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管家是什麼人呐,追隨前右丞半生,幾經沉浮精明透頂,哪裡看不透江越心中那點難以言說又呼之欲出的東西,攔不住,但總是要提點著的。
“那夜是我代裴大人去巡視慰問,上書陳事總要求真,親身經曆方為實事求是,”又是老事重提,江越亦第無數次為自己辯白道,“並非是為了等誰。”
“碰上北大營,不過是個巧合。”
侯管家與江越對望,鷹隼似的鋒銳目光仿佛要透進他心底最深處探究真偽:“真也?”
江越道:“千真萬確。”
兩人視線於半空默默對峙半晌,侯管家雙眸微微眯起,富態慈善的麵龐此刻卻顯得有些狠辣,慢悠悠警醒道:“公子,我們苦心經營多年,斷不可因小失大啊。”
不是老爺,而是公子,這便是警示了。
江越周遭氣息倏然冷冽下來,開口時聲音也冷淡不少:“侯伯,我知道的。”
侯管家笑意盈盈,眸中的鋒銳狠厲眨眼間消失殆儘,仿若方才展露出的冷酷無情隻是江越的錯覺。
他彎腰為江越填上一杯剛送來的煮好的茶:“老奴對公子自然是放心的。來,老爺,喝茶,暖暖身子。”
江越薄唇淺抿,勾唇諷刺一笑。
倘若真的放心,便不會時時刻刻想著刺探確認了。
他下巴一點,示意茶先擱在一旁,又喝了口粥,岔開話題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北營今年選的誰進京?”
“不出所料,仍舊是戚小將軍與岑副將,按理說應有五皇子,”提到五皇子,侯管家稍頓,斜掃一眼江越的神情,見他仍舊麵色如常方繼續道,“但據探子來報,五皇子並未隨軍進京。”
江越眼眸微斂:“……這樣。”
一去九年……居然又沒回來。
分明清粥隻下去了小半,江越卻失了喝粥的胃口。
他抬手將粥碗推到一旁讓侯管家去收拾,低頭去看手中的公文,但正發寒熱的腦子裡漿糊一團,看了半天,一個字兒沒看進去,再看下去也是白搭,索性直接將公文丟下,靠著椅子閉目養神。
“反常,”江越閉眼道,“如今皇上身子愈發的不爽利,朝中一三兩派相鬥之勢更是愈發明顯,陛下深諳製衡之道,沒道理不讓當前尚存一爭之力的五皇子返京,借此來敲打敲打兩方勢力。”
侯管家邊收拾邊道:“許是五皇子自己不願?”
話音未落,江越便輕輕笑了:“這倒是不太可能。”
侯管家:“為何?”
“憑他的個性,”江越語似喃呢,像是在回憶,“怕是巴不得把這池子裡的水攪得越渾越好……”
侯管家狀似無意道:“多年未見,老爺對五皇子還是那麼了解。”
江越猛然睜眼,不耐地皺起眉頭,心間猝不及防地發起火來。
“侯伯,”他冷道,“我敬您一聲長輩,不是讓您用來懷疑我的。”
突然發難的江越令侯管家收拾東西的手一頓,無奈苦笑:“老爺呐,老奴這疑心病重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也是清楚的,怎麼一提到五皇子就忍不了,要發火了呢?”
體內翻騰的熱度令江越白透的麵上浮起一層薄粉,聞言,他微微一怔,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他想說是因為實在被盤問煩了,懶得應付,但左右說不出口。
其實每到北營進京的時年,侯管家都會風聲鶴唳,生怕江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