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他們找到了陸以朝,單奚澤本應該焦急不安才對。
可是她的神色卻如此平靜,就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
她並沒有留在這裡,而是很快踏出門外,跟上了楚何他們的步伐。
她跟隨楚何來到花廳。廳外花木蔥鬱,環境清幽。幾個婢女候在外邊,見楚何到來,皆行禮福身。
楚何並沒有在意她們,而是徑直走進花廳之內。
花廳內沒有旁人,隻有一位身形纖細的女子。她微低著頭,側身站著。側臉被垂落的黑發遮住,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瑾兒!”
直到此時,楚何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高喚出聲。
女子轉過身,盈盈望過來。楚何終於看清了她的容貌,分明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於是楚何大步向前,走向女子。
走到她麵前之後,他臉上流露出幾分悲切,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對方。
“彆再走了。我們以後好好的,可好?”
他堅信瑾兒的心裡是有他的,否則當年怎麼會行刺到一半卻又狠不下心,甚至想就此罷手離開。
他可以寬宏地不再計較,隻求她能夠留在自己身邊,不要再離開自己。
而女子也似乎十分動容,她猶豫了片刻,抬手回抱住他:“好。”
紅衣少女立於門口。她雙手抱懷,全程目睹這看起來感人至深的場景,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楚何抱住的女子確實有著和陸以朝一模一樣的麵容。她眼神溫柔婉轉,就連微笑的弧度都無懈可擊,與陸以朝笑起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是單奚澤卻能夠明確地分辨出來,那不是陸以朝。
女子的一舉一動之間有著過於刻意的模仿痕跡,儘管模仿得很像,但是在單奚澤眼裡依舊難掩虛偽做作。
微笑的樣子也很是虛假,比不上以朝那般真切自然。
東施效顰。
單奚澤麵無表情地想。
隻是豫王卻沒能看出來這一點,仍然緊摟著女子,沉浸在尋回心上人的無儘喜悅之中。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他抱住的女子眼裡有著欣喜和得意。
女子抬起眼,無意間與盯著她的單奚澤四目相對。
在單奚澤銳利清明的目光下,她眼神閃爍,這才謹慎地收斂了不該有的神態。
而單奚澤也沒有拆穿她。
彼此心照不宣。
單奚澤比誰都更清楚她的來頭。她原是之前在攬月樓侍候陸以朝的婢女,名喚采桃。因為疏忽致使陸以朝成功出逃,後被降罪受罰,打了一頓板子扔到野外自生自滅。是單奚澤令留絮救下了她。
當時留絮還頗為疑惑。留絮一眼看出這個采桃是貪圖
() 利欲榮華之輩,不解於單奚澤為何要自己救下她。
單奚澤自然不是善心多得沒處使,而是料到她派得上用處。
比如說,冒充陸以朝。
采桃在陸以朝身邊待了兩年,能夠很好地模仿對方的神態舉止。
所以隻需要給采桃做好易容,再稍微調整身形和聲音,把她完全扮成陸以朝的樣子,就能在絕大部分人眼前蒙混過去。
雖然之前曾被打得半死不活,但在聽說自己可以去豫王府享受榮華富貴之後,采桃歡喜得忙不迭答應下來,就連接受江湖異術改造,變骨換聲的痛苦都忍受了下來。
之後就簡單多了,讓采桃被豫王府的人發現,帶回府上。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我一定好好待你。”楚何終於鬆開了女子,對她寵溺地說道。
單奚澤略微移開眼去。
一切行進得很順利,儘管采桃的模仿在她眼裡漏洞百出,但楚何絲毫沒有發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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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也可以說,她是提前知道豫王府裡的陸以朝是她人假扮,所以才能夠如此理性地分析假扮者的各處破綻。
那如果換做是她的話,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認錯對方麼?
單奚澤覺得不會。
沒有人能夠真正地扮成陸以朝。而無論陸以朝變成什麼樣,自己都會認出對方。
沒來由地,她就是有著這種信心。
就讓那兩個人為了一個冒牌貨而你爭我鬥吧,不必再擔心以朝會被他們糾纏不休。
以朝……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全都告訴陸以朝,單奚澤微微轉過頭去,語氣柔和。
“以朝此後儘可放心了,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不會再有那些礙事的家夥,妄圖從我身邊搶走你。
陸以朝卻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他們說,我是你養的外室。”
外室?
單奚澤反應了一下,想起來這個詞指的是養在外麵的小妾。
“誰說的?”少女的臉上染上慍意。
但陸以朝說這句話顯然不是為了訴苦告狀。
下一秒,女子的指尖點在少女的唇上,令其一怔,分了心神。
陸以朝將單奚澤帶入懷中,低頭附在她耳畔,低聲問道。
“小澤打算何時給我一個名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