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2 / 2)

水晶宮中。

熠熠生輝的明珠點綴在了上方,仿佛群星錯落。可在不知不覺間,忽地勾勒出了一輪銀月,奪去了明珠的光輝。海珊瑚在海水中浮動著,如火焰一般,與那銀月遙遙相應,一半兒似火,一半兒如雪。

紀玉棠合著眸子躺在了李淨玉的腿上,麵頰上遺留著幾片未曾褪去的龍鱗,而額上的那一對龍角更是在李淨玉的指尖輕輕顫動,仿佛還停留在極致的歡愉中不曾退出。

在拒絕了李淨玉之後,兩人一道回到了殿中。可事實證明任何話語都是多餘的,交纏的氣意催發著本心的欲-念,真龍棲息在月宮之中,她自己也會情不自禁地靠近。

“不睜眼麼?”李淨玉低垂眼瞼,含笑望著紀玉棠,慢悠悠道,“真龍一脈多走極陽之路,除了我的太陰之法,還有誰與你功體相契合呢?”見紀玉棠眼睫顫了顫,她又道,“在混沌影界日月化生之後,這種契合更進一步了,你也能夠感知到,不是嗎?”

紀玉棠蹙眉,她一睜眼就對上了李淨玉含笑的麵龐,身上驅使化龍的力量逐層地退去,龍鱗和龍角漸漸地消隱。見李淨玉一隻手仍舊懸浮在她的上方,眼神中似有遺憾之意,紀玉棠又有些惱了,她抿了抿唇道:“你的話怎麼這麼多?”

李淨玉微微一笑,慢悠悠道:“還不是因為你不發出聲音。在這等時候過於清寂不是好事情。”

“你——”紀玉棠一翻身,正準備坐起,又被李淨玉一把按了下去,她擰眉對上了李淨玉幽沉的視線,到了唇邊的話語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

李淨玉又道:“太上元胎誕生後,需要你我聯手對付他。”

“其他人呢?”紀玉棠問道。就算她們修到了元神境,可在自身層次之上的還有天人境大能。玄門那邊不必說了,魔門處便有兩位,難道不打算對太上元胎動手嗎?

到了這等時候,李淨玉也不隱瞞什麼,微微一笑道:“太上道祖歸來後,天機動蕩,生出了殘缺與變局,而那等境界的修士自然會繼續攀道而行,未必留在九州了。”這事情是她成就元神之後才聽恩師提起的,都說天機難以算定,可是忘情宗的那位似有其他辦法可窺天數的更易。她的腦海中還浮起了一個極為詭異的念頭,可當她細思的時候,卻找不到任何的蹤跡了。她對那一位沒有印象,可不知為何卻又一種與她見上一麵的渴求。

紀玉棠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不管其他勢力會不會加入其中,但是對她而言,這等存在著極大威脅之物必定要鏟除的。她修太上一脈根本經,而又有大道之心,她若入了太上一脈還好,可若是遊離在外,太上三宮高層修士必定要消滅她,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然是無法調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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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

日光照在了錯落的屋簷殿宇上,折射出了一道道亮芒。半空中一道琉璃護罩若隱若現,將整座學宮籠罩在其中。此琉璃罩是初代儒聖所設,名曰“九思”,便算是過去魔門大肆來襲都不曾開啟過,可如今卻是琉璃罩大張,過去儒者遺留的文氣化作無數點亮芒如星辰般點綴其上。

學宮中,各大法傳的弟子服飾不一,此刻盤膝坐在了書桌之後,神情莫名,有幾分戚戚然。自他們與浩然正道割席之後,便麵臨著浩然正道其他同門的逼殺,直到宮師白青漣成功邁入了元神境,境遇才好上了幾分。可誰也不知道這種平和能夠維係到什麼時候。

“北海那邊,太上三宮敗退了,有數名元神境的前輩被斬。”顏首夏開口,神情凝肅。

“他們還會再去北海麼?”開口的師妹眉眼間滿是憂慮,沒等顏首夏回應,又繼續道,“師姐,若是他們來鏟除我等,又該當如何?”

“與北海那邊合作。”顏首夏還沒回答,便傳出清越的回答聲。沈藻邁入了學宮中,眼神清明。腰間的酒葫蘆隨著她的步伐而搖擺,她的麵容上是少見的清醒。“那邊行道有失,還執迷不悟,為保我儒門道傳,隻能夠這麼做!”

顏首夏應了一聲,又望著沈藻道:“殺生道那邊有消息了嗎?”

聽到了這話,沈藻麵上又浮現了幾分怒意,她咬牙道:“此事果真是浩然正道主導,設下了一個圈套!殺生道那邊雖不曾完全墮入魔道,但是也差不多了。秦若水那邊還傳來消息,法器上顯化的清濁二氣有歸於平衡之勢,這代表在殺生道入魔後,還有數不清的玄門同道化歸天地,使清靈之氣向上攀升。”他們逼迫殺生道入魔不能忍,而對著同道下手更是不能忍!那些人為了太上道祖歸來,大概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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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道宮。

楊溪舟、韓林池以及儒門的祝得言坐在了蒲團上,神情冷淡。

攻打北海失利出乎他們的意料,可一想到劫數到來,天道削減玄門的氣數,又覺得這一切其實也理所當然。

“其實也算有好處的,畢竟在此劫中,清濁逐漸地歸於平衡,這就意味著我等不必受天道的傾軋了。”楊溪舟開口道,眉眼間滿是對低輩弟子的漠然。比起這些,最重要的仍舊是“太上道祖”,一旦造化之身重臨世間,他們就有機會一窺更上層的境界。

韓林池道:“原本魔祖臨世有利於我太上回返,可魔門那邊事機有變,我等不能讓太上步魔祖後塵。”頓了頓,他又道,“元敕都天印有變,我亦是察覺到了,然而忘情宗那一位顯身來阻攔,她如今的道行到了一種不可揣摩的地步,若天序有變,趁著變局成就的第一人,必定是她。”

楊溪舟默然,他對太始宮出身的藏真忌憚極深。好一會兒才道:“當初那一位卸去掌教之位,是因為功法有缺嗎?”這是太始宮自家的秘事,另外兩宮隻能隱約聽到些許風聲。

韓林池思忖了一陣,道:“似乎有此事。”上一任掌教是他的恩師,是從那位手中接替的位置,那時候好似提到了這一點。“隻是她去位後又墮魔,與之有關的不少東西都銷毀了。”

祝得言道:“可知她修的是什麼法?”

說到了這裡,韓林池的神情更是凝重,他道:“那日所見有兩大根本經,跟昔日有很大不同,不知道是否是墮入魔道之後才有所成就。或許我該再去太始一脈的寶閣中尋找相關的信息。”這句話既然說出來,就代表著他決定這麼做了。他與藏真一個照麵,便落入下風,這說明了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可能都不是那位的對手。

楊溪舟道:“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隻能用出那般手段了。”太元宮中供奉著一件大道至寶,是道祖留下的,一旦使出,可使天地化歸鴻蒙,衝入虛無之中。楊溪舟並不打算深談,話鋒一轉,又道,“蘊藏的太上元胎如何了?”

祝得言:“三年,至少要三年才可以完全顯化。”畢竟是倉促行事,眼下的三年,已經是儘了一切的可能,而且需要用龐大的靈機蘊養。如果在這個時候,再與魔門或者北海啟戰,可能需要更長的時日。“北海既然難以鎮壓,我等還是全力催動太上元胎吧。若是能夠請動罪佛尊,會更有成算。”祝得言又提議道,殺生道弟子墮入了魔道中,不代表罪佛尊也如此,到了他那等境界,根本不會被這點事情撼動。

楊溪舟與韓林池思忖片刻後,終究是一頷首,應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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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域殺生道。

一尊尊金剛怒目的佛像聳立在一片如刀戟般的石林中,四麵彌漫著一股蕭森與殺意。

這一脈傳的佛修“以殺止殺”,身在血海,但是心境不墮。他們的殺戮伴隨著罪障,往日都是淨蓮禪度化的,可自靈山墮落後,便隻能夠在靜心池中洗去罪障。他們以此道修行,罪障的積蓄是一個極為緩慢的過程,畢竟落在他們手中的並非是乾淨的修道士,天道已經在無形中消去了那一份障業,可此回他們所斬的乃是被天道鐘愛之人,是無辜之眾,這使得罪障在一瞬間爆發開來,連靜心池都無法洗去。浩浩蕩蕩的水澤在殺生道彌漫,它已經不是過去的靜心洗罪池,而是一片極業之海。

汪洋肆意的業海之水如滄海奔流,一道金光屏障落下,截住了這股洪流。

因功體與道傳不同,就算是天人境的罪佛尊,也不好去沾染業海之水。

佛寺裡的鐘聲當當震響,自殺生道之變後再也沒有止息。山腳下,一位白發女修撥動著手中的念珠,眉心一朵如火般的紅蓮。她目不斜視地沿著那條殺氣肆意的道路往前走去,幽沉的雙眸中不見悲喜。

就在她踏入殺生道的時候,一直為了魔門奔忙的風鳶才尋到了一點空閒的事情。隻是沒等她緩過一口氣,驀地發現佛子不見蹤跡!她的氣意與風妄交接,然而在她感知佛子風妄的時候,那股交纏的氣機已經徹底散去了!她無法接其找尋風妄的下落。心口一疼,鮮血自風鳶的唇角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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