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得小臂挨著的地方好像跳動了一下, 緊接著肌膚被電到了一樣,衛淩縮了下肩膀, 驚恐地抬頭看向溫酌。
溫酌也怔在了那裡, 那雙沒有波瀾的眼睛忽然顫動了起來, 衛淩能感覺到溫酌全身都繃起, 他在緊張。
衛淩想要挪開自己的視線, 但是溫酌的眼睛裡仿佛存在著另一個更加洶湧而瘋狂的世界, 明明危險,衛淩卻被這種足夠摧毀自己的神秘感吸引了。
緊接著……之前那種世間萬物變得無限微觀的感覺, 毫無預兆地再度出現……
“衛淩……你怎麼了衛淩?”
溫酌的聲音空澈靈淨,沿著聽覺神經,流淌在衛淩的腦海之中, 驟然坍塌。
衛淩抬起了下巴, 呼吸壓抑在喉間。
他出神地看著溫酌的眼睛,那就像是無儘的深色琉璃海,輕微地起伏之間是層層疊疊的熒澤……
溫酌一把將衛淩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拍了拍他的臉:“衛淩!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控製住……你趕緊回神!”
隻看見衛淩原本茫然的眼睛裡泛起一縷淡淡的金色,他忽然扣住了溫酌的手腕,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驟然翻身將溫酌摁了下去。
力氣之大, 讓溫酌都沒有反應過來。
溫酌的發梢掃過枕頭, 露出光潔的額頭。
壓製著他的衛淩, 已經進入了另一種狀態。
逆著光,衛淩周身流露出絕對的掌控, 他的眉梢向上挑了一下。
那隻是一個存在於瞬間的小動作,但看在溫酌的眼底卻緩慢而清晰到足夠殺了他。
因為溫酌的心臟跳動到像是要離開身體,叫囂著——你是我的!
除了我,你不能像這樣去捕獲其他人!
衛淩低著頭,看著溫酌,手指掐得溫酌的腕骨發出輕微的聲音。
“衛淩,彆再看我的眼睛!彆看了!是我不該先誘捕你……平靜下來,平靜下來!你還沒有學會反向捕獲,你這樣會……”
但是衛淩卻執著地盯著溫酌的眼睛。
溫酌側過臉閉上了眼睛,有什麼落了下來,執著地緊隨而至,本來是要撞在溫酌的鼻子下麵,卻因為溫酌的回避,而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那一瞬間柔軟的觸感讓溫酌的脊椎繃了起來,衛淩茫然卻莽撞,溫酌那一根弦瞬間就斷了。
溫酌蓄勢而起,驟然將衛淩的雙手反擰到他的身後。
溫酌咬著牙抵擋衛淩對他的精神捕捉,當衛淩看著溫酌的眼睛時,衛淩感覺到有一股力量順著自己的目光逆襲而來,求生欲讓他下意識掙紮,他的四肢被繃住般不受自己的控製,他承受不起那股力量,身體向後彎曲。
溫酌一隻手托著他的後腦,另一隻扣著他的脊椎,生怕他承受不起自己的壓迫而折斷。
溫酌側過了臉,壓低了聲音道:“停下來……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了……相信我……”
那一刻,衛淩猛地坐起身來,冰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大噴嚏。
他四下張望,發覺自己竟然回到了大學寢室!
好冷!怎麼會那麼冷?
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了起來——這是他大三那年放寒假,寢室停了暖氣!
那時候病休回來的溫酌剛跟上了大三的進度,他病好了之後就和家裡斷絕了來往,寒假自然是不回家的。
可衛淩要是不回家,他媽媽容蘭女士非哭著到學校來找他,所以他買了臨近年邊的飛機票回去,價格可貴了,但他還是偷偷買了一張溫酌的票。
他就想著用這幾天來說服溫酌跟自己回家過年。
“小酒……溫小酒你睡著了嗎……我好冷啊……”
衛淩記得,溫酌回答他的應該是“冷就早點回去”。
但是溫酌卻坐起身來,從鋪上爬了下來。
衛淩以為他是要去上廁所,但沒想到他走到了衛淩的床前,手伸進被子裡,抓住了衛淩的腳。
溫酌的手心比衛淩想象中的要溫暖,完全不像是在沒有暖氣的寢室裡待著的溫度。
“要我陪你睡嗎?”
“啊?你陪我?好啊!太冷了!蓋了兩床被子都沒用!我把羽絨服都蓋上了啊……”
溫酌很利落地翻了上來,掀開了被子躺進去。
衛淩還沒來得及感歎“還是兩個人睡比較暖和”,就被對方摟了過去。
“小酒?溫小酒?你怎麼了?”
衛淩覺得奇怪,溫酌肯來跟他擠一起睡,多半是因為他自己也冷的夠嗆了,但竟然還摟著衛淩……這一切有點詭異。
而且溫酌身上好暖,甚至很熱。
這個體溫,他應該根本不怕冷吧。
“衛淩,到我這裡尋求溫暖,代價是很大的。”
“啊?什麼?”
溫酌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衛淩亂糟糟的頭發。
“好柔軟。”
“廢話……我這個月沒剪頭,等夏天來了剪個板寸就好……”
“彆剪了,就這樣很好。”
溫酌一直把衛淩往懷裡摁,衛淩隻要向著牆那頭靠,溫酌就會立刻靠近。
他側著臉,好幾次鼻尖都碰到了衛淩,每一下都像是要親上來……
衛淩每一次都避開,但溫酌的試探一次比一次明顯!
這種試探正逐漸變得強硬,他扣住了衛淩的後腦,不再讓他閃避。
衛淩的後背被汗濕了。
不對勁!這不對勁!
不是這樣的!溫酌應該叫他回家,他們吵了一架,自己就生氣去了機場……然後忘記帶身份證……隻好硬著頭皮叫溫酌給送過去……
“我要去洗手間!”
衛淩猛地坐起身來,卻被溫酌拽住了。
他的力氣好大,衛淩動了動手腕,根本掙脫不了。
“把羽絨服穿上。”
“我穿!我穿!”
衛淩穿上羽絨服,直奔洗手間,把門一關,他的心臟狂跳得厲害。
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你還要多久出來?”
溫酌的聲音隔著門響起,驚得衛淩差點魂飛魄散。
衛淩一把打開了窗子,鑽了出去,還好這是三樓,直接沿著水管滑溜了下去,他一路狂奔,跑去了宿管辦公室。
“宿管老師!宿管老師你睡了嗎?”
衛淩不敢太大聲拍門,但是他喊了半天都沒人應。
算了,爬牆出去!到外麵找個招待所將就一晚!
衛淩剛拿定主意,就聽見身後傳來冷冽到讓他心悸的聲音。
“你不是要上廁所嗎?怎麼跑出來了。”
溫酌就站在那裡,身上連外套都沒有,隻是一套薄薄的睡衣。
他的目光是冷到極致的熱。
“我……我……”
衛淩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宿管老師不在?”
溫酌向前一步,衛淩就後退,直到後背貼在宿管宿舍的時候牆壁上。
“因為這世上,除了你,其他人都多餘。”
溫酌的手撐在了衛淩的身邊,這姿勢充滿了隔絕意味。
“溫酌……溫酌你怎麼了?你……”
“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我。”
衛淩迅速向下一沉,要從對方的胳膊下麵溜出去,但是沒想到溫酌瞬間壓低了重心,穩穩地把他攔了下來。
緊接著,溫酌撞了上來,那是瘋狂而充滿力量的鎮壓,就像泄了洪一樣,衛淩毫無反抗之力。
他快要缺氧,他的腳尖懸浮著碰不到地麵,他覺得自己會被對方殺死,直到清冷而克製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重複著說:“停下來衛淩……停下來。我不會傷害你,我不會……安靜下來,相信我,我帶你離開那個世界。那是安奇拉的世界……”
衛淩慢慢放棄了掙紮,心緒也平和了起來。
他感覺有人把他帶走了,溫暖柔和的力量包裹著他。
“睡吧,睡著了就好了,明天起來你就不會記得了。”
衛淩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到了溫酌坐在自己身邊,輕輕摸著他的額頭,哄著他睡著。
然後有什麼溫柔地落在他的唇縫上。
“晚安,衛淩。”
溫酌低著頭,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來。
他的腦海中響起另一個已經消失了很久的聲音。
“你這個騙子。什麼叫做‘安奇拉的世界’?那明明就是你的世界。”
溫酌緊皺著眉頭,沒有回應腦海裡那個聲音。
“那天,你故意冷淡地把他氣走,因為你知道當整棟樓隻剩下你們兩個的時候,你會做什麼。”
溫酌給衛淩蓋上被子,走出了房間。
“你怎麼不告訴他,那天他拉著行李箱走了之後,你睡在他的枕頭上都做了什麼?你以為什麼都洗乾淨了,就都不存在了嗎?”
溫酌來到露台上,疲憊地坐著,點了一根煙。
“他已經偶爾能使用自己的能力,我會教他,怎麼抵抗你的捕獲。”溫酌閉著眼睛,輕輕呼出煙圈。
安奇拉的笑聲卻依舊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不,不是我的‘捕獲’,而是你的‘捕獲’,因為你想要得要命,我才能如此強大。”
遠處的天空終於泛起了一絲魚白。
手機瘋狂的鬨鈴聲讓衛淩猛的睜開了眼睛。
他艱難地坐起身來,我的親爹親娘……這是怎麼了……
胳膊好疼……脖子也疼……背上也疼……
這是落枕了嗎?
衛淩砸了砸腦袋,他記得昨天晚上他和溫酌並肩排排坐渣遊戲呢,溫酌呢?
側過身去,原本溫酌靠的那個枕頭已經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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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淩掀開被子,腳尖在地毯上尋著了半天,終於把拖鞋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