬嗬,說明這聲名於人,不過是一陣亂風,刮過去也就刮過去了。”

許茹娘簡直要尷尬死了,她是知道劉錦兒這是惱怒郭繼拙和?這個叫夏萂的小娘子親密樣子了,但是,也用不著把她拉下水吧?

她是學了幾年?畫,但自問?就是再學上幾年?,也是畫不出《無雙圖》那樣的畫作的。

夏川萂卻是很奇怪這姑娘是因?為什麼對她有了敵意還是這姑娘就是喜歡到處抬杠噴火?

就問?道:“請問?這位女公子是”

劉錦兒撫了撫袖口,嘴角掛上了端莊的微笑,施施然等?著彆人為她介紹。

王衡乾脆轉身拉著張和?甫去薅荷葉去了,喬彥玉抱臂望天,正好有大雁從天空“嘎嘎”飛過,郭繼拙

郭繼拙冷眼看著腳底下的半濕泥土,滿臉的不悅。

劉錦兒見?居然沒有人為她做介紹,心下正不快呢,就看到了郭繼拙冷漠疏離的麵孔,不由開口喚道:“文己哥哥”

夏川萂看看滿臉委屈的劉錦兒,再看看木著臉的郭繼拙,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問?道:“你們認識?”

劉錦兒倔強的看著郭繼拙,郭繼拙“哼”了一聲做回應,眼看劉錦兒都有淚花在眼中?打轉了,許茹娘忙給兩?人介紹道:“這位是劉太師府上嫡女,喚作劉錦兒的,我是許茹娘,家父太學祭酒。”

夏川萂恍然,忙問?好道:“失敬,失敬,竟然是兩?位大家閨秀。”

可不正是大家閨秀嗎,一位當朝太師嫡孫女,一位郡王妃之?妹,真是好大的氣派。

怪不得這位劉錦兒小姐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人家確實有這個底氣。

許茹娘對夏川萂歉意解釋道:“錦兒和?文己公子是拐著彎的親戚,他們打小一起長大,兩?人好的時候好的跟什麼似的,不好的時候說鬨脾氣就鬨脾氣,都不看場合的,”又拉著劉錦兒的手說郭繼拙:“拙公子,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話私下說開就行了,就不要這樣鬨了,讓外人看了笑話。

劉錦兒扭頭彆過臉去,臉頰耳朵卻是悄悄紅了,郭繼拙卻是猛的抬頭去看夏川萂,匆忙解釋道:“川川,不是這個樣子的”

夏川萂好笑:“你們什麼樣子有什麼關係啊。”她是當真不在意,郭繼拙能和?劉錦兒一起長大,這說明什麼?說明郭繼拙在府中?過的挺不錯啊,要不然怎麼能和?太師之?孫混到一起去?

夏川萂對眾人邀請笑道:“既然彼此都是認識的,那就一起吧,雲舒君,你今日來的可是巧,我今日恰好要開新酒,豬耳朵早兩?日就鹵好了,就等?著今日開懷暢飲呢。”

喝酒怎麼能少了下酒菜豬耳朵?

雲舒君仰頭大笑道:“若果真如此,那老夫今日可有口福了。”

兩?人並行在前?引路,夏川萂無視了後麵的“暗濤洶湧”,隻是笑話雲舒君:“您老尚未不惑,怎麼整日老夫老夫的叫,都把自己叫老了。”

雲舒君一麵欣賞這滿湖粉碧,一麵用折扇拍手悠悠然回了兩?個字:“穩重。”

夏川萂卻是挑眉調侃道:“裝——穩重?”

雲舒君哈哈一笑:“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可告訴你,我這樣自稱還有一個好處,你一定不知道”

夏川萂好奇問?道:“什麼?”

雲舒君湊在她的耳邊笑道:“躲桃花。”

夏川萂怔了下,不免扭頭上下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帥“老頭”一下,濃眉大眼,身姿頎長,沒有現下偉丈夫必備的大肚腩,完全當的上“長身玉立”四個字。

隻是,他頜下一縷美?須烏黑整齊,讓人瞧見?了就忍不住往年?長那一掛去想。她回憶了一下初見?他沒有留胡子的樣子,唔,是個標準的美?男子呢。

哦哦,這位名滿天下的雲舒君到現在還是個單身狗呢!

夏川萂瞧著他現在的樣子不由連連點頭讚同道:“雲舒君果然深謀遠慮。”然後又增添了一絲八卦小聲問?他:“您怎麼不想討媳婦嗎?還是”不會有什麼隱疾吧?視線不免緩緩下移。

這聲“還是”可真是意味深長,見?這小丫頭視線逐漸不規矩起來,雲舒君不由拿折扇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嗔道:“就你話多,等?會不好好敬我幾杯,要你好看。”

夏川萂“唉”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腦袋嘟囔道:“小氣”

郭繼拙看著前?麵談笑無間親密自若的“師徒”兩?人,隻覺心裡空落落的,他知道夏川萂已經不是為奴為婢的小丫頭了,但他也沒有想到過她能如此和?雲舒君沒大沒小的說笑,而?雲舒君,卻是將她當做自己的子侄輩任她打鬨嬉笑。

這還是那個驕矜自持恃才傲物的雲舒君嗎?

還是說,他其實,自始至終,都不曾了解過他一直記在心中?的那個人?

他又去看跟在她身後的喬彥玉,這位如玉公子的視線不曾有一時半刻離開她,這些日子他也看的明白,這位如玉公子是思春慕艾了,想要贏得佳人芳心。

但那又如何呢?

他們兩?個是不可能的,喬氏不可能讓他娶她為正妻,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也不會坐視不管。

以她的傲氣,是一定不會去給喬彥玉做妾的。所?以能給予她尊重的隻有他一個。

但這都是在此之?前?的看法了,現在,此時此刻,他清楚的覺著她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範圍之?內了。

或許這種?掌控壓根就不曾存在過,一直都是他在坐井觀天自欺欺人罷了

“文己哥哥?”

劉錦兒見?郭繼拙失魂落魄的,雖然心裡還生氣他剛才居然給她臉色看,但終究還是不忍心見?他如此傷懷,不由上前?詢問?道:“文己哥哥,你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郭繼拙心下煩躁不已,冷聲道:“劉小娘子請自重,某如何與君無關。”

他又想起劉錦兒叫夏川萂“小女娘”的話,小女娘雖然是對當世未出嫁且是年?紀偏小的女孩子統一稱呼,但若是長輩帶著寵溺的語氣說出來就是昵稱,若是帶著厭惡的語氣叫出來就是罵稱,平輩也可以叫,單看是用什麼語氣叫出來的。

剛才劉錦兒那句“小女娘”,就帶著濃濃的蔑視意味,而?與之?相?對的,就是她和?他們這些人的高高在上。

郭繼拙十?分厭惡這種?高高在上,因?為他自己從小就深受這種?高高在上的苦。

郭繼拙不管劉錦兒泫然欲泣的臉,緊走幾步去和?喬彥玉同行,將劉錦兒拋在身後。

劉嵐季看到了,也聽到了,不免怒罵道:“不知好歹的庶子!”

礙於這麼多有身份的人在場,劉嵐季隻是將這話含在嘴裡罵,但走的近的王衡和?張和?甫還是聽到了,兩?人對視一眼,俱都不約而?同的離這兩?個兄妹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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