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霆眸光一閃,他顯然不想再見她,但人在屋簷下也隻是點點頭。他拿著備用手機,迅速消失在夜晚的濕氣裡。
趙想容起床後下樓吃早飯,趕上自助餐最後一撥。
冰牛奶和羊角包,她慣例地喝了杯卡布基諾。昨晚回來後和司姐通話,打算今晚就坐夜航,飛去威尼斯,而剩下最後一個白天的空閒,她包了車,到羅馬附近玩。
塗霆早早站在酒店門口等她,鴨舌帽壓得很低,翹著腿。這位偶像目前被分到流行的“奶凶奶凶的小奶狗”這種小鮮肉分類,但私下裡,他話少,看什麼都有點懷疑,可能是“小狼狗”。
街角處有個中國工商銀行的海外分行,趙想容在櫃台,取了一筆款。她又遞來兩張支票:“這是旅行支票,我已經簽好名。大額消費的話可以用它,嗯,支票不能折疊,你要收好。”
塗霆則沉默地遞過來早就簽好他大名的欠條。
“你今天白天是工作還是出去玩?”塗霆問,他這次沒有急著走,也沒有露出昨天被冒犯的表情,除了聲音壓得很低,“你一個人來出差的,沒有其他同事?”
趙想容淡淡地說:“我今晚會離開羅馬,找我同事,所以打算白天出去玩玩兒。”
塗霆得知她的短途旅行計劃,主動提出,想要一起前去。趙想容很吃驚,這位昨晚還生怕被她拉入房間內性侵偶像,今天怎麼如此放心她。塗霆卻像什麼都明白:“我跟我大姨聯係上了,她說她也認識你,對你印象很深……”
趙想容鬱悶地說:“什麼鬼?”林大姨和自己惟一的交集,就是留下的那爛攤子吧。
“嗯,我是第一次一個人出國玩,很多事情不熟練。之前住在威尼斯一個小島上,每天在家坐著練歌,已經半個月都沒怎麼跟人說話了。”塗霆欠欠身,“我因為自己的私事,對您的態度很不好。您要覺得不方便,我立刻走。但是,出來玩兒麼,多一個人也多一個伴兒麼,再有小偷出現,咱倆也能互相提醒點。”
趙想容足足盯了塗霆兩分鐘,為他此刻的無恥而折服。
但是少女偶像,不僅臉要長得英俊,臉皮太薄的人當不了娛樂明星。塗霆不怵地看著她。
“行吧。”她終於噗嗤笑了,很無奈,“你在這裡等我。你今天跟著我,我就不能讓那地陪小姑娘去了。”
路上的時候,塗霆主動告訴趙想容,他已經五年內瘋狂工作,沒有任何休假。這次來意大利的大多數時間,都是縮在宮殿般的民宿裡玩switch,每天瘋狂地吃pizza。“要感謝那個孟黃黃,她一直跟蹤我,逼停了我的車。”他陰沉說,“讓我終於有個難得的喘息時間。”
趙想容心不在焉地應著,她對八卦沒有興趣,出神地看著窗外。
她的私人手機很靜,沒有任何人聯係,就像暴雨前最難熬的那幾秒。她寄給周津塬的照片,他收到沒有?他為什麼沒有反應?她往他父母家也寄了一份照片,怎麼也沒有動靜。國內現在是什麼狀況?周津塬和蘇昕上床了嗎?正在上床嗎?
塗霆看她不說話,就刷了會社交網站,隨手自拍了一張,查看的時候點進相冊。
他用的是趙想容的舊手機,理所當然的看到幾張她的舊照片。照片裡,趙想容濃黑眉毛,俏麗鼻子,毫無顧忌地戴著一枚巨大的鑽戒,淡金色珍珠耳環與長項鏈,垂在胸口。任何衣服在她身上都像戰袍,帶著刮骨刀般的美豔。
塗霆再看了眼趙想容的手,在羅馬終於出來的陽光中,她的手指光禿禿,隻戴著一塊鑽石手表。
趙奉陽傍晚前去周家,因為一個合同問題和周津塬父親詳談。
趙奉陽的機械腿,比常人需要更大的坐姿與空間,他們就坐在書房裡的沙發上,距離很近,近到老爺子可以清楚看到趙奉陽冷若冰霜的眼睛。
兩人的話裡一直有些綿裡藏針。這幾年,軍隊內部的政策不斷地調整,又出現第四軍種。周老爺子的戰友去世得不少,還有幾個軍長直接撤職,送上軍事法庭。他學生和提拔的下屬滿天下,但也還有三年就退了。
從高位平穩落地是門學問。
他們聊到半截,周老爺子看到茶幾上有個快件,他每日的文件太多,看都看不過來,順手戴上老花鏡,用精致的剪裁刀把信封割開。
最初看到照片,不明所以,直到往後翻看到兒子和那女孩親密攜行,和親吻的場景。老爺子不動聲色地把照片推回去,繼續和趙奉陽聊工程。
等事情聊完了,趙奉陽握了握老爺子的手,起身告辭,秘書前去送他。
周老爺子坐在位置上不動,瞪著那信封,突然間,拿起幽涼如玉的茶杯往桌麵一扔,隻砸了個四分五裂,剛才兩人用過的杯子灑了,地麵都是滾水和茶葉。
秘書走回書房,看到這一幕都傻了。
“把周津塬給我叫過來。”周父冷冷地說,但他已經等不及,站起來就要用座話撥打兒子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