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達到了目的,也不再生事。
銀鈴一動,白虎聞聲,又越牆翻出祖宅,歸山裡休養生息去了。
一場鬨劇結束,趨之若鶩趕來本家謀利的葉家人,又一窩蜂散了。
葉薇隨著人群走出大院,還在想方才發生的事情。
她的父親葉瑾之所以反駁葉舟,並非是為了她這個庶女著想。
他隻是不想家族有人能挑戰自己的權威。
葉舟此舉,正好觸碰了他的底線。
兄弟之爭,如同掌家權的戰爭,葉瑾絕對不會忍讓。
但葉薇也該想個法子,幫一幫父親。
畢竟,這是她能在葉家活下去的第一條出路……她要學習更多的傳家術!
怎麼辦呢?
葉薇福至心靈,想到了二皇子裴君琅。
她不由回頭,注意著人群之中裴君琅的動向。
裴君琅果然行得緩慢,他落在後頭,不疾不徐地推動木輪椅。
滾輪一停,他偏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對青竹耳語一番。
或許他下達什麼命令,侍衛按一下劍柄,眉眼肅然,快步離開了。
人潮洶湧的大院,唯有裴君琅仍安靜地坐在木輪椅上一動不動。
悒鬱的少年像被時間拋下,永遠停在了那裡。
葉薇自認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姑娘,她接近裴君琅,也不過是想從他身上圖謀點關於皇家的訊息。
唯一一個對小郎君示好的外人,抱有的目的也不純。
唔……這樣一想,葉薇覺得裴君琅挺可憐的。
他警惕旁人靠近,也是理所應當,因為沒人善待他。
不過,葉薇也可以當一個稍微帶點好心的壞人。
她正猶豫自己要不要上前幫忙裴君琅推木輪椅,搭一把手。畢竟她身為位卑言輕的庶女,討好天家皇子,也實在符合她一心想登高求富貴的脾性。
不過一瞬的遲疑,不遠處便傳來清晰可聞的“骨碌碌”聲。
是裴君琅修長的指骨扣於木輪上,緩慢推動輪椅。
他是個要強的郎君,即便身有殘疾也不肯求人協助,能親力親為的事,絕對不會假借人手。
固執到讓人心疼的地步。
葉薇沒有動身,她隻是看著裴君琅,饒有興致地彎了彎唇。
行啊小子,有骨氣。
既然他守住了自己的尊嚴,那麼她也不會假惺惺乾涉。
那樣做的話,葉薇才是真的看不起他。
她可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然而,沒等她轉身,身後忽然轟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撞擊聲。
片刻,人群喧鬨,如水落滾油,驟然喧騰。
許多人朝事發地聚攏、圍繞。
葉薇回頭,目光所及之處,唯有一架打翻的木輪椅,椅子上的人早跌跪在地。
裴君琅不知何時從木輪椅上摔下來。
他膝骨著地,掌心磕在嶙峋的磚瓦石混合鋪地,刮出了一片血跡。
可能疼得厲害,裴君琅修長的指節微微屈起,與青石地磚形成反差,似一座座雪丘。他用來禦風的大衣也淩亂拖地,發冠毀了,烏黑的長發落在冷玉似的頰側,糅雜幾分纖柔與脆弱。
侍女們聞訊要來攙他,被裴君琅厲聲嗬退。
他不要旁人同情。
站在裴君琅他麵前的兩人,是大皇子裴淩與周皇後的侄子周銘。
周銘似乎不喜歡裴君琅,說話的語氣也很輕佻:“二殿下怎麼跌倒了?要不臣讓人來扶你回去?腿疾可不好養,恐怕你很難自個兒起身吧?”
周家最擅武藝,人稱“殺神”,專司八大世家護法一職,在世家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如今又因皇後坐鎮中宮,日益權勢滔天。
周銘作為未來小家主,他除了不敢壓大皇子裴淩一頭,說裴君琅幾句酸話倒真的無傷大雅,皇帝也不會出言怪罪,隻會歸咎於鮮衣怒馬少年郎之間的小打小鬨,屬實正常。
聽到這話,裴君琅知道自己今日討不到什麼公道。
他抬頭,鬢角已被擦傷的掌心疼到汗濕。
外人在前,他還保持著皇家的涵養,孱弱地說了句:“不必了,多謝周大公子與大皇兄掛心。”
“嗬。那便隨你。阿淩,我們走。”
裴君琅服了軟,周銘也覺得這人無趣,他嗤了一聲,不再歪纏。勾著裴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