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劃清界限(2 / 2)

少年沒了往日的英氣,如砧板上瀕死待宰的魚,眸底沁著一汪死水。

薑晚沒再看他,步輦從林澤雲身邊經過時,她有意將一隻荷包丟向林澤雲。

這荷包算不上精致:淩亂的針腳、處處可見磨損痕跡的布料,無一不在說明它陪伴薑晚了太多年歲。

這是薑晚十歲那年,林澤雲親手為她縫製的。

上麵那隻稱不上好看的小兔子被繡的歪歪扭扭,可薑晚還是當寶貝似的攢在懷裡等著林澤雲回來。

彼時林澤雲不會繡珠花,小兔子紅彤彤的眼珠一直空著。

直至薑晚死前,她的鮮血染紅雪白的小兔子,灌滿那空落落的眼眶,它才猶如真的活了過來。

它活了,那場噩夢裡的薑晚卻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

陸相嫡女被賜封遠和公主一事,不過半晌的功夫便傳遍了京都大街小巷。

熙和樓外彩燈高懸,樓內笙歌鼎沸。

達官貴人們觥籌交錯間,隻把陸羽搬了石頭砸自己腳這件事當做酒間閒談,取笑多於擔憂。

二樓天字號雅間內,薑晚小指輕翹,哼著樓下藝伎唱的《虞美人》,眸子因為多飲了幾杯而略顯醉意。

杏兒為薑晚又取來一壺桃花雪,見主子今日模樣,難免擔憂提醒道,“殿下,這桃花雪雖好,可還是少飲些吧。”

自主仆二人喬裝出了宮後,已過去了半日光景。

長樂街被墨色籠罩,唯有這煙柳一條街燈火通明,有著些生人氣息。

薑晚哪裡也不曾去,隻是在熙和樓飲了一下午酒,聽著過往來人將陸羽今日之事口耳相傳。

“距離放榜過去多久了?”薑晚開口問道。

杏兒忙瞧了一眼天色,思忖道,“約莫過去三個時辰了。”

薑晚把玩著琉璃玉盞,聽到窗下傳來熟悉的聲音,懶懶地支起額角側出身子看去。

熙和樓門前停了兩輛馬車,前一輛裝點的花團錦簇,更有豔紅的牡丹以紅繩係在馬頸處。

而後一輛則較為樸素,水色的車簾揭起,小仆扶著一清秀少年郎緩緩走下。

隻一眼,少年俊俏的容貌便叫夜空中明月失了三分顏色。

他雖生的好看,可蒼白的臉上不見半點血色,瘦弱的身軀被半舊不新的水色大氅包裹其中,瞧著一副病體久久未愈的模樣。

薑晚在此等候多時,便是為了等他出現。

今朝新科狀元,安定侯府嫡子——黎不言。

黎不言一出現,樓下便傳來少女們的嬌呼聲。

她們簇擁著往門外擠去,紅綢錦繡朝黎不言不斷拋去,可他從未多看一眼。

他素來是這般清高的。

世人皆知,安定侯府嫡子心懷天下,以蕩平戰亂為己任,自幼便修習劍術武功。奈何黎不言七歲那年害了一場大病,雖是撿了一條命,卻再也不能練武了。

為求給黎不言續命,安定侯將他送去青城山養病。

自此,他埋頭苦讀,終是在他十八歲這一年做了薑國乃至九州曆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也被稱作薑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唯有薑晚明白,他不僅僅是奇才,更是能在未來對薑國國運力挽狂瀾之人。

“這不是新科狀元黎公子和探花孫公子嘛!快快快,裡頭請。來人,地字雅間收拾乾淨,今兒個我請兩位公子飲酒。”掌櫃的熱情地招呼著二人入內,一時間,黎不言風頭無雙,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身上。

薑晚仰頭飲下杯底酒,攏了攏搭在肘上的雪白狐裘,笑道,“走,下樓去。”

杏兒還以為薑晚預回宮,終於鬆了口氣,抱怨道,“殿下,您一身酒氣回宮,若是叫貴妃娘娘知曉了,又要數落您了。”

“今兒個不回宮。”薑晚抓起散落在榻上的雪色玉蝶發簪,隨意斜插在有些鬆垮的腦後發髻上。

她笑容明豔動人,語氣亦是輕鬆不少:“我要去英雄救美,抓個如意郎君回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