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想容笑說:“問答遊戲,我來問,你來回答。不走腦子的遊戲。”
周津塬對這種偽科學的東西不感興趣,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什麼問答遊戲。實際上,你是想讓我再寫信給你吧?”
趙想容原本以為她的心思夠迂回,結果被戳中。
她不吭聲了,轉過頭繼續翻看雜誌上貼著的便利貼,上麵還有司姐的紅筆批注。
周津塬卻產生了點興趣。他思索片刻說:“我可以寫,但是,你也得給我寫。就現在。每人兩分鐘的時間,怎麼樣?”
趙想容愣了下,兩分鐘的時間,能寫出什麼?
周津塬冷冷說:“兩分鐘足夠了,我想看你怎麼寫我。”他的手機,還留存趙想容之前辱罵他的花樣長短信,文藻華麗,比喻生動。
兩人骨子裡都乾脆且刻薄。
他們瞪著對方,各自撕了張粉紅色的便條簽,握著筆,真的開始寫對方葬禮上自己的發言。
周津塬盯著空白的紙,他打了半分鐘的腹稿,隨後就運筆如飛直接寫到結尾。趙想容提筆比他早,她的速度卻比他慢,拖拖拉拉,邊寫邊玩。
她一看他停了筆,立刻好奇地湊過來。
“上帝懲罰寧錄,是因為他建造了巴彆塔。上帝懲罰我,是因為我偽造了一座巴彆塔,並且強迫彆人去認同它。而這個彆人就是趙想容。
我的職業是醫生。這意味著,我所見證的奇跡大多數發生在手裡,不是發生在心裡。趙想容屬於一個愛遲到的奇跡。我們曾經刻意折磨過對方,這不是說我和她沒有擁有過快樂和平靜,也許,我們當時太傲慢,也許是醫生天生無法剖析痛苦之外的東西。
我這一生會見證大大小小的奇跡,每一次奇跡,都會像趙想容的變體。還有一點永遠不會變,我永遠不會把自己的痛苦白白地交給上帝處理。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如此。我不會把趙想容交給任何人,即使是上帝——因為我心裡還有一個奇跡。”
趙想容看了兩遍,她迅速地眨著自己眼睛,卻呻.吟:“啊,巴彆塔出自哪裡?”
她怎麼連巴彆塔的典故都不懂?周津塬未免掃興,他垂眸瞥了趙想容一眼,簡單說:“《聖經》。”
趙想容繼續追問:“《聖經》很長的。你既然兩分鐘的時間能引用聖經,那肯定完整讀過《聖經》啦,巴彆塔這典故是出自新約還是舊約?”
周津塬的眼睛這才閃爍了一下,他開始猜:“舊約……也可能是新約?”
“是出自舊約·創世紀。親愛的,你好像我們某位專欄作者,他隻要一引經據典,我就知道,準又是來騙稿費!”趙想容忍不住笑了。
周津塬吃驚地抬眸看著她。
趙想容身為浮誇的時尚編輯,她也被司姐嫌棄沒文化,被踢走做過文字編輯,管過專欄。
很多時尚專欄作者,為了提高自己文章的格調,經常引用聖經。有段時間,期刊的政審很嚴,宗教的東西隻能占一定比率。趙想容身為學渣有自己的處理笨辦法。她囫圇吞棗地把聖經讀了一遍,審稿的時候拿原著卡作者,對方三秒答不上來,就無情地刪整個段落。
趙想容揚了揚手裡的紙:“這種炫技的東西,我曾經每天都在看!像是巴彆塔,馬太效應,押沙龍——它們就是千字六百塊!哎,我覺得你寫的太油膩,我不給你看我的了。”
周津塬卻把她寫的信搶過來,他低頭看著那熟悉的字體。
“如果周津塬是整形醫生,我會追隨他到天涯海角。因為,我會放心把自己的臉交給他。”
看到這裡,周津塬也不由哼一聲。整形醫生?
“津塬肯定是一名好醫生。我從來沒問過,他在醫院累不累,是不是辛苦。我想我問了,他隻會讓我彆煩他。醫生認為生命大於一切。但是我想,世界上肯定有什麼高於自己的生命?前幾年的時候,我每天深夜回家都會頭痛和耳鳴,感覺自己整個人糟糕透了,撐不到第二天清晨。這時候,我會對他發脾氣。我從來沒告訴津塬,他是我的精神支柱之一,每次我撐不下去的時候,他都在幫我承擔一部分痛苦。現在,他終於死了……”
寫到這裡信就結束了。
周津塬不由往後翻看了一下,他問:“怎麼不寫了?”
趙想容無辜地說:“兩分鐘的時間到了呀。”
周津塬把便條夾塞給她:“繼續往下寫。”
趙想容眨眨眼睛,她其實是邊偷看微信,邊隨手寫的這些。周津塬的信,顯然比她認真很多。但他現在的樣子,又有點怪怪的,
趙想容便笑著說:“彆那麼認真呀,這隻是一個遊戲。”
微信上打手機遊戲的群退了兩個,還剩下一個。此刻大家又催她上線。群裡各種騷騷地聊天說:“豆豆肯定是泡男人去了。這世界上比遊戲更好玩的,就是上床了。”
趙想容把周津塬的便條夾,貼在茶幾上,又踹了他一腳:“你走的時候鎖門。”站起來,準備跑回臥室。
她低頭看手機,剛想打字:手機遊戲顯然更好玩。
但胸前一熱,周津塬突然站起來,他伸手拉住她,從背後探到她睡衣裡,趙想容捂住胸憤怒回頭,對方卻用膝蓋一頂她的大腿。
兩個人在她家昂貴的沙發滾成一團。
趙想容今天在拍攝棚裡穿了一天的塑料鞋套,又練完舞,四肢原本酸疼,周津塬壓上來,胸膛非常硬,她額頭立刻出了一層虛汗。
夫妻多年,趙想容一看著他黑且沉的眸子,自然清楚周津塬想做什麼,兩人近在咫尺,她心頭警戒大起,迅速地警告他:“不行!不行!不行!”又妥協半步,“我的腿疼呢,你先讓我起來,我繼續往下寫……”
周津塬望著她,他單手把他自己的襯衫扯開。然後,她的腿被分開。
一陣上刑般的劇痛,趙想容的耳朵漲得通紅,她張嘴要說話,周津塬把她腰提起來,讓她垮坐在他緊實小腹上。
這姿勢,趙想容早已不是什麼純情少女,也深深受不了。她立刻哀嚎了聲,拚命站起身。周津塬的手臂把她的腰摟得更緊,另一隻手拿起趙想容剛剛看的那本雜誌,狠甩到牆角,再把沙發上的靠枕,她的手機,全部摔在遠處。
客廳裡的燈在她的上方亮著,周津塬敞著腿坐在沙發上,抱著趙想容。
趙想容全身上下,隻剩下腰間一條緊繃到快斷裂的黑色丁字底褲。她的腰,足夠纖細,但並不骨瘦嶙峋,摸上去有一種豐滿的錯覺。
周津塬邊低喘邊欣賞著她,過了會,他突然抬手,擰起她的臉。趙想容頭皮發麻,臉色已經接近慘白,隻剩下豐滿的胸前兩點殷紅,帶著一種驚心動魄嬌豔。他注視了一會兒,吻過去。
客廳裡的燈在她的上方亮著,等周津塬終於放開她的時候,她立刻軟在沙發上。
周津塬獨自去衝了個澡,很快又坐回來,他拿起紙巾盒,把趙想容滿臉的眼淚和汗水都擦了。等擦到大腿內側,趙想容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合攏膝蓋,他從桌麵拿了罐冰蘇打水。
“局部需要冰敷一下。”周津塬告訴她。
趙想容無言以對。
這絕對不是她想象中的複合,她覺得自己是引狼入室,又覺得自己蠢到無與倫比,還有點害怕。這時候,她看到周津塬把那些擦過的麵巾紙,隨手扔在地麵。很快,沙發腳的大理石地麵。堆起一層白軟軟的紙巾,總帶有幾分肮臟和□□的感覺。
兩人目光對視,她有些凶狠地瞪著他,周津塬露出個很淡很薄的笑容。他說:“你居然比紙白。”
趙想容隨後就被冰得頭皮發麻,啊的叫出聲,又被他按住。
她唯恐周津塬一轉念頭,繼續乾點什麼,先閉上眼睛,蜷縮手腳,在沙發裡恢複體力。
周津塬慢悠悠地玩了一會她的胸和腿,拿了條乾淨的白綢床單,把她攔腰一抱,走到廚房。趙想容光滑濃密的長發搭在他手臂,她剛被放到高腳椅,就覺得刀鋒般尖銳的痛楚逼上來,隻能縱身趴在桌上。
周津塬為她煎了金黃色的炒蛋和培根,加了黃油,又熱了半片麵包。
這味道,半夜裡帶著異樣的香。
趙想容呆呆地看著,周津塬以前也會下廚,他為她做過早餐和夜宵,她還拍過男人下廚的背影照片,在朋友圈裡炫耀。她當時覺得,不管周津塬愛不愛自己,她把他追到,嫁人後就可以為所欲為。周津塬看輕她卻也不計較她,哪裡像現在,他一邊說愛她一邊弄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花樣折磨人。
周津塬把碟子推在她麵前,他看了她一眼,把餐叉換成勺子。趙想容不動,他居然準備喂她。她搖了搖頭,自己吃。
趙想容剛剛被頂得一陣暈眩裂痛,神經都好像靜止。她用力握住勺子,忍著反胃,吃了半盤子的食物,這時候,她的大腿有什麼東西,是周津塬重新把手放上來。他從側麵摟住她,輕吻了下她的耳朵,終於忍不住問:“你和塗霆分手了?”
趙想容點了點頭。周津塬卻又確認了一遍:“真的和他分手?”
她沒搭理他,繼續吃東西,真與不真,他管得著嗎?
趙想容再吃了幾口,又被周津塬抱到臥室。
她手腳並施地掙打,周津塬輕輕壓住她手腳,她氣急敗壞,他就是不讓她下床,對視良久,趙想容絕望地伏倒在他懷裡。
“好吧。你把我手機拿過來,我打盤手遊。”
周津塬也怔了一下。
有句話說吃口屎冷靜一下,趙想容現在頭腦裡亂得很,需要找點彆的事情逃避現實,精神出軌一會。周津塬自然不肯給她手機,她把床頭櫃的上個月專題提案拿來,潦草地翻了一遍,再忍不住問周津塬:“你這人是不是有問題?”
周津塬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平淡說:“那又怎樣?”
趙想容試著拋開情緒,理清他的思路:“你以前……不是這樣。是因為我今晚讓你走,你就不開心?但是你這樣對我,我很彆扭。”
周津塬摸著她的肩膀,他低聲說:“你剛才不享受?”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剛剛這一次,比第一次和周津塬上床都痛楚,簡直就是強暴。瞬間,她憤怒加委屈,鼻子都酸了:“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是畜生吧?哪裡享受,我快死了……”
周津塬截斷她:“快被我爽死了。”
趙想容立刻一腳踢開他,周津塬卻又壓上來。
剛剛有過一次,這次沒那麼痛苦。趙想容依舊感覺極度脹痛,超過極限。她盯著上方的周津塬,他的臉波瀾不興。
周津塬幾乎不用任何香水,但他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潔淨味道,像是調失敗的醛香水,聞起來像醫院裡涔涔白骨和消毒水的混合,又像過期的藥香。那氣味即使強烈,卻也掩蓋不了有種非常無情的味道。仿佛這個男人即使愛了,他的骨子裡,就是存在一種冷淡到無法朽壞的東西。
汗水流下她的小腿和背,她的呼吸都是他氣味,從裡到外都被占據。
趙想容感覺自己又聽不見任何聲音,她被拽到一條漆黑色的湖裡,好不甘心。什麼愛情,什麼周津塬,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周津塬原本想在這時候逼著她鬆口複婚,卻看到她眼淚不停往下流,話到嘴邊就成了:“容容,說你愛我。”
也不知道趙想容是不是沒聽見,她依偎在他懷裡,眨著彎曲的睫毛,就恍恍惚惚地求他輕點。
“容容?”他停住動作,來回地叫她的名字。
趙想容這才答應了一聲。
周津塬便清楚地重複了幾遍,他用她最喜歡的樣子,清冷溫和地哄著她:“說你愛我,要帶著感情說。”
趙想容肯定聽見了。
她突然仰起潔白的脖子,試探地吻住他。周津塬床上功夫好到爆炸,但不太喜歡親吻,平常連親臉都要稍微皺眉。當趙想容有點撒嬌地舔著他,她的臉頰緊貼著他,有點冰冷,紅唇微翹,舌尖卻軟,很芬芳,沁人心脾也很脆弱,仿佛非常容易就能被吮破似的。
周津塬呼吸亂了,他把剛剛的問句,暫時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