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鑫找了條毛毯蓋到她的身上,又打電話叫來了維修師傅,將被他踹掉的門板重新安了上去。
忙完這些,丁鑫走到沙發旁,表情糾結地看著她,今天這事,一樁接著一樁,哪樁他也不是有心的,可造成的結果便是,她接連不斷地受傷。
剛才他在樓下,聽到她在電話裡提到秦相,腦子轟地一聲,不管不顧就衝上樓來,急躁和擔心的那份狀態,哪可能去敲門?千鈞一發,上腳就踹。
壞人沒踹著,結結實實把她給踹倒了,踹倒了還不算,他接著踩上一腳。
心裡那個悔意就甭提了。
“要麼,你今晚住酒店吧?”他蹲到她旁邊小聲勸,“秦相來過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做什麼手腳,我到附近給你開間房,你去住下,行不行?”
“我不愛住酒店。”樊辰玥緊著眉頭說道。
“那,”丁鑫遲疑,“那怎麼辦?”
樊辰玥現在就覺得難受,渾身難受,趴著難受,側著難受,反正說不出來的難受,她乾脆坐起來,“要麼去你家吧?”
丁鑫震驚到結巴,“去,去我家?”
“我不愛住酒店,也不愛住醫院,今晚又不想住在這兒,那我還能去哪兒?你總不能大半夜的把我送回我父母家,那樣他們該多擔心啊,”她沒好氣地總結,“反正你要不嫌棄,我就厚著臉皮打攪你一宿。再是我現在這副樣子,跟你這個醫生在一起,相對更安全些。萬一晚上出現啥突發狀況,你也能對我進行及時搶救不是?”
她揉揉眼睛,“你得虧踩著的是我的屁股那塊兒,要是踩在我的背上,估計我的腸子都要被你給踩出來了。”
丁鑫踩上門板的那一腳,恰恰好好踩在了她的屁股上,屁股肉多血管少,相對損害能輕些。要不然,就她那小身板,起碼是能把今晚剛吃的龍蝦給踩出來。
丁鑫烏黑的眼珠子閃爍了兩下,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幾秒之後,他道:“可以。”
樊辰玥爬起來跟他走。
丁鑫的住處離著醫院很近,是一處單身公寓,樊辰玥在進去之後才發現了一個問題:單身公寓隻有一張床,床和沙發處在同一個空間之內。
也就是說,她要住在這裡的話,是沒有什麼私密空間可言的。
她手撫在自己的小腹處,“你,隻有一張床啊。”
“床給你睡,我睡沙發。”丁鑫表情略顯拘謹,他淡淡瞟了她一眼,聲音放小了問,“可以嗎?不行的話……”
樊辰玥哪還有精力到處折騰?
她無可無不可地點頭:“行。”
雖然難受,可她還是想衝個澡。
她伸手,“給條浴巾,如果方便的話,借件襯衣穿穿。”
“洗澡?”
樊辰玥抬眸,“不行?”
丁鑫低下頭,“行。”
一條嶄新的大浴巾和一件嶄新的襯衣放到了她手上。
樊辰玥拿著去了洗手間。
她現在難受得緊,急三火四衝洗了下,穿上內褲,套上他的大襯衣,再抱著自己脫下來的衣服,走了出來。
把衣服往床尾一扔,她撩開被子,濕著頭發便躺到了床上。
丁鑫大概是容忍不了糟亂,他彎腰將她的衣服拿起,一一撐起來,掛到後麵的衣架上,最後一件勾住了他的手指,他使勁往上挑了下,女孩純白色的內衣跟著晃了晃。
他彆過眼,將內衣搭到她的一件衣服上麵。
她無聲無息地趴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
丁鑫簡單整理了家務,洗個澡,關了燈,抱著床被子躺到了沙發上。
漆黑安靜的房間內,隻有兩個人起起伏伏的呼吸聲。
樊辰玥很難受,她人躺在床上,卻感覺渾身都難受得緊。但具體要說哪裡不舒服,她還說不上來。困得想睡,卻又睡不實。人老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硬挨了一個小時,她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餅。
朝左睡,難受。
朝右睡,難受。
平躺,更難受。
趴著?還是不行。
她乾脆坐起來,在黑暗中發呆。
坐了一會兒,沙發方向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丁鑫在黑暗中,聲音不太確定地叫了聲:“玥玥?”
樊辰玥有氣無力地“哎”了聲。
“哪裡難受?”丁鑫摸黑走過來,“胃不舒服還是肚子疼?”
“渾身疼。”樊辰玥煩燥地歎了口氣,“不過應該沒什麼大礙,你去睡吧。”
說是難受,但這種難受勁在她可以忍耐的範圍之內。
丁鑫沒走,“要喝水嗎?”
“不想喝。”
她將被子整個攏在身上,隻露出腦袋,“估計是被你那一腳給踹的,你踹完又踩,我這小身板哪扛得住?對了,”她仰頭問,“你多少斤?”
“一百三十八斤。”
“你想象一下,一百三十八斤的石頭砸到我九十六斤的身體上,你估摸著,我能好嗎?”
丁鑫聲音低低地道歉:“對不起。”
“我隻是抱怨一下,你彆放在心上。你這也是為我好,要不是你上來,也說不準秦相會做出什麼事來。”樊辰玥悶悶地說道,“我雖然是這副淒慘的樣子了,卻還得感謝你。”
“你是醫生,家裡一定備有安眠藥吧?給我來上一片,我睡醒就好了。”樊辰玥自認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丁鑫斷然拒絕,“不行。”他想了想說道,“這樣不行,我帶你到醫院去好好做個檢查,你這麼難受,有可能是內臟器官被壓到了。”
“沒那麼矯情,”樊辰玥當即拒絕,“我心裡有數,明早就好了。”
她使勁往後坐了坐,靠坐到床頭,“你彆站著了,反正你的床夠大,你到我旁邊來,咱們聊聊天,止不定聊著聊著就聊睡了。”
她將攏在身上的被子扯下來鋪展在床上,方便兩個人蓋。
丁鑫稍事猶豫,掀開被子,同她一樣,靠坐到床頭。
“不用那麼靠邊,往裡點兒也行,”樊辰玥身子往下滑了滑,躺了下來,“你太靠外,不小心會掉下去的。”
丁鑫稍稍往裡移了點兒。
樊辰玥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你千萬彆多想,你給我打針是為我著想,你踹門也是,你踩上一腳是關心則亂,你今天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幫了我很多。我說那些都是跟你開玩笑,你千萬彆往心裡去。”
丁鑫輕輕“嗯”了聲。
樊辰玥又道:“我年輕,身體好著呢。隻是女孩子通常都是這樣,身上疼一點兒也會矯情半天,你就當我在矯情吧。不用擔心,明早醒來,我肯定會活蹦亂跳地去上學。”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丁鑫下了床,一會兒之後,腳步聲向她這側走來,她睜開眼,丁鑫拿了一粒藥片和一杯水,藥片放在他的掌心,輕輕靠近她的唇邊。
她連問沒問,半抬起頭,靈巧的舌頭伸出來,卷走他掌心的藥片,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水。
複又躺下。
丁鑫蹙眉看著她,“你也不問問是什麼藥就敢吃?”
樊辰玥懶洋洋地抬起眼,“什麼藥?”
“現在問,不晚嗎?”丁鑫黑沉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身上穿了套淺藍格格的睡衣,休閒中透著絲灑脫不羈。
“你要有毒死我的心,剛才就不至於跟個瘋子一樣闖進我的家?”
樊辰玥輕輕闔上眼睫,音色柔而輕地說出一句令丁鑫大吃一驚的話。
“你喜歡我。”
丁鑫手中的杯子晃了晃,有清透的水珠溢了出來。
正如他此刻的心,慌亂,失措,起了漣漪。
吃過藥之後,樊辰玥安靜地閉著眼睛,一會兒便睡著了。
再睜開眼,清晨的陽光已經灑滿了房間,她懶洋洋地抬眸,驚詫地發現丁鑫還杵在床前。
她坐起來,驚訝地問:“你,你不會從昨晚到現在,一直站在這兒吧?”
丁鑫垂眸,聲音淡淡地回答:“沒有。”
“那你什麼時間起來的?”她摸摸自己身側,是有溫溫的感覺,“看來你是剛起,被窩還是熱的。”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丁鑫轉過身,拿過一杯水遞到她麵前,她接過來,瓶身溫溫的,她仰脖喝了幾口,將杯子遞還回去,“現在感覺挺好的,沒啥事。”她掀開被子,“你昨晚倒底給我吃的什麼藥?不會是安眠藥吧?你什麼時候上的床,什麼時候起的,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睡得跟死豬一樣。”
“我給你吃的是助消化的藥。”
樊辰玥跳到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的襯衣穿到她的身上,堪堪蓋過臀,她這一伸懶腰,襯衣下擺被卷了上去,露出穿著小內褲的翹臀,兩條大長腿白嫩細滑,像美玉一般泛著瑩潤的光澤。
襯衣是白色的,不知道是她犯懶還是晚上睡覺不安穩,反正幾粒扣子,隻有兩粒是係在一起的。
白皙的肌膚隻露不露,引人遐思。
丁鑫隻瞟了一眼,馬上彆過臉。
伸完懶腰,樊辰玥也察覺自己姿勢有些不雅,她扯扯衣領,走向窗邊,往窗外看了眼,“哎,這地方寸土寸金,不便宜哎。”
“麵積不大,隻適合我自己住。”他把杯子放到桌上,視線移到她的側臉。
她忽然轉過頭,他躲閃不及,隻好強裝淡定地迎視她。
她微微一笑:“我昨晚不也住得挺好?”
“是嗎?”他像是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她雙手捂到嘴上,輕輕打了個嗬欠,問:“有我的牙刷嗎?”
“嗯,提早給你準備好了,放在衛生間的洗手台上,”他遲疑了下,“你將就著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