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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蕭辭最不想見的人排個序的話,那她的生母馮太後絕對排在第一名。甚至她寧願跟溫闕握手言和,都不想跟馮太後有什麼瓜葛。
可是即便她可以在朝中與溫闕見招拆招,卻不可能對自己的生母下手。
蕭辭進宮時換了一身簡潔的月白色對襟宮裝,裙尾上用銀線繡了大片繁複的流雲紋樣。高高的發髻束起,斜插著三隻金簪。她這次沒有乘車,也沒有讓淩玉作陪,而是獨自一人步行穿過長長的宮巷。
去寒英殿的路已經很熟了,隻不過大多數時候隻有閉門羹可吃。但是這次寒英殿不僅破天荒地開了殿門,還安排了太後身邊最得力的女官秀印在門口迎接。對於一貫不和的母女還說,能有這樣的迎接已經堪稱盛大。
秀印看到蕭辭過來,遠遠便躬下了身子,硬是等蕭辭走到跟前才肯站起來。
“殿下請。”她的聲音謹慎而生硬,沒有恭敬,也沒有厭惡,正是太後宮中人對蕭辭的一貫態度。
兩人穿過雅致卻空曠的主殿,徑直來到殿後。
寒英殿臨湖而建,並有水榭以觀湖景。春日韶光明媚,湖麵是萬點波光。水榭四周垂了萬珠簾,並上薄紗,風動紗搖,綺羅生香。
隔著簾子,能看到水榭中正背對著他們坐著一位宮裝麗人,雖然身影朦朧,但是那高聳的宮髻和絳紫色宮裝也能看出此人身份尊貴。
這天底下沒有人比蕭辭更熟悉此人。
當今太後馮氏,她的生身母親。母女二人哪怕隻看背影,也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驕傲挺拔,如鬆如玉。
“兒臣見過太後。”蕭辭沒有進入水榭,而是在外圍停下,隔著紗幔行完禮便垂首站在一邊,等著太後發話。
此刻母女二人均麵向湖麵,隻是一個臨湖遠眺,一個卻隔著層層紗幔。
深春風已經暖了,但是寒英殿的風卻帶著涼意。
“你又要去落亭山了?”太後馮氏沒有轉身,更沒有看蕭辭。她依然維持著之前麵湖而坐的姿勢,頭也不回地問道。
蕭辭難得地收了平日的嬉笑,甚至有些嚴肅地解釋道:“回太後,馬上到了無胤道長八十大壽。當年父皇畢竟與道長有半師支誼,兒臣又曾習藝於此,上山賀壽,也算人之常情。”
“他居然都八十了。”太後尾音拖地有點長,似乎是在感慨,可是更多的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也備了份禮,你幫我一並帶去吧。”
一旁秀印遞上了一隻錦盒,蕭辭左手接過,右手剛想打開,卻被秀印製止。
蕭辭一愣,便聽到馮太後用冰涼的語氣緩緩而道:“這盒中之物,是我給道長的賀禮。你不必提前打開,隻管到了落亭山後再看便是。”
其實蕭辭對於這禮並沒有太多好奇,打開不過是出於習慣。聽太後這樣說,她便收了錦盒,朝著紗簾之中微微一頷首,應承道:“兒臣一定帶到。若母後沒有其他事,兒臣這就告辭了。”
蕭辭腳下一動,便聽到太後問:“聽說你還在查路溪橋的下落?”
蕭辭就知道不會隻是取個壽禮這麼簡單。她對於太後直呼太傅名諱有些不滿,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不快,解釋道:“太傅對陛下和兒臣有授業之恩,如今下落不明……”
“彆查了。”太後沒有等蕭辭說完,便打斷了她。“都五年了,試了那麼多法子,換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不放棄?難道你還想著讓他回來,看看你今日有多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