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重華的計劃裡,景宣帝是應該當場被刺身亡的,沒想到他運氣好,匕首歪了一寸,沒當場死亡,但是離死也不遠了。
就算傷勢不足以讓他去死一死,謝重華也會送他上路,已經走了九十九步,她當然不會在這最後一步上掉鏈子。
尤其在打開那卷聖旨之後,謝重華的目光觸及殉葬二字時微微一凝,旋即一聲冷笑溢出,狗皇帝還真是狗皇帝,死了也要拉她陪葬。
她不會認為這是情深所以死了也要帶上她,狗皇帝分明是怕她擅權,她一死,謝氏也就沒了光明正大擺布少帝的機會。
原還有些愧,畢竟這輩子景宣帝還沒來得及傷害謝氏,此刻,那一絲愧意煙消雲散,如此甚好。他都要讓她殉葬了,她自然不能給他蘇醒的機會下一道殉葬的口諭。
於是,本還能苟延殘喘幾日的景宣帝,在十數位禦醫的搶救下,還是沒能熬過當天晚上。
想救回一個瀕死之人很難,但是想讓一個瀕死之人速死很簡單。
隻需要一點點小手段而已。
“陛下,駕崩了。”太醫院正的身子抖如糠篩,脫力跪在地上。
謝重華瞳孔顫了顫,忽然間兩行淚滑過臉龐,滑過嘴角,苦的。
一時之間,謝重華分不清,這淚是皇後流的,還是她流的。
不過,無所謂了。
景宣帝,死了。
再也沒人,能威脅到謝家。
上輩子的仇,她已經報了一半。
“陛下!”悲痛萬分的謝重華撲到景宣帝身上,淚水連綿不絕,淚眼朦朧之中,謝重華注視著麵白如紙的景宣帝,那一瞬間,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鎖終於粉碎,謝重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陛下!”
撕心裂肺的哭聲此起彼伏,隨著喪訊的傳播蔓延,愁雲籠罩了整個京城,一片灰蒙蒙的縞素。
“皇帝!”
正在偏殿內養神的魏太後乍聞噩耗,失聲大喊,隻覺得一股熱流衝向天靈蓋,半邊腦袋劇痛,眼前一黑,栽回床榻上。
謝重華還正陷於悲痛之中不可自拔,聞說魏太後傷心暈倒,趕忙賢惠的強撐著要去探望,見到的就是被掐著人中喚醒,卻已經嘴歪鼻斜的魏太後。
魏太後中風了,口不能言,體不能動。
謝重華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嘴角,以後就沒人再仗著輩分對她指手劃腳,這宮裡隻需要一個聲音。
“母後如何了?”謝重華問禦醫。
禦醫戰戰兢兢:“太後傷心過度中風了。”
“可能治好?”
禦醫就表示這得儘人事看天命,畢竟謝太後年歲不小了。
中了風的魏太後怒瞪著雙眼,眼睛裡幾乎能飛出刀片來,謝重華想,如果此刻魏太後說話,必然又是誅九族這一套。她要是禦醫,都懶得費心救她,吃力不討好,還不如這麼癱著。
謝重華便說儘力救治。
禦醫自然滿口子答應。
魏太後喉嚨裡發出赫赫聲響,不知道是想說什麼。
“母後節哀,陛下已經去了,您可萬萬要保重身體。”
魏太後胸口劇烈起伏,渾濁的眼淚宛如決堤的江水,不知是在哭兒子,還是哭自己。
“母後放心,兒媳一定好好的送走陛下。”
魏太後痛不欲生,哭的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謝重華假模假樣地跟著灑了一串眼淚,吩咐宮人仔細照顧,抬腳又回了前頭。
已經有專人在為景宣帝收斂遺容。
幾位大臣互相對視一眼,右相出列,鄭重道:“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
謝重華滿麵悲戚:“本宮知道。大皇子為長,且陛下時常與本宮說起,大皇子天資聰慧。”
聞言,眾人心中一定,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天經地義,任誰都挑不出理。
繼任新君這麼順利的選出來,省了多少刀光劍影。
右相又道:“陛下未留下立儲的聖旨口諭,還請娘娘下懿旨。”
皇帝沒有立下繼承人就駕崩,皇後是有權立新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