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朝?”
單奚澤望著眼前的人,聲音中帶著近乎試探的意味,仿佛不敢確認這會不會是自己的幻覺。
“嗯,是我。”
陸以朝認真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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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陸以朝一直在家裡養病。她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終於讓陸父對陸之野失去了最後的耐心。陸父預備剝奪陸之野所有繼承權,把他扔到國外去,除了給錢之外啥都不再管了,任由他自生自滅。
這次就連一向溺愛陸之野的母親也沒有站在他這邊說話。如果說陸父是誰更有出息更有用就偏向誰,那麼陸母就是截然不同地偏愛更弱勢的那個孩子。小的時候陸以朝身體不好老是生病,她就把自己的關愛更多地分給陸以朝。也正因如此,後來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忽略了大兒子才導致對方不學無術,出於愧疚總是縱容放任,哪怕他做儘壞事,也依舊堅信他會有改邪歸正的一天。
但是這次兒子把女兒害成這樣,做母親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繼續自我欺騙下去了。
“小朝,感覺好一點了嗎?”
房間門裡,陸母坐到陸以朝的床邊,十分關切地問道。從那天之後,陸以朝當天晚上發了一整晚的高燒,病情一直反複,在醫院的專屬病房裡住了一個星期才稍微好了一些,之後又回到陸家繼續靜養。
雖然病養好了,但是身體卻大不如前。為此陸父請來了許多有名的高醫看診治療,然而隻是徒勞。他們對此都表示無能為力,陸以朝身體從小就不好,之前能養好已經是個奇跡,現在經此一遭底子算是又被折騰垮了。想要完全痊愈一時半會兒是急不得,隻能慢慢調養著。
想到這裡,陸母越發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的溺愛縱容,兒子可能不會走到這一步,懂事的小女兒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陸之野會做出這種事,他們做父母的難逃其咎。都是因為他們一直這麼縱容陸之野,才讓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媽,我沒事。”陸以朝虛弱地抬起頭,發出的聲音輕綿無力,卻依舊十分溫和,“你彆難過。”
就像是看出了母親在想什麼一樣,她的話不隻是在讓母親不要為自己擔心,也是安慰母親不必因為哥哥的所作所為而傷心自責。
陸以朝眼神溫潤柔和,看不出一絲怨恨和埋怨。
都這個時候了,女兒還在反過來安慰自己。
陸母的眼眶微微濕潤,她轉過頭去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接著想起了什麼,趕緊吩咐旁邊的傭人:“參湯呢?參湯燉好了沒有?快點讓他們端過來。”
於是外麵的傭人趕緊把已經燉好的參湯呈了過來。參湯稍稍放涼了一會兒,沒有最開始那麼燙了,正好是適合喝的溫度。
陸母端過碗,堅決不讓其他人插手,親自一勺一勺喂給陸以朝喝。
陸以朝也溫順地配合她喝著,場麵十分溫馨。這種時刻讓陸母想起來,她以前也是這麼照顧小時候的陸以朝。幼時陸以朝討厭吃藥,隻
有在她的陪伴下才願意把又黑又苦的藥喝下去。
於是陸母看著陸以朝的眼神越發慈愛憐惜,心中充斥著無限的母愛柔情。等到碗中的參湯漸漸見底,陸母將空碗遞給旁邊的傭人,然後摸了摸陸以朝的頭發。
“小朝你睡吧。醫生說了你要多休息,媽媽先不打擾你了。”
接著陸母向門外走去。剛才的溫情讓她愈發對陸以朝心軟,隻想保護好自己這個命運多舛的可憐小女兒。
就在前幾天,走投無路的陸之野還跑到她這裡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盼著這個總是包容自己的母親這次依然會救自己。
但是這一次是不可能了。陸母無法原諒對方傷害女兒。她決定任由丈夫處置兒子,不會再為陸之野求情。
目送母親走出房門,傭人也都退出去,把門關好候在門外。陸以朝漸漸收起臉上乖巧的表情,轉過頭看向窗外。
有關陸之野的問題算是解決了。陸以朝給父母的說辭自然是最開始的那套,而她哥顯然也沒法向父母解釋實情,畢竟實情比這離譜多了。
此時窗外的陽光正好,陸以朝想了一想,從一旁拿起自己的手機,隨手對著窗外拍了一張,發給單奚澤。
【今天天氣很好呢。】
她每天都會像現在這樣,跟單奚澤分享一些不起眼的日常瑣事,而多數時候單奚澤也會立刻回複。
其實從每天發的信息的字裡行間門裡,陸以朝也能看得出來,女孩有多麼想念自己。如潮水般洶湧的思念仿佛能夠隔著屏幕傳達到她這邊。
手指在柔軟的被單上輕敲了兩下,陸以朝輕輕歎了口氣。
隻不過分開這麼一段時間門都受不住,對方之後可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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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奚澤盯著眼前的陸以朝看了很久很久,對方清減了不少,眉眼間門帶著久病初愈的疲態,臉上沒什麼血色,但卻依舊像從前一樣彎起嘴角,溫柔地看過來。
單奚澤張了張口,她明明有很多話想問,但是都沒有說。
最終她隻是伸手去握住陸以朝的手。
至少此時此刻,陸以朝就在她麵前。
雖然不再像上次那樣帶著令人心驚的徹骨寒意,但是陸以朝的手依舊很涼。陸以朝笑著搖了搖頭,想要縮回手去:“我的手太冷了,可彆把你給凍著了。”
但是她並沒能抽回自己的手,單奚澤執拗地緊緊攥住她的手指,怎麼也不肯放開。
然後,單奚澤仔細地將陸以朝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裡,讓對方冰涼的手染上自己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