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蝴蝶小姐忘夫淚(2 / 2)

花滿天下 公子為君 18056 字 3個月前

奈何有一天,他看見天憐衣推著輪椅,和一家當鋪做了交易。

她是把自己的嫁妝都當掉了。

換來的錢,不多。

要是在什麼經濟很發達的地方,還可以換得更多。

可惜了,真金白銀的嫁妝頭飾,在落魄山不值錢。

想來,她大概是個很淒慘的姑娘吧。

家道中落,一個人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偏遠地區,用著換來的錢財,請了當地有名的喪隊。

一辦,就是辦兩家父母。

其中,一家姓天,一家姓謝。

其實,當他看見天憐衣刻著一個叫“謝玄”之人的靈牌時,就能想到,那人該是她夫君。

或許她是不願意承認夫君已故的消息,雖然脫下喜服,穿上了喪服,辦了謝家父母的喪事。

可當她看向謝玄的靈牌時,突然邊閉眼落淚,邊將靈牌砸在地上,不去看它。

到最後,她還是沒有辦謝玄的喪事。

冬至,下雪。

自從天憐衣花錢大辦喪事後,認為她有錢的事情在落魄山傳開了。

有人趁著她腿腳不便,夜裡偷走了她的錢財。

還有人盯上她的喜服,也一並偷走了,害得天憐衣隻能憑借一件單薄衣裳過冬。

最終,天憐衣因為無私奉獻於教育,又因為教出去的弟子品德高尚,各個銘記她的教誨。

各個提起她來,都說她教得非常好,是一個很厲害的老師。

於是,她飛升了。

可是她沒有飛升,反而是拿著新天官的聘書,交到了書文曲的手上。

此時,阿善疑惑了,問:“聘書上寫的是姐姐的名字啊,你不會沒看破???”

書文曲看向天憐衣,說:“那就請你自己問問站在身邊的天憐衣,她是耍了什麼手段了。”

天憐衣沉默了,沒幾秒,才說:“我不想說。”

書文曲點頭了:“好啊好,實在是太好了。你不想說,那我來說!”

“她飛去了天庭,那時正逢天庭第一屆神仙大會。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來報道的新天官,然而......”

書文曲說得很憤怒:“——我的飛升,是她求來的!”

是她不顧臉麵當著眾神官的麵,跪在了帝君麵前,懇求用她的飛升機會,讓給了書文曲。

帝君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沉默了一下,沒有給出一個讓帝君觀信服的理由來。

可是最終,托天憐衣的跪求,他還是成功飛升了!!!

阿善:“既然如此,一來,姐姐是你的老師,你不該這麼不尊重她,還對她大呼小叫,儘說她的不是。”

“二來,姐姐回報你武陵漫天神佛洞一救之恩,把飛升的機會讓給你,你更是不該對她有這麼大的見解,這麼大的恨意,這麼大的成見才是。”

書文曲聽了,心中堵塞,然後情緒爆發出來:“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遇見過,像她這樣可憐我的人?!!!”

“可憐我到非要我高高興興飛升成神,以為都是我命中本該應得之時,天庭上所有神官都在笑我,所有神官都在說我。”

“說像我這樣根本就沒有神官緣之人,說我是個一輩子都讀不了書之人,卻厚顏無恥地靠一個女子跪著哀求,才求來這麼一個與我能力最不符的神位!!!!”

更重要的是什麼?

更重要的是,那些神官跟他說起了天憐衣。

說天憐衣是理想國出了名的全國倒數第一,在學業知識上根本就是一屁不通。

這樣的人去當他的老師,難怪一輩子都考不上功名!

還又說,就連全國倒數第一都能飛升,那麼他這個貨色來天庭當文曲星,倒也是今年的第二樁搞笑事了。

聽到這番話後,書文曲的心就像是被人刺死了一樣,再也不會跳動了,趕忙下界去問天憐衣。

然而,天憐衣很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自從讀書起,我就是全國倒數第一,排名沒靠前過,我甚至連全國倒數第二都沒能超越。”

這麼聽來後,書文曲很是惱怒。

一時間生氣了,又被天庭那些神給帶偏了,直接對天憐衣發脾氣:“天憐衣!你倒數第一就算了,你還是全國倒數第一。”

“你這麼差,比我還讀不了書,你有什麼臉來教我啊???!你有什麼臉去教書育人啊???!”

“你這不是誤人子弟嗎?你這不是在耽誤我當官嗎???!你可真的是害我不淺啊啊啊啊。”

可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

後悔又如何,他現在是神,神已經拉不下麵子來承認後悔了。

於是,他本想說直接跟天憐衣斷個乾淨,奈何天憐衣先說了:“為了不給你丟臉,我以後不會去你廟宇宮觀的。我要是去了......”

書文曲:“你要是去了當如何?”

天憐衣:“你的地盤,自然是你趕我出來了。”

書文曲咬牙切齒地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從那以後,兩人真的斷了來往。

他不會承認天憐衣是他的老師,更不會承認自己認識天憐衣。

天憐衣這個人,也真的幾百年來沒有踏進過他的廟宇宮觀。

直到一千年後,要去武陵山脈的大雨夜裡。

為了躲避大雨,沒能及時看清殿宇就闖入,才又激發了兩人的矛盾。

書文曲直言:“在這將近一千年的時間裡,我努力努力再努力,終於名副其實地成為了天庭第一文曲星。”

“可是為什麼,天庭上總愛有人向我說起你來。”

“尤其是當你創建三界通館,能夠理所當然地來到天庭,接手神官們都不願意接的案件後就更多了。”

“哪怕我用法術改了真容,看起來很像一個年少有為,讀書很厲害,最有文神相的文神。”

“可他們總是在我耳邊說,你是有多可憐我,我才得以成就今日的自己。”

書文曲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所以天憐衣,你為什麼要可憐我呢?”

“可憐我,所以把辦完雙方父母喪事剩下的錢財都投資到我身上來。”

“可憐我,所以不顧身體健康,也要花大把時間教我。”

“可憐我,最終連飛升的機會都要偷偷讓給我。”

“可是,可是......”書文曲哽咽了,沒能及時說出來,等緩和了情緒,才繼續說,“可是我,我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嗎?我真的該承受你那麼多的可憐嗎?”

“——我真的是那麼一個極度需要你可憐的可憐人嗎?”

天憐衣沉默了:“......”

書文曲見她不說話,又問她:“天憐衣,我真的是那麼一個極度需要你可憐的可憐人嗎?”

天憐衣回答了:“我隻是想要報答你,從來都不是可憐你。”

書文曲都能一言不合,沒提任何要求地拚好她。

那麼她將飛升的機會讓給他,她也沒有任何後悔之意。

天憐衣又補充了一句:“可是我......可我真的沒想到,我對你的報答,在你眼裡變為了無儘的對你可憐。”

“你對我的報答,就是在可憐我!!!”書文曲直言,“我的舉手之勞,需要你的報答嗎?需要你這麼報答嗎???”

“你知道嗎?我就是因為你這麼報答我,我才這麼恨你,我才這麼對你有成見!”

恨她,恨她為什麼要給予自己那麼多的可憐。

她卻還要咬牙堅持過苦不堪言的生活,也不曾抱怨半句!

對她有這世上最大的成見,誰叫她把這世間最好的都給了自己,讓自己無以回報,坐立難安、愧疚與不知所措。

但凡她的報答隻是來見他一麵,或者是帶一隻雞來。

說是感謝他的舉手之勞,他都不會覺得什麼。

可天憐衣是怎麼報答他的?

她的報答,太過於沉重了啊啊啊啊。

突然間,書文曲竟然哭了,捂住自己的臉,說:“可實際上,我一點都不恨你,對你也沒有一點點的成見。”

“但我就是要做出一副非常恨你的樣子,做出一副對你有大成見的姿態。”

“隻有這樣,我就可以不用見到你。”

“不見到你,那麼,我的坐立難安,我的無以回報,我的不知所措,都不會在明麵上被所有人識破,更不會被你知曉!”

天憐衣的心也顫抖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然後,她說了這麼一句:“可我一直都知道的。”

私底下,他在天庭賺到的錢,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身份,不同的名義捐給三界通館。

還有,記得三界通館剛剛創辦時,天庭神官那麼多,神官們也並非真的忙到不可開交,把案件托付給她三界通館來做的地步。

可她總是會有很多來自天庭神官們的案件幫助,從而賺到了錢,還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和地位。

這些,都是書文曲在變樣幫她的。

恍惚之間,書文曲的眼眸暗淡下來,又問了天憐衣,但語氣好得太多了:“謝玄,謝明玄,是不是同一個人?”

天憐衣聽了,先是一愣,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書文曲:“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天憐衣沉默了一下,然後承認了,說:“是。謝玄,又名謝明玄。姓謝,字輩為明,名為玄,字......”

字,向來是有的,是他成年加冠之時取的。

“字......”天憐衣失望地說,“字什麼,我忘記了。”

書文曲說了一個很驚人的話來,讓天憐衣愣住了:“我捐贈給三界通館的錢,不隻是我一個人的錢。大部分都不是我的錢。”

什麼?!!

那麼,每年一大筆捐入三界通館的錢,都是......都是謝玄的??!!!

是謝玄換了另一種方式,把自己賺得的錢都上交到天憐衣手上來。

他做得是那樣的神不知鬼不覺。

這樣做了將近千年,可她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在她驚住中,又聽見了更不得了,更要命的事來:“那就是了,那就是對了。當時還來了個慌慌張張的人,對上了!”

天憐衣看向何不羨,聽見何不羨分析說:“先來了一個書文曲,還來了一個慌慌張張的人。那個慌慌張張的人,來找我算過賬。”

“他大概二十二歲,一身紅衣喜服。”何不羨回憶著,指著天憐衣身上的喜服,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說,“和你這一身,恰好是一套!”

啊!什麼?!!!

謝玄來過?!!!

天憐衣聽了,整個人都驚住了,更不能呼吸了,腦海中有兩個聲音一直在說話。

她刹時紅了眼眶子,左思右想,有點難以置信,真的是太......怎麼會這樣??!

到底是個怎麼回事啊?????!

何不羨問她:“憐衣姑娘,你夫君來過,你果真是一點都不知情嗎??!”

天憐衣直搖頭,搖得眼淚都砸下來了:“我不知道。這一千年來關於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一千年了,她等了謝玄一千年!

她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更想要知道謝玄來過,更想比所有人都知曉他的行蹤。

可是,偏偏啊,現在才知道,一千年前,他就來見過自己了!!!

何不羨笑著說:“你知道嗎?他來找我算賬的時候,我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香味。”

“當時,我就隻是覺得這股香味好熟悉啊,好像前不久才在哪裡聞到過。”

“原來,哈哈哈哈哈哈,憐衣姑娘,那股香味是你身上的啊!!!”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來找我算賬之前,他去武陵漫天神佛洞見過你,緊緊抱住過你!!我想,那夜的武陵漫天神佛洞很熱鬨吧。”

是啊,那晚的武陵漫天神佛洞可真是太熱鬨了。

但熱鬨的何止是漫天神佛洞,是整個武陵山脈都很熱鬨啊!

當時,謝玄來了,周圍環境遍布紅霧色。

他輕輕走一步,來過的路,是血色的雨,腥味的風,向他湧來的嗜血蝶成群結隊,以為又是輕而易舉之血。

然而,在一瞬間,一縷縷紅霧色靈動絞殺,方圓幾裡的嗜血蝶都被他撕殺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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