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奧利弗淡定地拿起絲質手帕,以標準的貴族方式優雅地擦拭了下唇角上沾的那一滴醬汁:“知道了。”
安靜地侍立在一邊的福斯,向來通報的凱恩騎士微微偏了下頭,示意他立即出去,不要繼續打擾高貴的小主人用餐。
“……是,殿下。”
見領主,不,神使大人和管家先生都這麼鎮定自若,凱恩不由得為自己剛才所表現出的緊張感到了羞愧。
“還是像之前那樣,讓奴隸們躲起來。”在他退出去前,奧利弗叮囑著:“平民們也不……嗯,算了,還是跟上次一樣吧。”
守衛領地是平民們的責任,也是他們有彆於奴隸的特權。
正所謂能者多勞,又是萊納城享有一切的最高貴族,奧利弗是自認扛起了屬於自己的義務了。
同為享受過階層差距帶來的福利的人,就算平民們的戰鬥力再低下、甚至有礙事的嫌疑……也不能成為他們脫離責任承擔體的理由。
現在不行,就先在一邊觀摩。
就算不可能學到手法,總也能鍛煉膽量吧。
這一次,奧利弗其實並沒有打算讓平民們真上戰場跟敵人拚殺。
拿平底鍋對抗長劍什麼的……又不是紅太狼。
不過,奧利弗不願意讓他們產生“因為弱就可以置身事外、被保護也是理所當然”的壞想法,於是便沒有將這個念頭告訴任何人。
凱恩領命退下了。
“如果我說,希望你留在城堡裡的話……”奧利弗看向表情嚴肅的管家,忍俊不禁地說:“你恐怕會做出第一次違抗我命令的舉動吧,福斯?”
管家緊抿的唇角微鬆,顯現出既矜持、又順服的弧度。
他向小主人頷首行禮:“您總是最英明、最聰慧的,我尊敬的殿下。”
————
城堡裡的事情,氣勢洶洶地逼近的強盜團當然是無從得知的。
他們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還有不少人因為逃得時候太緊張、太狼狽,而不慎丟了武器,隻能拿臨時削尖的樹枝充數,以自以為威風凜凜、其實稀稀落落的架勢,朝萊納二次襲來。
然而他們才進入最西端那道形同虛設的城門,就一眼看到了前幾天來時、還根本不存在的建築:足足一人高的石欄杆,和它們所圈出的那一塊塊地。
透過有奇異浮雕的欄杆縫隙裡,他們能清楚地看到,這些荒地上,還生活著一些怪眼熟的人,分布了一些模樣醜陋的房屋。
說是荒地,好像也不太對勁:怎麼連一點雜草和碎石都沒有?
就在他們正迷茫時,雙方已經有人各自認出了彼此的身份:“是你們!”
“你們怎麼來了?!”
兩邊反應各異。
強盜團這邊在認出這些眼熟的荒地居民、居然就是才加入他們不久的那批新人後,當然是欣喜若狂的。
“真是愚蠢到極點的善心!”
布什得意地笑著,也不急著繼續前進了。
他驚訝過後,第一時間就命令部下將那礙事的石圍欄敲爛,好解救出他們的人:“這算什麼?嗯?給我們送人嗎?”
對才試圖劫掠自己的敵人心慈手軟……他還沒見過蠢到這個地步的貴族!
虧他還以為自己被俘虜的部下全都死了,竟然還剩下了這麼多!
瑞傑爾也心情極好,大聲嘲笑著:“不是那位可憐的貴族大人太缺人手,連強盜都想招攬,就是他膽怯弱小得連既敵人都不敢殺吧!”
得意洋洋的兩人,渾然忘了自己的哥哥慘死在對方手下的事實。
他們越來越覺得這次殺回來,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等他們把裡麵的那一百多個人救出來,戰鬥力瞬間大增,再想征服眼前這座破爛的萊納城,就變成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了。
等他們殺進城堡,搶光那個蠢蛋公爵的財寶,把那顆高貴漂亮的金發腦袋割下來焚燒,給哥哥複仇……
公爵的資產啊,是完全可以彌補他們之前的損失的!
“怎麼回事?”
將布什從美好光景裡喚回來的,是瑞傑爾不耐煩的質問。
他這才意識到,他們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他與弟弟走過去查看情況,隻見自己的部下笨拙地對著石圍欄敲敲打打、但半天也沒破開一道口子。
“那、那個。”兩人的心腹結結巴巴地回答:“這個欄杆真的很結實,很堅硬。”
或許是他們的武器主要是劍和刀,還有少數的矛,卻隻有一兩把姑且能用來敲石頭的鎬子或重錘。
他們一群人賣力地敲了半天,除了被反震力弄得雙臂發麻發酸外,那欄杆竟然紋絲不動。
彆說是被敲碎了,就連上麵的精致浮雕,都沒有遭到半點破壞。
“真是狗屎,你們是沒吃飯嗎?!”
看到這可憐巴巴的進度,布什難以置信地吼了他們一句,又看向石圍欄裡頭表情瑟縮、連接近都不敢的那幫俘虜:“蠢東西們!還不快點過來幫忙!是不想出來了,真想乖乖給貴族老爺舔靴子做奴隸了嗎?!”
他隻覺得這群部下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偷懶,索性不耐煩地踹開磨磨蹭蹭的那幾人,奪過了那柄最趁手的鎬子,親自朝那道圍欄重重地敲了下去!
“哐!!!”
帶著巨力砸下的金屬塊,與石欄碰撞的瞬間,迸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動,並濺起了幾道火星!
布什敲下去時,幾乎沒有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