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組家庭分彆坐在畫架前,排列成一條直線。
龐西西和薑喬相鄰。
薑喬餘光常常掃到龐西西那邊,據傳褚雁鳴這幾年都沒跟任何女人親近過,就算龐西西跟影帝組隊又怎樣,鏡頭前互動僵硬,即使節目播出也不會有多大的火花。影帝的熱度,不是那麼好蹭的。
薑喬看著身邊單純好交往的流量小鮮肉劉一珩,燦爛地笑起來。
正當家庭都在熱烈討論怎麼畫的時候,龐西西他們一家還安靜的。
褚雁鳴坐在畫架靠左的地方,因為凳子不高,他兩腿太長,手肘正好能擱在膝蓋上,長背彎成淺淺的弧線,姿勢隨意慵懶。
龐西西抱著兩手握緊的龐牧,端正地坐在右邊。
坐在褚雁鳴身邊,龐西西還是有些拘謹,但她說話的語氣卻很平常:“褚老師,我先去挑用具?”
看著空白的畫紙,褚雁鳴一邊在心裡構思了一下房子的結構,一邊對龐西西說:“好,挑鉛筆。”
龐西西微微一愣,褚雁鳴會畫的是油畫,她會畫的才是素描。
高中的時候除了文化課之外,龐西西還學過一段時間的素描,不是特彆有天賦,後來才轉學表演,雖然畫功不算了得,但因為平常有畫簡筆畫的愛好,比起完全沒有基礎的人,還是厲害很多。
而褚雁鳴這六年裡曾演過一部精神分裂油畫家的角色,根據龐西西對他的了解,他飾演角色的時候,不僅會多方麵深度揣摩,還會短時間內培訓學習角色所會的技能。
那部電影裡,龐西西對畫家死前留下的那幅油畫裡,透露出來的絕望厭世氣息印象尤其深刻,後來上網一查才知道,原來畫作是褚雁鳴在法國知名畫家指導下完成的。
所以褚雁鳴畫油畫比較拿手才對。
見身邊沒有近距離的鏡頭,龐西西非常小聲地問了一句:“不用顏料嗎?”
褚雁鳴低沉的聲音像是會蠱惑人,他說:“我們畫素描。”
龐西西心想,素描就素描,反正油畫也是要用素描起稿,還比較節約時間,差不多能在規定的半個小時內完成,就跟著褚雁鳴躺贏好了。
放下龐牧,龐西西跟他說:“啾啾,媽媽去挑幾支鉛筆,很快回來。”
捏住龐西西的衣角,嘴唇抿得緊緊的,龐牧忽然變得不安,他好奇又害怕地看了一眼褚雁鳴,還是把目光移回了媽媽的身上,牢牢地貼在她身上。
這裡陌生人好多,他不想離開媽媽。
放畫筆的桌子有點高,孩子夠不著,龐西西本想著不過幾米的距離,應該沒關係,一見龐牧這麼緊張,趕緊抱著他安撫一下,柔聲問:“要跟媽媽一起去挑筆嗎?”
褚雁鳴看著龐西西小心翼翼疼愛孩子的樣子,抿緊嘴角,眼尾下垂,遮住了冰冷的目光。
龐牧點了點頭之後,母子倆一起往那邊去,褚雁鳴看了看身邊空空如也的座位,抿了抿唇。
畫具這邊,龐西西放下龐牧,選了五隻鉛筆和削筆刀、橡皮。
龐牧踮起腳尖,媽媽不注意時候,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握了一管青草色的顏料在手裡,攥緊了拳頭。
挑完畫筆再回到畫架前的時候,龐西西把筆放在攤開的手掌上,她的掌心白裡透紅,乾乾淨淨的指頭沒有留一點指甲,隻看得到橢圓的指腹微微翹起,四根手指整齊地並攏,略向掌心彎曲,像一朵粉白的蘭花,她問他:“褚老師,挑好了,用不用我再去把提示卡拿來看一下提示的文字?”
褚雁鳴收回落在龐西西手掌上的餘光,扭頭從她乾淨的掌心裡迅速地撿了一支筆,喉結微動,聲音低啞地回了一句“不用”,又說:“我都記得。”
鏡頭正好捕捉到了兩人修長的手指觸碰的瞬間,畫麵定格的瞬間,日光明亮,朦朧的光線帶著彩色的光暈,照在瑩白透亮的兩雙手上,像打磨出來的一對玉。
鼓了鼓嘴,龐西西笑說:“也對哦。”
她差點忘記褚的老師台詞功底了。
六年前跟褚雁鳴合作的時候,龐西西就被他強大的記憶力給驚訝到了,每一場戲,他從來隻需要默讀一段時間,開拍之後一字不錯,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忘詞的情況。
後來從業幾年,龐西西也都沒有再遇到過比他記台詞更厲害的演員。
褚雁鳴拿著削的鉛筆開始在紙上,把上下層房子的大概輪廓畫了出來,龐西西一手抱著龐牧,一手拿著畫筆,已經做好了全程躺贏的準備。
左邊的褚雁鳴畫完了大致的房屋結構,右手微頓,跟她說:“一起畫,你畫樓下,我畫樓上。”
龐西西抬頭看他,潤亮的眼睛透出驚訝,白皙的皮膚上慢慢爬上一層淺淺的紅色。
這一局,不是躺贏的嗎?
拿著筆,龐西西聲音又低又軟:“褚老師畫完了我再畫吧。”
褚雁鳴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這個環節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目前我們已經用去了六分之一左右,分開畫時間肯定不夠。如果你堅持要我一個人畫也沒有問題,但是比起完成度,我更在乎已經下筆的地方是否處理的合理,也就是說,最後完成的畫作,極有可能是一副殘缺圖,勝率會大大降低。”
墨綠色的圓柱形鉛筆形似香煙,夾在褚雁鳴修長透白的手指之間,色調形成鮮明對比,賞心悅目。
龐西西看著他乾淨的手,略微有些走神。
左眉微挑,褚雁鳴繼續說:“如果你是怕畫的時候有拿不準的地方,可以跟我提出來。參加綜藝節目也是我的工作,我們之間正常合作,你不需要太緊張。我建議我們最好在兩分鐘內商量出結果,否則隻有改成畫不帶廚房的房子才能獲勝。”他的嗓音很有磁性,又夾著一點點溫柔,莫名地引導著聽眾,順著他說的話去思考。
往其他三組那邊看了一眼,龐西西發現他們都已經在討論上色問題了,她微微抿著唇,用很小的聲音稍稍靠近他說:“坐一起,位置不夠。”
褚雁鳴把凳子往左邊挪了挪,說:“夠了。”
看著兩人之間最多兩拳的距離,龐西西扯了扯嘴角,這叫位置夠了。
褚雁鳴見龐西西不動,直接用橡皮把兩層樓之間的分界線給擦掉了,整體看起來像是單間的大房。
龐西西:……
看來是沒得選了。
乖乖地拿起筆,龐西西麵無表情的把直線給添上了,她對生命還有熱烈的渴望。
褚雁鳴細長的眼睛裡,眼波微漾,說:“我先畫左邊外牆,你畫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