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年慶給秦懷憶打了, 在門口鬨出了不小的轟動,領導都驚動了,沒辦法呀, 單位職工的家屬都鬨到門口, 不能不管。
給當事人都叫到辦公室裡, 領導問:“說說吧,到底什麼事兒, 單位看看能不能給你們解決。”
一般家屬來鬨, 大部分都是為了分房子,秦懷憶剛入職, 還不到分房的條件,如果是為了分房, 那領導也沒辦法,隻能勸解開導, 再熬幾年, 熬到分房資曆就好了。
薑英跟秦懷憶坐麵對麵,直視著他,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要跟秦懷憶離婚。”
領導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想通了,都鬨到單位了, 第一句基本都是離婚開場,然後領導們輪番開導,這路數他都熟了。
秦懷憶細胳膊細腿, 壓根不是薑年慶的對手,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臉上青了好幾塊,尤其是左眼挨了一拳, 現在腫的眯成了一條縫。
他長這麼大,哪怕是下放,都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秦懷憶道:“家庭內部的矛盾,哪裡就到離婚的地步了,我們自己可以調節。”
“沒法調節了。”薑英看著牆上的掛鐘,現在是七點五十分,顧昌東說他會帶著資料證據來,他一定會來的。
薑英說道:“秦懷憶在結婚前故意隱瞞他有私生子的事實情況,我接受不了,必須離婚,我們倆也沒什麼財產糾紛,我就一個條件,若若歸我。”
領導也咂舌,這是怎麼回事嘛,怎麼私生子都出來了,這是作風問題啊,這還怎麼勸。
秦懷憶立刻否認,“我老家確實有個養子,無父無母的,我是有正規的收養程序,薑英,你為了離婚,怎麼能汙蔑自己的丈夫。”
領導一時間不知道相信誰好。
葉教授一到單位,聽說秦懷憶的家屬來鬨,馬上過來,他一看辦公室這情況,秦回憶滿臉的傷,就問道:“薑英,你離婚的事還沒辦妥?”
他明明敲打過秦懷憶,秦懷憶也答應的好好的,不會為難薑英,怎麼說話不算話呢,葉教授對秦懷憶的印象馬上跌到穀底。
秦懷憶見葉教授來了,連忙站起來解釋,葉教授在科研所德高望重,他的態度能影響大部分人對他的態度。
秦懷憶儘量把這件事情說的半真半假,萬一葉教授護短真去查一查,有些事情還是能查到的。
“並不是像薑英說的私生子那樣難聽,我沒下放之前,跟我對象預備結婚了,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分開,後來那個女孩遇人不淑生下一個孩子,她沒辦法養,讓我幫著找一戶人家收養。”
“那時候大家都困難,家裡孩子都多,很難找到合適的家庭收養,我就送回老家給我的母親收養,我母親也不願意幫彆人養孩子,我隻好跟她說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母親才答應撫養,但他確實是養子,薑英可能是聽到什麼謠言,誤會我了。”
秦懷憶態度很誠懇,“希望領導們可以諒解,家裡的那個確實是養子,至於薑英,我也是有愧疚的,畢竟收養的是我前對象的孩子,是我隱瞞在先我可以道歉,但是離婚對孩子不好,若若才五歲,我不希望她生活在一個破碎的家庭,不利於孩子的成長。”
說的全是狗屁話,那孩子明明就是他跟沈重梅的。
薑英道:“秦懷憶,秦寶祥明明就是你跟你心上人未婚生的,你要做一個好父親,不如咱們離了婚,你去找孩子的親生母親,給你兒子當個好父親吧,在你眼裡,兒子比若若重要多了,要不然,你每年都回去給你兒子過生日,四年裡從來沒有回去看過一次若若,你現在說不利若若的成長,你早乾嘛去了?”
秦懷憶道:“一邊是你和若若,一邊是我父母弟妹家人,距離京市都是一千多公裡,我隻能選一頭跑,我承認我偏心了自己的家人,現在我也想辦法彌補你們,讓你和若若留在京市,這樣你都要離婚,你還要我怎麼辦?”
薑英:“秦懷憶,讀書人的伶牙俐齒不是你這麼用的,我能留在京市,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不是你的施舍,你彆往自己臉上貼金!”
葉教授聽明白了,薑英還是堅持要離,秦懷憶不願意離婚,哪怕他結婚前就有了私生子,不不,秦懷憶自己不承認,而且現在也沒有證據,雙方各執一詞,就僵在這裡。
但是葉教授無條件的選擇相信薑英。
葉教授道:“你們倆這情況,互相的心裡都有根刺,薑英不能接受你家裡已經有一個孩子,今天勉強給你們勸好了,以後的日子也是雞飛狗跳,兩個孩子在一起,那能不打不鬨?很有可能到最後,一個都教不好。”
“依我看啊,你們兩個都年輕,現在離了都能互相重新開始,何必做一輩子的怨侶,至於說什麼離婚的家庭對孩子有不好的影響,那我們誰都不能否認這個說法,可是天天吵嘴打架的家庭,對孩子影響就好嗎,你們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葉教授都這樣說了,在座的領導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哦,看這兩人今天的陣仗,不讓他們離婚,可能會鬨到雙方都沒法工作,還談什麼養孩子。
秦懷憶見大勢已去,咬咬牙,“離婚我同意,我畢竟是個大學生,若若跟著我以後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你放屁,結婚前就弄出個私生子,你教得好什麼孩子。”薑年慶破口大罵,他也選擇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的妹妹。
秦懷憶摸了臉上的傷,“薑年慶打人,我是不是可以報警。”
正說著,顧昌東到了。
薑英的一顆心落到肚子裡,牆上的時鐘差一分鐘到八點,顧昌東沒有遲到,他帶著能讓薑英拿到若若撫養權的資料來了。
旁人並不知道顧昌東是來送資料的,尤其是葉教授,他一直很看中顧昌東這個晚輩,但是今天不想看到他,他還以為是有人報了警,顧昌東是來出警抓薑年慶的。
他指著屋裡的人道:“你們誰報的警,家庭矛盾,夫妻二人起了口角,大舅哥生氣之下揍了妹夫,多正常的事,你們報警乾什麼,丟不丟人,啊,丟不丟人哪。”
葉教授又指著在一旁調解的關科長,“老關,我還記得那年你們夫妻吵架,你把你媳婦氣回娘家,你那三個舅兄給你打到醫院去了,你當時報警了嗎?”
老關骨頭都開始疼,葉教授護短眾所周知,他這態度明顯是向著薑英,不過葉教授說的也對,被大舅哥揍幾拳,哪兒就到了要報警的地步,那是存心想離婚不過了吧。
老關道:“我哪敢報警,自從被我幾個舅兄修理過,我都不敢跟我媳婦頂嘴了。”
葉教授這才點頭,然後衝著顧昌東道:“你走吧,這裡沒你的事了,這屬於家庭糾紛,我們單位就能給調解,用不上你們派出所來人處理。”
顧昌東:……
顧昌東說道:“我來送資料的,給……”
“行行,那你給我吧。”
葉教授把顧昌東手上的文件一把抽過來,然後示意他出去,他以為顧昌東手上的資料是給他的,隨手抽出來閱覽,臉色越來越黑,等看完了,猛的拍在桌子上,氣得臉部肌肉顫抖。
“真是世風日下,成何體統!”
葉教授把無關人員全都請出辦公室,那個脾氣暴躁的薑年慶也被他趕出去,葉教授嫌薑年慶太衝動,隻會動手其實幫不了薑英的離婚糾紛。
還有顧昌東,雖然資料是他帶回來的,但他也不適合留下來。
資料上證據確鑿,有關的事件經過表達的很清楚,秦懷憶沒下放之前,在平城老家有個情投意合的對象,叫薛重梅,還沒等到結婚,秦懷憶要下放兩人分手了,沒幾個月薛重梅生下一個孩子,送到秦懷憶老家撫養。
根據接生婆的回憶,當時陪在出租屋裡生產的,就是秦懷憶,他親口說自己是孩子的父親,也是,如果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產房血汙那麼重,哪有男人肯進去,但是穩婆還誇秦懷憶對那女人是真好。
可問題是,薛重梅並不打算跟著秦懷憶下放到漁村,過看不到未來的日子,而是選擇分手,兩人就此封口,薛重梅母親改嫁了薑富海,給薛重梅改名叫沈重梅。
到底是秦懷憶和薛重梅生了孩子在先,還是沈曼如後嫁的薑富海,彆管這裡麵的先後順序是怎樣的,薑英的丈夫跟自己異父異母的姐姐生了個孩子,還放在老家養著,多膈應人,這婚姻能過得下去就見鬼了。
葉教授把資料拋在桌麵上,“沒什麼好說的了,離婚吧,孩子歸薑英,你們兩個看是單位調解離婚,還是上法院起訴離婚,法院要是問我的意見,我還是堅持若若歸薑英。”
“還有,彆跟我扯什麼戶口、工作、沒有撫養能力的鬼話,這些都能解決,不是拒絕離婚的理由。”
秦懷憶吃了這麼大的悶虧,那個顧昌東為什麼要多管閒事去調查他下放前的隱私,難怪薑英堅決要離婚,不會和顧昌東早就好上了吧。
他指著薑英質問,“薑英,你這麼急著離婚,原來是找好下家了,你看上了人家派出所副所長,你們倆什麼時候好上的?”
在他的印象中,薑英是個隻看中外表的膚淺女人,當初在漁村死活要嫁他,也不過是因為他這副皮囊,比漁村裡所有的未婚男人都好看而已。
薑英跟顧昌東要是沒什麼問題,顧昌東為何會幫她去平城調查,秦懷憶隻覺得自己頭上都快發綠了。
是個男人都不能忍,他憤怒的指責,“我四年不回去,就是你出.軌的理由嗎?”
薑英已經氣到不能再氣了,離婚的時候,是最能看出一個男人真實的嘴臉,秦懷憶這一句話,就能敗壞掉薑英所有的名聲。
外麵的人隻會傳薑英作風不正,先出.軌鬨離婚,他秦懷憶才是受害者、無辜的可憐男人,對薑英的謾罵,會蓋過秦懷憶婚前有私生子,秦懷憶能把自己從離婚的風波裡摘的乾乾淨淨,還能得到彆人的同情呢。
薑英不能連累幫了她的顧昌東。
她說道:“你造謠我就算了,彆連累其他人,是你隱瞞在先,把婚前生的孩子養在家裡,反過來說我出.軌,你彆把顧副所長扯進來,他和季墨生收珍珠,我為了湊來京的路費,賣過他兩顆珍珠而已。”
秦懷憶道:“泛泛之交,他就能奔波一千多公裡去平城,挖我的隱私幫你離婚,這說不過去。”
葉教授打斷他們的爭吵,對秦懷憶說道:“是我叫顧昌東去的,因為在合縣,薑英救過我的命,我聽說薑英要離婚,就叫昌東去平城打聽一下你的人品,看看這段婚姻是勸和還是勸分,結果呢,資料上你們也看到了,沒有和的必要,分,必須分!”
葉教授這樣一解釋,在座的各位領導恍然大悟,原來是葉教授讓顧昌東去的,那這就說的過去了,葉教授要報恩,他又最是護短,這麼安排一點都不奇怪。
就連秦懷憶都默認了這個說法,薑英心裡卻有些疑惑,真是葉教授讓顧昌東去的,那顧昌東在電話裡也沒說,算了,回頭再問他吧,有葉教授的幫忙,離婚的事總算敲定了。
葉教授還叫顧昌東協調一下,如果缺了什麼資料,讓他給地方街道打個電話,叫對方準備好傳真過來,務必今天把這個婚給離掉。
有葉教授的話和顧昌東在,婚離的很順利,中午趕在民政局下班前,薑英拿到了離婚證書。
離婚過程中,秦懷憶一言不發,該簽字簽字,也沒提若若撫養權的事,薑英直接在協議裡寫上,若若年滿十八歲之前,不需要秦懷憶支付任何撫養費。
秦懷憶接受了不支付撫養費,也就放棄了若若的探視權,很好,薑英才不要他的錢,每個月那幾塊錢的撫養費,她半天就掙出來了,離了婚,她就不希望他來打擾她跟若若的生活。
一直到走出民政局,薑英的腳步輕快,像是甩掉了一身的枷鎖,臉上的笑容從來沒有這麼明媚過。
秦懷憶突然叫住她,“薑英。”
薑英轉身,“你還有什麼事?快說。”
秦懷憶直到拿到了離婚證的那一刻,才相信了薑英是真的要跟他離婚,而不是賭氣威脅。
他的自信全都崩塌了,以前是他瞧不上薑英,忍著委屈跟她結婚,薑英那時候對他百般討好,聽到恢複高考的消息,鼓勵他考大學,他考上大學畢業了,薑英卻要跟他離婚。
多麼諷刺啊,他認為不般配的婚姻,是薑英先提出的離婚。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薑英,你知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麼,你一定會後悔跟我離婚。”
薑英嗤笑,揚揚手上的離婚證,“你原配的身份嗎,我真的不想要,這張離婚證就是最好的證明。”
秦懷憶頭也不回的走掉了,他一定要叫薑英後悔,而讓一個人後悔的最好辦法,就是娶一個女人,代替原本該是薑英的位置,他以後一定會功成名就,會掙下無數的錢和名望。
到時候站在他身邊被稱作秦夫人的,不再是她薑英,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到那時,薑英一定會後悔,秦懷憶心裡這樣想著,腦子裡就想到了沈重梅,不知道為什麼,以往那種愛而不得的酸澀,突然就沒那麼強烈了。
***
薑英能在半天的時間裡拿到她一直渴望的離婚證,多虧了葉教授和顧昌東的幫忙,她想請他們吃飯,顧昌東往科研所打了個電話,葉教授說他中午忙,等周末的時候再去薑英家。
薑年慶說:“那先請大兄弟吃個飯,周末在家請葉教授。”
三個人去了錦雲飯莊,要了一個小包間,薑年慶點了幾個招牌菜,讓老板快點上菜。
薑年慶知曉了秦懷憶結婚前有兒子,心裡氣的不行,現在還抱怨道:“剛才你們乾嘛不讓我揍他。”
按照他的脾氣,不給秦懷憶腿打斷都不算完。
老板上了壺普洱茶,薑英給薑年慶和顧昌東都倒了一杯,說道:“以後不要再提他了。”
“好好,以後不提了。”
菜上來了,有一道燴烏魚蛋,薑年慶跟顧昌東介紹道:“這也是魯菜裡的名菜,大兄弟嘗嘗。”
薑英笑著道:“顧副所長走南闖北,各個派係的名菜估計都嘗過,你就彆在他跟前獻寶了。”
顧昌東肯定也是個吃貨,當初在合縣的飯館子裡點粵菜,虧他想的出來,薑英想到還是忍不住莞爾。
顧昌東看一眼薑英,就曉得她在笑什麼,當時在慶祥飯店,也不知怎麼的,就隨口那麼一說,然後恰好薑英在,就給他做了那麼一桌,他想一想,也不禁笑起來。
薑年慶看薑英嘗了一口燴烏魚蛋,微微皺起了眉,他笑著問道:“薑英,是不是這燴烏魚蛋做的不地道,那我得找老板說說去。”
老板正好來上菜聽到了,盤子往桌子上一擱,“哪裡不正宗了,要不你做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