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1 / 2)

“紀師妹,你要回去?”沈藻望著紀玉棠的反應,脫口道。她在學宮中便得知了紀師妹要與冉孤竹結親的消息,可是她記得紀師妹分明是不願意的,八成是為人所脅迫,此回以“好友”的名義來祝賀,其實也是想辦法將紀玉棠帶走,然而在望見賓客席位上那些上尊,她便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妙,果然後頭魔修出現,這典禮徹底地被打破了。但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尋求自由的好時機。

“我阿娘還在冉家。”紀玉棠擰眉,眉眼間滿是憂思。

沈藻眼皮子一跳,視線落在了那掀動的駭人氣浪上,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紀玉棠要回去,這是無論如何都阻攔不得的了。“我與你一起過去。”沈藻吸了一口氣道。

紀玉棠來不及說過多的客套之語,拱了拱手便化作了一道遁光朝著那被雷珠轟炸的冉家洞天奔去。

極天之上,冉競日已然是聽到了那驚天動地的爆炸下,他隔住了宋晚照的刀光,神情變得極為難看。此刻的他身上都是血痕,而宋晚照同樣是討不到好處,若是繼續鬥殺下去,他定能將這魔頭降服。然而洞天的炸裂使得冉競日沒有任何纏鬥的心思,他虛晃了一招,便向下奔去。宋晚照“嘖”了一聲,他嘔出了一口血,伸手擦了擦唇角,視線落到了不遠處的天海魔宗修士身上,他並沒有幫忙的打算,而是往後一退,化作黑芒遁走。

冉家洞天。

這可是冉家世世代代修行的族地,不管是修道用的資料還是道典,都在其中。洞天之中存有九重陣法,能夠承受天人境修士的攻襲,要想要將它整個兒壞去,隻能夠從內部著手。冉競日看到這般場景哪裡不知道陣法中的破綻早被人看去?他那好女兒生長在南疆魔宮,沒有這般好本事,那就隻能是李清洵了!冉競日氣極,氣血翻湧間,嘔出一口血來。

“阿竹呢?”冉競日深呼吸了一口氣,驀地轉向了王神玉,視線淩厲的像是刀鋒。

王神玉麵色一白,對著冉競日赤紅的雙眼,她的頭皮有些發麻,訥訥道:“不在了。”

冉競日一凜,厲聲質問道:“什麼意思?”

王神玉抿了抿唇,道:“不知道何時,阿竹便與阿桐對換了,與玉棠結親的是阿桐,她和玉棠一起毀去了祭壇。”這句話在冉競日心中掀起了驚天駭浪,他的怒意往上攀升,仿佛要傾天倒地。他一身血汙,赤紅的眼中滿是凶戾之色,瞧著比魔修還要麵貌猙獰。

“李——清——洵——”冉競日咆哮著喊出這三個字。若是她當日順服,豈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典禮毀了,冉家洞天毀了……他這一生的奔忙又是為了什麼?不,或許還有機會!他磨了磨牙道:“屍體呢?”

王神玉道:“還在。”師清塵壓根不在意冉孤竹,故而讓她找到了將“屍身”取回來的機會。隻是——王神玉困惑地望了冉競日一眼,被他眼中的瘋狂所驚。

冉競日聽到了這兩個字,驀地仰頭笑了。他眼中閃爍著異樣的亮芒:“紀家那丫頭在嗎?不對,就算不在也沒有關係!”話音才落下,他的視線便落在了從那片煙塵中飛掠而出的兩個灰頭土臉的人身上。

靜誌院外的陣法,在雷珠爆裂的時候擋住了層層的狂潮衝擊,紀明承夫妻二人得以從那院子中奔出。他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看著架勢便能猜到一切大概不太好,心中擔憂紀玉棠,便不吝惜自己的法力。隻是他們尚未看到紀玉棠,便與幾乎瘋狂的冉競日打了個照麵。

“我倒是不知,冉道友竟然還有炸死我夫妻二人的心思。”寧懷真望著冉競日冷笑了一聲。

冉競日陰測測地笑了一聲,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寧懷真身上,故作斯文道:“二位誤會了,此是魔宗修士所為。難不成冉某會毀了自己的道場嗎?”

寧懷真和紀明承二人連連冷笑。

“隻是要請道兄前往他處了。太元道宮如何?”冉競日又歎了一口氣。

紀明承聞言嘲弄一笑,他道:“我二人既然出來了,怎麼會任由你擺布?”他身上蓬勃的青木氣息一起,右手一抓便握緊了青木刀。冉競日卻沒有與紀明承纏鬥的打算,他背著手歎息道:“紀道友真的要如此嗎?”

“廢話少說!”紀明承高喝了一聲。

“魔修在側,冉某不便與道友論法,此回卻是要委屈道友了。”冉競日又道。他與紀明承相交多年,一起論道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他們真要打起來,根本難以分出上下。就算是上次將紀明承“請”到了冉家,那也是借了太元宮楊掌教的力量,此回同樣如此。他伸手往前一點,一張金光湛然的法符便飛掠而去,強盛的靈潮如海浪奔湧不儘,半空中顯化出了一道極為冷漠的道人身影。

紀明承和寧懷真二人神情頓時一變!在紀家那群礙事的族老被清除之後,他們二人相當於是散修,背後可沒有天人境的修士做助力。“卻是太上三宮要我紀家如此啊!”紀明承慨然歎息。他若是在此刻束手就擒,冉競日不會將他如何,可要是那麼做,那他們一家都彆想獲得解脫。身上氣息猛地往上拔升,木刀上碧芒閃爍不定。“可惜我紀明承枉信了小人!”紀明承怒喝了一聲,雙手握緊了刀柄向著那幽深不可測的化影狠狠斬去!青木的氣息與靈潮撞擊,發出了刺耳的爆裂聲。

那靈潮強橫不可遏製,以摧枯拉朽之勢往前推動。冉競日畢竟隻想暫時扣留他們,而不是要了他們的命,就在這靈潮停滯的瞬間,紀明承身影倏然間散去,演變成了生生不息的木氣。在木氣與靈潮撞擊之處,一顆微小的種子倏然發芽,撐開了一片空間裂隙。寧懷真斂住了眉眼間中的悲色,趁著這時候化作光影投入了那裂隙之中。與其落入冉競日和太上三宮的手中,倒不如自己去尋找生路。可就在浮動的光影即將散去的時候,一隻血色的手掌驀地向下壓來,是那隱藏在雲層中的魔修見機發難。

冉競日神情微變,他身影一閃,頃刻間便落到了外頭,看著血色的手掌按下。一絲一縷的血氣與青木光芒糾纏消磨,數息之後化作了滾滾的靈潮向外蕩漾。等到塵埃落定,紀明承和寧懷真氣息蕩然無存,冉競日心中頓時暗道不好!法符中那尊化影在找尋不到敵人時候緩緩散去,冉競日咬著牙,周身法力奔湧,化作了一隻隻巨掌向著四麵八方拍去,想要將隱匿身形的紀明承和寧懷真打出!

“阿娘?!阿爹!”急促的呼聲響遏行雲。在紀玉棠的眼中,隻看到了冉競日和魔門修士出手的那一幕,她死死地瞪著前方的人,心中怒意與恨意一並滾蕩!

“紀師妹?”沈藻一把拉住了往前奔去的紀玉棠,她抬起頭與冉競日對視,總覺得這位師伯狀態不是很對勁。他不先殺魔修,卻是對著紀師妹的爹娘痛下殺手?

紀玉棠一把掙開了沈藻的手,怒火和仇恨湮滅了她的理智,她伸手抓住了落月之弓,消耗著神意朝著冉競日攻襲!蒼龍如風浪呼嘯而來,龍雷在半空中劈裡啪啦作響。冉競日掀了掀眼皮子,這點攻勢落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癢。紀明承和寧懷真不知所蹤,好在這小丫頭自投羅網。他伸手往前一抓,仿佛要將紀玉棠捏在了手心。紀玉棠冷笑了一聲,直接化作了白龍,長長的尾巴向著那隻手掌橫空,隆隆爆響傳出,巨掌消散之後,銀白色的龍鱗開裂,鮮紅的血滲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怎麼辦?”顏首夏擰眉道。

“攔住冉師伯!”沈藻沉聲道。她不知道冉競日發什麼瘋,就算要對同道下手,那也得給眾人一個合適的理由。在她看來,如此瘋狂的冉競日已經偏離了君子之正,恐怕要墮入惡道之中了。沈藻、顏首夏一行人自不是冉競日的對手,可他們都是八大仙門的正傳弟子,冉競日與他們動起手來,多多少少會有顧忌。沈藻他們不求能夠鎮壓冉競日,隻希望紀玉棠及時地抽身離去!

在冉競日動手的時候,王神玉便垂首立在了一側,直到濃鬱的血腥氣彌漫,她仍舊擰眉不言。抬頭的一瞬間,她的心中其實有困惑,隻是在冉競日的傳音下,到底沒有多想,而是出手阻攔紀玉棠。一個元神境的修士勉強牽製一二,可當另一個下手的時候,沈藻一行人便無能為力了。

可就在這時候,金鈴悅耳的聲音響起,半空中飛掠的白緞撞開了王神玉的劍芒,發出了清脆的響動。不遠處的雲頭,李淨玉與師清塵並肩而立。在毀去了冉家的時候,李淨玉已經轉身走了,可在發現紀玉棠異樣後,她又忍不住折了回來。

“跟我走麼?”李淨玉望著紀玉棠,眸光灼灼,她出聲詢問道。

“紀師妹不可入魔道!”顏首夏瞥了紀玉棠一眼,急聲開口。

紀玉棠化作了人身立在半空,她的麵上沾染著斑駁的血跡,一雙眼中充斥著晦澀的、複雜的情緒。她緩慢地轉動著腦袋,視線從顏首夏身上挪移到了李淨玉的臉上,隻要往她那邊走一步,她便與過去的自我割裂了。入魔之後,她能夠持定本心嗎?可要是不入魔,她能夠原諒對她父母下手的玄門嗎?就是為了一個太上道祖歸來,她一家人都需要犧牲嗎?這是如今的大道嗎?魔為魔祖,道為道祖,那他們自身呢?

“你這孽障!”冉競日的情緒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他不再著手對付沈藻一行人,而是死死地盯著李淨玉怒聲罵道。

“我怎麼了?”李淨玉偏著頭故作無辜,她眨眼道,“啊,冉孤竹不是你們弄死的嗎?父親你收了她的屍體,是準備將她煉成僵屍嗎?父親不怕最後生誕出一個僵屍道祖嗎?”

“你放肆!你、你怎麼能對太上道祖不敬?”冉競日氣得渾身發顫。

李淨玉眉眼間掠過了一抹嘲諷,她冷冷一笑道:“冉競日,你忘了嗎?我是魔種啊。”

“你、你——,李清洵——”冉競日神智狂亂,伸手朝著前方狠命一拍!

李淨玉不理會冉競日那個瘋子,她凝眸,等待著紀玉棠的答案。

可就在這時候,一道爆響傳遍了千山萬水。奔湧的靈機好似明光閃電,一路疾馳而來。煌煌的清氣衝天而起,從中走出了一個麵目端肅的女修,她左手提著一顆頭顱,右手持著一柄沾血的劍,朝著冉競日一笑道:“幸不辱使命。”

此人正是太元道宮的長老金碧幽,至於被她斬於劍下的,卻是天海魔宗的一位元神修士。見到金碧幽也過來了,冉競日混亂的神智才清醒了幾分,不想再讓人看到自己的醜態。他死死地盯著師清塵,沉聲道:“惑心宮妖女與魔種都在此。金師姐,你我二人聯手!”

“走嗎?”師清塵蹙了蹙眉,向著李淨玉低語,“我們不動手,也會有人來助她的。”

此處隻有她一個元神境,想要對付冉競日三人,實在是過於吃力了。可以她的法門,帶著李淨玉脫身並不難。李淨玉抿了抿唇,她同樣知道師叔的為難,深深地望了紀玉棠一眼,知曉到了此刻仍舊不回答,便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走!”李淨玉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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