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鑫不吃,隋俊和樊辰玥便不勸了,兩人繼續大快朵頤。
又吃了一會兒,碩大的盤子裡隻剩下了三個龍蝦。
隋俊停了手,“我吃飽了,一個也吃不下了。”
樊辰玥盯著那三個龍蝦,打了個飽嗝,“我吃撐了,”她勸道,“隋俊啊,咱不能浪費。你把這三個吃了吧。”
隋俊搖頭:“我現在快吃到嗓子眼了,再多一口也不行。”他用紙巾拭了拭手,“玥玥,彆那麼糾結。不行浪費就浪費了吧,我去洗手。”
他出去了。
樊辰玥表情糾結地盯著那三個龍蝦,嘴裡嘀咕,“不能浪費,不能浪費。”
她望向丁鑫,“哎,你能不能行?要能行的話,你把這三個龍蝦給吃了?”
丁鑫搖頭。
“那沒辦法了,”樊辰玥伸手,捏起一個龍蝦,動作熟練無比地剝著,“隻能勉強勉強我的胃了。”
主要是剩得不多,如果剩得多,她會選擇打包,可隻剩這麼三小隻,打包不值當。
剛要扯著蝦尾往嘴裡送,打橫裡伸過一隻手,將她手中的龍蝦給搶走了。
她轉頭,丁鑫已經把蝦肉送進了嘴裡,咀嚼的動作看起來很斯文。
“你不是不吃嗎?”
“你已經吃撐了,乾嘛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他吃完一個龍蝦,就要伸手去拿另一個。
樊辰玥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彆沾手,我剝,你吃。”
剛才那一個,丁鑫手指隻沾了一點兒,用紙巾輕微一擦拭即可。
丁鑫伸在半空的手頓住,慢慢縮了回去。
樊辰玥說剝就剝,三兩下剝出一個完整的蝦肉,胳膊伸著,送到他的嘴邊,“吃吧。”
嫩白的手指裹滿了亮亮的油花,指甲上沒有任何修飾。
他張嘴,她順勢往裡一塞。
他合嘴的速度快於她撤手的速度,連蝦帶她的手指,竟一起扛住了。
她的指尖涼涼的,涼中又帶著一絲絲軟,他眼睫微微動了動。
她輕笑出聲:“哎,你是打算把我一塊吃了?”
他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嘴巴微鬆,她手指及時撤了出去。
他表情僵硬地咀嚼。
還沒咽下去,樊辰玥已經剝好了最後一隻蝦遞到他嘴邊,他慢慢張嘴,小心翼翼隻扛住了蝦肉。
隋俊回來的時候,桌上的龍蝦已經空了,全剩下了堆狀驚人的龍蝦殼。
“那三個龍蝦呢?”隋俊問,“玥玥,你不會是勉強吃下去了吧?”他搖頭,“你這樣對胃可不好。再不能浪費,也得在保證不損害自己身體的前提下。”
醫生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把健康擺在第一位的。
樊辰玥晃晃脖子站起來,“是丁醫生吃的,我去洗手。”
丁鑫看著隋俊:“我結過賬了,我送她回去,你呢?怎麼來的?”
“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
洗完手出來,三人一起往樓下走,樊辰玥右手一直放在肚子上打轉,“撐,真撐。”
丁鑫不悅地睨了她一眼,走到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他仿佛是忍不住了,小聲斥責,“能不能注意點兒形象?”
樊辰玥挑眉,眼睛往回周看了看,乖乖放下了手。
隋俊開車先走,樊辰玥跟著丁鑫坐到他的車上,“麻煩你開回醫院吧,我的車子還在醫院。”
她毫無形象地陷在座位裡,“你要不願送我回醫院,我自己打車也行。”
丁鑫已經啟動了車子,他麵色無波地說道:“我送你回家。”
樊辰玥側目:“那哪行?我明早還要上學的。”
“幾點,我來送你。”
樊辰玥表情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我有車,乾嘛要麻煩你?”
今天晚上的丁鑫奇奇怪怪的,主動請她吃龍蝦,可他自己卻不吃,不吃就不吃吧,最後那三個,他竟然搶著吃。
是對她的體貼照顧?
樊辰玥覺得不可思議。
這突然間又要送自己回家送自己上學的,怎麼想,她都覺得有點兒可疑。
麵對她的反問,丁鑫不加辯駁,隻管在夜色中安安穩穩地開車。
樊辰玥好奇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索性腦袋一歪,閉眼倚到靠背上。
人這輩子,無非就是吃喝拉撒睡,吃飽喝足,當然就想睡了。
丁鑫開車很穩,車內應該開了空調,溫度適宜,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她睡得並不沉,幾乎是他剛一停車,她便醒了。
她猛地坐直身體,睡眼惺鬆地看向外麵,“到了哈。”
“嗯。”
“那謝謝了。”她解開安全帶,“你回去的時候慢著點兒。”
她摸摸鼻子下了車。
要關車門的一刹那,就聽丁鑫說到,“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她頓了下,“不用吧?”
就上個樓梯而已,有必要這麼矯情嗎?
丁鑫神色平淡地坐在車裡,再次無視了她的反問。
她搖搖頭,甩上了車門。
乘坐電梯來到樓上,她嗬欠連天地輸入門鎖密碼,推門進去。
想到丁鑫有可能還在樓下等著,開燈的同時,她撥通了他的電話,還沒說話,屋內的景象直接讓她啞了聲。
在她的家裡,竟然坐著一個男人!
電話那頭的丁鑫問了聲:“到家了?”
樊辰玥沒有回答他,而是對著男人的方向問:“秦相,你怎麼進來的?”
“你忘了,你以前告訴我的,你門鎖的密碼是我的生日。”坐在長沙發上的秦相,麵色憔悴地說道。
他最近在大眾麵前銷聲匿跡,可謂是衰到家了。
要付違約金,要遣散公司的員工,衰事一件接著一件,焦頭爛額。
樊辰玥確信丁鑫是聽到了自己的話,她掛斷電話,問:“你來乾什麼?”
秦相攤了攤手,“你不用怕,我來,沒有任何惡意。我知道,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歡我很愛我,你曾經說過,你這輩子的夢想便是嫁給我。我來這裡就是想問問你,我想實現你的夢想並保證一輩子對你好,你同意嗎?”
這恐怕是樊辰玥迄今為止聽到的最可笑的一個笑話。
一個落魄到家的男人,竟然厚著臉皮來問她,是不是願意嫁給他。
他是因為愛和喜歡嗎?
當然不是,他是為了錢,為了利益罷了。
當他跌下神壇,才發現,曾經的那些光環都不見了,那些天天捧著他圍繞著他的人,統統不見了。
他無路可走,才想到了樊辰玥對他的愛意。
樊辰玥有些可笑地搖了搖頭:“你都說了那是以前,也就是說都過去了。我和你,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一絲可能都不會有。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這都是不爭的事實。你還是回去吧,腳踏實地,認真做人……”
她語調柔和,怕激怒對方,他畢竟是在高處待過的人,乍然跌入穀底,肯定經受不住。她手伸到後麵,打算把房門打開,他不走的話,她也不敢在屋內待。
女人和男人體力相差很大,她怕有什麼潛在的危險。
這手還沒觸到門板呢,忽然一股向前的衝力,門板轟然倒塌,她被結結實實砸到了地上。
事發突然,她一點兒準備也沒有。倒地的一瞬間,裝滿龍蝦的小腹和胸部率先觸地。
她疼得齜牙咧嘴,張嘴想吐,卻沒吐出來。
踹掉門板的丁鑫,臉色冷凝地踩了上去,剛踩上去,就聽到一聲似貓叫般的呻.吟。他驚覺腳下不平,遂跳將出去。
這才發現她被壓在了門板下麵。
他忙掀開門板,蹲下去扶她,“怎麼樣,沒事吧?”
樊辰玥疼得表情扭曲,感覺肚子裡的龍蝦被攪得亂七八糟,她胃裡惡心糟糟的。
想說話,說不出口,遂眼神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丁鑫慢慢扶起她,這才看向傻坐在沙發裡的秦相,語氣冷冷地說道:“你來這裡做什麼?請你離開,否則我要報警。”
他踹門那會兒秦相就嚇了一跳,一聽他要報警,心下更是害怕。秦相來,其實就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低聲下氣地求求樊辰玥,看她有沒有可能再接納他。
這麼一看,毫無希望。他便死了心。
他低垂著腦袋,站起來匆匆走了,一個字也沒有說。
樊辰玥站著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了過來。
她惱怒地瞪著丁鑫,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才挨完針,你就動腳猛踹,你真當我是鋼筋混凝土做的啊?”她輕輕掰開他扶自己胳膊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到沙發跟前,懶懶地趴上去,“難受死了。”
能不難受麼?本就吃撐了,再重重來上一下,五臟六肺哪能受得了?
門板被踹掉了,這會兒夜風徐徐飄散進來,屋內冷意連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