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痛,這是痛,致命的痛!
是生前死後,在武陵山脈當了這麼久的野鬼,第一次體會到灰飛煙滅前的痛!
何不羨雙眸寒如冰霜,見一收緊,手一合上,“嘣”的一聲在武陵山脈為之回響。
爆了,全部都爆了。
野鬼的頭顱就這樣被何不羨捏爆了。
剩下的無頭身在四處亂奔跑,場麵極為混亂。
他們看不見,鬼撞鬼是最常見的事情。
這一幕真是亂哄哄,鬼撞鬼了鬼怨鬼後鬼打鬼。
何不羨看著這樣的氛圍,嘴角一笑,十分滿意。
然後將手一伸出去。看他的手勢很像摸到彆人心臟一樣。
鬼在嗷叫。他在笑。
他的手在一點一點地往裡麵挖去,撫摸千萬顆鬼心臟。
就此還不夠,他還輕鬆捏了一下,殊不知他的這一捏就讓萬千野鬼感覺到致命的痛。
那可是心臟啊!
這可有什麼,這種痛本是他們該受的,本是他們該受的啊!
何不羨見玩夠了,手再次一抓,直接將他們的鬼心臟給捏爆了,就在他們鬼的身體裡捏爆了。
之後何不羨笑了。
他就這樣蹲在地上,雙手捧住自己的臉,就大笑。
笑得極為觸目驚心,笑得全身顫抖,笑得讓他忍不住哭泣。
憐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緩慢地靠近何不羨。
卻見他渾身上下的喪氣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就像是一不小心進入了永黑的囚牢之後,再也逃不出來一樣。
可憑他現在的能力根本就無法靠近何不羨啊。
要是靠近了,何不羨喪失理智一不小心也把自己的頭顱給掐爆了,把手也淘進自己的心臟內虐自己怎麼辦?
可他不就是為了眼前這個少年來的嗎?
憐笑見他在蹲在地上極為痛苦的樣子就知道,是他自刎棄人淪鬼後借用身上的喪氣為力量,變成了能力超群的大鬼才得以報仇。
可是也就因為這無比強大的喪氣,也讓他無法抗拒。
他現在的身上凝聚的不僅是喪氣,還有那些被他殺死的野鬼的點怨氣與修為。
這些加起來全部來到他身上,他要是承受不住給他的就是反噬!
反噬的下場就是身體爆炸、靈魂灰飛煙滅!
何不羨痛苦地吼了一聲:“啊!”
正要承受不住時,他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一個人向自己撲來,將自己緊緊抱在懷中,兩雙手緊握著死扣。
一冰一熱,紅線的兩端纏在彼此的手腕上,卻見何不羨在抵抗:“不要……”
何不羨:“憐笑,你走吧,彆救我!”
他是不配得到憐笑救贖的!
他這孤獨的一生啊,本該一直孤獨寂寞冷的。
這不,何不羨出生在一個遙遠的蝴蝶國。
那是一個將蝴蝶侍奉為國蝶的國度。
認為蝴蝶是死去之人的化身,是來到身邊陪伴自己的人。
殺了蝴蝶之人是要被殺頭的。
雖然這麼說,可至於國人有沒有殺過蝴蝶,有沒有受到過以命償還的懲罰他都不知道。
不是他沒見過,而是他沒機會見!
出生在一個嗩呐匠的人家裡,不是他人生的悲慘。
但出生在一個極為信命的人家裡,才是導致他悲慘一生的導火線。
原來啊,何不羨出生後,家裡人請了先生來寫他的生辰八字。
可先生皺眉了,一邊寫一邊說:“這個孩子天生自帶喪骨,會給身邊人帶去無窮無儘的喪,需要改罪。”
一聽,極為信命的何父就擔心了,問:“該如何改罪?”
先生愁眉不展,隻是將寫有生辰八字的紅布遞給了何父,說:“我能力有限,無法給他改罪。”
何母還因為此消息哭暈過去,何父愁著問:“道長,我求求你,給個法子吧。”
先生看何父何母如此可憐,便說:“他的喪氣會影響到周圍人,尤其是自家人。”
“所以你們最好將這個孩子與世隔絕,不讓任何人接觸他,也不要讓他接觸任何人,最好的就是讓他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先生說的話很明顯了,可何父何母狠不下心來,無法就此斷送何不羨的性命。
最終他們跟何不羨在一起生活三年,可是這三年裡他們過得很不好。
明明是發生了好事,賺到了大錢,他們也高興不起來。
隻覺得自己壓抑得很,喪得很。
他們無奈地看向自己的孩子,然後在房間裡商討關於何不羨喪骨一事:“先生在三年前就說了,在這世上隻有一個叫憐笑的人能替咱們的孩子改罪。”
“可這個憐笑道長家住哪、是男是女,多大年紀,長得如何,我們都一概不知。我們又該如何去找他來給我們孩子改罪?”
“再者說了,連這附近最有名的先生都無法給孩子改罪,那個憐笑道長就真的能做得到嗎?”
“就算憐笑道長真能做到,可改罪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大的犧牲,他會舍身去做嗎?”
最終啊,他們隻是將何不羨放在一個漆黑的房子裡。
生怕他年長了之後喪的影響越來越大,所以房子的土是一年比一年加厚。
何父何母會每日送他三餐,但就是從未見過自己孩子長開後的容顏跟個子。
所以送衣服進來時,何不羨穿的衣服大多數不合身。
何不羨從小被與世隔絕,何父生怕他寂寞,於是給了他一本嗩呐曲譜一個嗩呐,讓他自行研究。
可能是覺得何父自己也研究不明白,索性給了他孩子《百鳥朝鳳》。
但他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孩子真把《百鳥朝鳳》給吹了出來!
隻是在黑暗裡待久了,何不羨的性子就冷了許多,他不愛說話,甚至是不說話。
他漠然,性子孤僻,整個人隻會鬱悶地乾著三樣事情:吃飯、吹嗩呐,寫字。
至於寫的是什麼字?
看滿牆壁上就知道。
他給困住自己的幾麵牆起了個名字,叫憐笑牆。
因為這密密麻麻的牆上隻有“憐笑”二字。
他每天都會在牆上寫憐笑的名字,但每天隻寫一個。
所以當他從這封閉的房間裡走出來時,這幾麵牆早已經都寫滿了憐笑的名字。
旁人一看就覺得這個房間很壓抑令人窒息。
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憐笑像是困住他的符咒,讓他無法逃脫囚牢。
可真相不是這樣的。
何不羨每天都在幻想,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能救贖自己的憐笑是誰,長什麼樣,他到底有什麼本事可以救贖自己。
他在想,竟然他在這世上並非是無可救藥,還有一絲希望與期待,所以他能抵製自己在發瘋時的絕望。
因此說憐笑是何不羨堅持活下去的希望,是他那從未謀麵的貴人,是他的精神支柱並不為過。
時間過去很久很久,久到他被關了十八年的“牢獄”,終於打開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憐笑來了,極為激動地來到門口,看見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那個人說,他是這個村的村長:“你爹娘雙雙不幸去世了,現在喪事已經辦得差不多,我們也請先生給你爹娘算了地,無奈隻適合安葬在武陵山脈。”
武陵山脈,那是個什麼地方?
“武陵山脈偏僻不是問題,但那是個凶險萬分之地,聽說那裡有很多凶殘的野鬼。作為村裡人,我們能做的也就隻有幫你操辦到這個份上,剩下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個了。”
說完大家都走了。
何不羨自己也完全沒想到一出來,就是要安葬自己的爹娘。
更可悲的是村裡人生怕他的喪氣影響到他們的氣運,所以隻能是將何氏夫婦的喪事辦得差不多了,才放何不羨出來送喪。
他哀求過村裡人幫自己送爹娘上山,可他們沒一個人願意。
最終變賣家產請了專門送喪的隊伍來,原本都談好了價格卻一聽說是武陵山脈又都拒絕了。
甚好他最終請來了四位抬靈柩的叔叔,最終是抬到武陵山脈。
可還沒到墓地地呢,他們就撒手跑了。
何不羨又苦苦哀求他們,可他們說什麼都不願意乾了。
發生了詭異之事,他們怎麼可能還會乾?
原來啊,在他們抬進武陵山脈之前,何不羨隻身一人提前來過,自己挖好了坑才下山讓叔叔們抬進來。
叔叔們照做,可他們進來後被周圍的陰氣給嚇到了,嚇得腿軟。
但職業道德還是有的,沒讓靈柩落地。
可沒過多久,一股冰冷的鬼風吹得他們無法向前走。
尤其是何不羨在前扛的靈幡被折斷了之後,他們隻感覺到靈柩像千斤重,壓得他們無法再扛下去。
於是靈柩落地了。
何不羨一聽見聲音,立馬回頭看,看見叔叔們大汗淋頭。
各個虛得很,還沒說什麼呢,就撒腿狂奔回家了。
不管何不羨在喊什麼,他們也不會回頭應他。
何不羨看著離坑不到三四步距離,歎息一聲。
正在想要怎麼辦時,他就聽見周圍很多熙熙攘攘的鬼笑聲。
說實話他是一個生人,第一次麵對這麼多熙熙攘攘的鬼聲,他是極為害怕的。
這不,他圍繞靈柩,看著四周的黑色虛體人影,雙手發冷汗,抖了不少。
野鬼:“這麼濃鬱的喪氣,難怪來了這麼多鬼呢?”
“哎呀,誰不愛看這場熱鬨戲呢?”
“嘻嘻嘻嘻嘻”
笑聲傳遍了武陵山脈深處,驚飛了烏鴉。
所以說剛才的大風是他們造成的,自己爹娘的靈幡也是他們搞折斷的,以及叔叔們抬不動靈柩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站在了靈柩上方故意施力!
何不羨質問:“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並不欠各位什麼。”
他以為不欠什麼就可以逃過一劫,可惜哦:“你的確不欠我們什麼,可我們待在這裡久了,鬱悶了無聊了,就愛你身上獨特的喪氣啊,所以想要看看你徹底喪下去是什麼樣子的。”
何不羨一聽,他心臟跳動得很厲害,關於他身上有喪骨這件事,他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
可現如今他們也都說自己身上喪氣一事,難道說自己身上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骨頭都是喪骨嗎?
何不羨搖頭:“不,我身上沒有喪骨,我沒有給任何人帶去喪!”
野鬼一聽,都在嘲笑他:“哎呀,活人就是不知情。就算知情了也不會信,真可愛呢。”
說完,那些野鬼就紛紛聚在靈柩周圍轉,露出長舌舔著黑漆漆的靈柩。
“嗯,真香啊。”
何不羨趕來推趕他們,卻發現推不開。
怎麼回事,明明就在眼前,自己也觸碰到了,為何沒用呢,為何推不開呢?
野鬼一瞧,一笑:“一個生人想要推鬼,這不是笑話是什麼。”
“哈哈哈哈哈”
“真的單純啊。”
說完,有了大膽野鬼的開頭,很多野鬼也衝上來,甚至是為了舔一口靈柩不惜推開了何不羨。
自己爹娘不幸雙雙去世就已經夠慘了,死後還要被這群野鬼舔靈柩,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何不羨眼眶一紅,大吼:“你們都給我散開,都給我散開,都給我散開啊。都散開,都散開!”
可不管他怎麼做,他都推不開那些野鬼,甚至是拔出掛在腰間的長劍砍他們也是無補。
這把劍是他為了避凶買下來的,可沒想到一點用處都沒有。
越來越多的野鬼來到靈柩周圍,他們都伸出自己的長舌頭舔靈柩,更過分的是有些野鬼還站在了靈柩上方舔!
他們一邊舔一邊給何不羨投去得逞的目光:“小生,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願意徹底喪下去嗎?”
因為它們在武陵山脈過得很是不順,所以看見了積極對待生活樂觀的人就想要毀掉,讓那些人也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