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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在心頭的重石終於被移走,秦遊的腳步因而變得異常輕快,仿佛肩上沉甸甸的重量根本不存在似的。
但同時,他又對舅家所依托的文家,確切來說是文登產生了更大了好奇。
文登剛正敢言,有謀略、人望、才乾,麵對正當紅的外戚也毫不畏懼這些為世人所嘖嘖稱奇並讚揚的優點。但說句實話,秦揚對這些並不是很看重。
因為如果將華夏五千年比作一個人的一生,那麼秦漢無疑是封建政治製度的幼生探索期,正所謂一言可為天下法,一令而成後世師。
時下大漢的士子隻是為了得到征辟,對博名手段進行了初步進化,看上去也沒什麼。
但秦遊可是接受過海量信息的衝刷,清楚知道隨著時間的發展,士人階層為了博取名望,出仕為官變得有多畸形。
有家世背景的對著三公九卿和外戚使勁,瘋狂刷聲望。沒家世背景的就衝著孝行努力,臥冰求鯉、埋兒奉母之類的故事如同地裡的韭菜,怎麼割都割不儘。
等到了大明朝,文官都學會騙廷杖了。
沒錯,文登的背景很硬,履曆很亮眼,未來顯而易見的一片坦途。
但秦遊是研究過袁紹這位兩漢頂級世家子的人。
在前三十年的紙麵數據上,還真就沒有人能比得過袁紹。
秦遊之所以對文登產生濃烈的好奇心,是因為作為一個來自後世之人,他是清楚知道羌人如何被王莽引入,之後在東漢一朝一步步養成氣候的。
到後來稱一句東漢的定時放血器也不為過了,緩慢但持續地消耗著這個龐大王朝的元氣,甚至完成了致命一擊。
現在朝中的主流思想還是在防範已經分裂的匈奴,畢竟白登之圍是忘不掉的恥辱。
如果時間再往後推二十年,文登如此防範羌人,秦遊隻會說他有遠見的智士。可文登早在五年前就防上了。那秦遊就隻能高讚一句聰慧近妖,是個高屋建瓴的戰略家了。
想來此人舍棄長安而返回漢中出仕,也有這方麵的考量吧。
司空何逢那句來日安漢家天下者,必此子也還真不是花花轎子人抬人的場麵話。
古人隻是受限於生產力,物資生活水平沒有現代人那麼豐富,可絕不是傻子。甚至還有一些突破認知範疇,讓人驚呼女媧娘娘捏人水平的超級大妖孽。
必須得收起自己那副隱隱俯瞰著這些“古人”的隱秘優越心態了。
誠然他在大勢的把握上要強出一截,可具體到事務的處理應對,未必有耳濡目染的時人妥帖。
秦遊讓沉甸甸的扁擔不斷在雙肩上輪換,同時也回憶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瘋狂拾遺補缺,針對一個個有些小出格的舉動下絕不可再如此的心理暗示。
至於會不會有用,那就得看秦遊這個腦熱份子當時上不上頭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秦遊不會說出會把自己送入犴獄的話。
就這麼一路行一路想,他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平山裡。
秦遊在自家門前站定,略略偏頭,莫名感覺有些牙疼。
謔,好家夥,他出門還不到一天時間,家裡的門就快被拆乾淨了。隻有僅剩的半個木門軸,費儘氣力地拉著搖搖欲墜的半扇門。
秦遊嘬了嘬牙花子。很好,武犢你小子已有取死之道。
要是早知道這小子能為了主人不要半分名聲,他今晨就該結果了那兩個尾隨的遊俠後,直接折返家中。
也不知道芸娘有沒有及時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