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想容人脈很廣,她認識CYY的娛樂部門主管秀佳,不過,一直沒機會見過他們公司的老總。
塗霆告訴趙想容:“他們李總是個女的,不愛應酬,她總跟我說一句英語,The Show Must Go On。”
趙想容倒是不討厭塗霆說英語,她能無障礙地聽懂塗霆說的中式英語。畢竟,學渣之間的單詞量是共通的。塗霆這句話的意思是,演出必須繼續進行。
“對,無論發生任何狀況,演出必須繼續進行,身為藝人就要向舞台而生,絕對不能失場。”塗霆沉思地說,“李總特彆有意思。她跟我聊天說,公司不會管藝人戀愛,也不會強求藝人建立人設。公司對藝人唯一的要求,就是 The Show Must Go On.”
時尚行業和娛樂圈捆綁緊密,但隔行依舊如隔山,趙想容點點頭。
“我雖然不去現場,但會看你生日會的直播。親愛的,記得多看鏡頭哦。”她跟塗霆撒嬌。
塗霆聞言,虛虛地伸出兩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對準手機鏡頭。
“大boss正在凝視你。”他模仿著黑幫反派的口吻說,頭發一撮撮立著,但眼神,惟妙惟肖。
趙想容看著他動作,發笑。她好像慢慢地被這小孩迷住了,就像在長久的黑暗裡看到冷焰火,驚歎於它所照亮的範圍。塗霆演的所有爛片,她邊瘋狂地跟自己同事吐槽,邊一集不落地追下來。塗霆確實演技不行,念台詞時太平板,但他參加的綜藝和現場都很好看,因為他身上就是有一種不可複製的吸引力,讓人莫名記住。
趙想容樂此不疲地去塗霆微博下看評論,塗霆得知後,把她加入了默默關注名單。
他不玩微博小號,發微博時會控製著廣告比率。做這些事情時,塗霆都很自然,而林大姨在長久冷戰後終於跟塗霆說話,願意放權,更多照顧塗霆的日常生活。
“我已經告訴我大姨有關咱倆的事。”
趙想容微微有些不安,可是塗霆低頭念著他的行程——周四深夜回城,周五舉行生日會,周六上午再回劇組。行程非常滿,其中還見縫穿針地插著一次廣告拍攝。
“嘿,打個賭。”塗霆抬頭。
她回過神,嘻嘻哈哈地說:“賭什麼?”
“我周四晚上得熬夜排練,但是如果你來見我,我肯定給你一個特彆難忘的經曆。”塗霆自然而然地說,“就賭這個。如果我輸了呢,我——我就滿足你一個願望。”
趙想容沉默,塗霆斜斜地揚起眉。“容容。”他叫她,語氣帶笑。
塗霆以為她在害羞,以為“滿足她一個願望”是厚重的籌碼。但趙想容隻是在沉甸甸的事實麵前屈服,她早就不是孟黃黃那樣的純潔少女,她根本想不出,塗霆能滿足自己什麼願望,除了一個。而她之所以不想和塗霆的粉絲混為一談,也就是因為她想在塗霆那裡,獲得比他的青睞和親吻更多的東西。就比如,肉體。
趙想容結束和塗霆的視頻後,自己的前婆婆,周津塬的母親又在夜晚打來電話。
周老太爺要過94歲大壽。
周家男性屬性都渣,偏偏各個混得風生水起,身體也像仙鶴一樣頑強又長壽。周津塬的祖父,也就是周老爺子的父親,周老太爺,熬過73和84這倆門檻,活生生地撐到了94歲。周老太爺也是軍人,娶過三任老婆,如今獨住城郊,他很早拿到上將頭銜,目前是中國國防大學裡最老的政委,名字顯赫。估計到去世時,新聞聯播也會沉痛哀悼他三秒。
周津塬在這一輩是長孫,趙想容作為長媳,幫助她婆婆操辦過很多周家內部的雜事。如今兩人離婚,趙想容立馬放手不管,隻剩下周津塬母親今年處理得心力交瘁。
趙想容任她前婆婆的電話響著,也不接。她早就不是免費苦力了,愛誰誰吧。
她平靜地看著天花板,儘力不去想周津塬,也不去想周津塬打趙逢陽時的那種殘暴,他的手肘彎隨著揮拳而聳起來。周津塬□□時也有這種習慣,他在高潮時會無意識地夾住她。她其實見過他殘虐的另一麵,但天真地以為這隻是屬於夜晚,疼痛等同纏綿。
趙想容伸出五根指頭擋住燈光,光線依舊刺眼地灑下來。她對漆黑避之不及。
她當初花了點時間,適應人工耳蝸。耳朵裡總是有微弱電流滑過的聲音,需要找醫生不停地調試機器。趙想容聽力不好,精力總是不集中,脾氣越來越差,開始自卑自閉。許晗試著給她念書和聊天,趙想容不想聽,許晗就會開始說一些刺激性的字眼,吸取她的注意力。
趙父趙母非常討厭許晗,他們曾經在門外,聽到兩個小姑娘就像市井潑婦般地對罵和嬉笑。後來,他們不準許晗進女兒的病房。可是,世界上就永遠存在很多道德三觀解釋不了的東西,就比如,兩個女孩間的複雜友誼。
許晗曾經告訴自己,兩人會是一輩子的好友。許晗總是叫趙想容“兔子”,她騙趙想容隻要努力活下去,耳朵會像兔子越來越長,聽力也會越來越好。
趙想容不像周津塬,需要靠信件來維持對許晗的回憶,許晗生前說的所有話,字字句句都記在她心裡。
過了會,她輕輕地摸了下脖子,淚水已經安靜地流到鎖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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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上午十一點多,Patrol看了第二眼手表,趙想容終於在評刊會開始後的五分鐘推門進來。
他瞪了她一眼,趙想容難得的沒瞪回來,反而奉還了一個大大的,美麗的微笑。她今天心情很好。
晚八點到達的飛機,塗霆被人前擁後圍地從機場出來,迅速到了生日會的場館。他和伴舞排練到淩晨兩點多,不能再唱,否則嗓子就會沙啞。
林大姨在旁邊遞來保溫杯,裡麵泡著西洋參和枸杞。在後台,她和趕過來見塗霆的趙想容打了個照麵。
趙想容看到林大姨,就預感自己得被罵。
果不其然,林大姨一張嘴就說:“你還真是麻雀攀上高枝——”,話還沒說完,伴舞笑嘻嘻跑進來。林大姨再抬頭,趙想容開溜了。
她握著手包在後台亂逛,想找塗霆。終於,她看到他。
塗霆穿著黑色皮夾克和瘦身的西服褲,正和台上的樂隊聊著天。
趙想容沒有走上前,靜悄悄地坐在第一排位置看著他。塗霆和旁人聊了很久後才轉身,兩人對視了幾秒,深夜空曠的場館,台上台下,如夢如幻。
塗霆畫著舞台妝,有長長的眼線。他順手取過話筒,望著天空的方向:“有首歌想要獻給你。”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沒有看她,但是對她說的。
這估計就是視頻裡說給她的驚喜了。趙想容表麵嬌媚地微笑,心中歎息。
她今晚換了性感內衣,做了全身的磨砂按摩,包裡有剛買的備用岡本。褲子脫了,這小孩居然說要給自己唱歌,這是什麼世道!他是不是腰真的廢了?
塗霆卻沒有唱他熱愛的饒舌歌,也沒有唱他打算在生日會首發的慢歌。他慢吞吞地把話筒插回原位,轉過身,坐在水藍色的Mapex架子鼓後,拿起鼓棒。
鼓聲響起,飽滿且柔和。頭頂的燈光打下來,隻能照著偶像俊美的下半張臉。塗霆依次敲過叮叮鑔,半開鑔 ,敲得懶懶散散又很慢,邊敲邊看旁邊樂隊的人,很欠打的模樣。
“好好敲!”有人起哄,顯然是熟人,“給哥們兒來首好的。”
趙想容也以為塗霆根本不會架子鼓。
塗霆再衝著趙想容笑了笑,他像小男孩似得鼓著腮幫子,隨後將鼓棒擊打下去。
那是一首非常暢快且激烈的 solo,深夜裡,鼓聲就像白色的紙飛機,嗖地一下穿過疲倦。塗霆頭發飛揚在半空,整個人就像在發光,雙腿大開,肩膀穩穩不動,手下飛快地變幻位置。各種聲音廝打著撲過來,無限的活力,完全不輸演唱會的水平。
全場殘留的幾個安保,停下來駐足。不少伴舞跑回來,聽他敲奏。
趙想容聽得非常清楚,她忍不住站起來。
臨近尾聲,鼓點在塗霆手下高速躍動,仿佛是從最沉寂處爆發的熱血沸騰,超越人性和本性,帶動著人想瘋狂戀愛的戰栗滋味。塗霆時不時抬眼看她,雙手大開大合,重重地敲了在架子鼓當中渲染音色的吊鑔。連續七次,就像電流一樣穿過身體。
不少人已經掏出手機拍攝,塗霆隨後站起來,他對著台下鞠了躬,迅速走到幕後。
到了周五晚上,趙想容在林大姨的掩護下,早早地等在塗霆到處都是鮮花的酒店房間裡。
塗霆淩晨兩點多才從慶功宴回來,兩人迅速地擁抱在一起。
“生日快樂!”趙想容躲開塗霆的吻。
她低頭從腳邊的袋子裡,取出一瓶自己珍藏的紅酒,掩飾聲音裡透露的緊張。
昨晚的鼓聲,好像還殘留在心裡。趙想容的心跳很快,但又好像不是為了塗霆,而是有種預知會發生什麼的平靜和害怕。太奇怪了,她昨晚還像個女戰士,非常鎮定。
趙想容送了塗霆一台switch,塗霆拆開生日禮物,很小聲地哇了下。
他倆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茶幾上有一個小小的提拉米蘇蛋糕。他用叉子插進蛋糕,但隻是謹慎地舔了一口上麵棕色的可可粉。
趙想容笑了:“塗小胖子。”
塗霆把盤子推過來:“你吃你吃。”
她搖頭:“不吃,我也怕胖。”
趙想容心裡想,這種廢話肯定都是套路,果然,塗霆下一秒就扔了蛋糕,朝著她吻了過來。
男人的吻很熱,嘴唇出乎意料地軟,氣氛很快就轉變了,塗霆的身體把她壓到沙發上,趙想容抵著他胸口,感覺到手下心跳的急迫感,她在這時候看了眼自己頭頂美輪美奐的吊燈,想分散下注意力,但塗霆突然止住了熱烈的動作。
他把趙想容的衣服推到胸前,明亮的燈光下,塗霆像發現新大陸般地看到了她的紋身。他讓她轉過去,隨後用手指摩挲著那隻兔子血紅色的眼睛,趙想容的脊背一顫。
她已經想好了。如果,塗霆問這是什麼,她就回答,這是自己的全部過去。
塗霆吹了聲口哨,又把她翻過來。“容容,你是少數民族嗎?”他問。
趙想容一愣。她忘記緊張,開始爆笑:“身上有紋身的人就是少數民族?再說,哪個少數民族紋身要紋兔子,我不僅紋著兔子,還有酒瓶呢,是外國的!”
塗霆把她拉近,兩人麵對著麵,膝蓋相抵。
“我要聽你用你們少數民族的語言,祝我生日快樂。”他半是命令半是調侃地說。
趙想容知道他想讓她放鬆。她看著塗霆,他們明星的眼睛都長得好看,很有誘惑力。她垂下眼,微微發抖地把塗霆的襯衫解開,僅僅解了幾粒,趙想容就在年輕男人驟然加快的呼吸裡退縮,她感覺自己在墜落。
但過了會,她發現自己又開始笑。
塗霆的白襯衫領子邊緣,足足貼了一溜透明的膠帶。肯定是服裝師怕他的汗水和妝容,弄臟了借來的服裝。
“你們明星真是混得太慘了。”趙想容輕柔地說,她的手指摸過塗霆肩膀微微凹陷的地方,“我們給模特拍片也這樣。”
塗霆對她又愛又惱,他不準趙想容再笑,毫不遲疑地把她壓倒在茶幾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