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哪日啟程?”杜金花走進來道。
顧亭遠瞬間明白了,妻子為何對他搖頭。忙站起身,躬身拜下:“不敢勞動您,我與寶音應付得來。”
剛還說他自己動身,不帶上寶丫兒。杜金花心裡哼了一聲,道:“你去考試,叫寶丫兒等在客棧裡?誰陪著她?”
偌大的京城,寶丫兒孤身一人,她又年輕貌美,怎麼放心得下?想到這裡,對顧亭遠有些不喜。心真大!
顧亭遠不慌不忙,答道:“那便不去,我一人動身即可。”
杜金花頓時瞪起眼睛,他自己去?剛不還說跟寶丫兒一起?這人,太不老實!
就要動怒,卻聽顧亭遠道:“娘,我有話同您說。”
說罷,率先走出去。
杜金花臉色不好。這兩口子,一個個的,咋那麼多小話要跟她說?
但還是跟了出去:“我倒要聽聽,你說個啥。”
出去後,顧亭遠先做了個揖,然後道:“寶音此行與我同去,實不合適。”
在杜金花欲怒的眼神中,道出緣由。
春闈在即,京城將會非常熱鬨。寶音整日待在客棧還好,若是出門遊玩,難免會碰到從前相識之人。素無舊怨的,見麵尷尬。有些不快的,怕要給她難堪。
杜金花聽著,麵上怔住。原來如此,倒是她沒想到了。
寶丫兒不是耐得住的性子,她若去到京城,必定要到處走走轉轉。即便自己跟去,可她一個老婆子,若是遇上那些達官貴人,又如何護得住寶丫兒?
彆的不說,她連人家跟前的嬤嬤都鬥不過。
再看看女婿,就多了一分滿意。他想到了她沒想到的事,她心裡好不高興!
“嗯。”她板著臉,“待你去看榜時,再說此事。”
顧亭遠立即拜下:“多謝嶽母體諒。”
謝啥謝?她為著自己閨女,用得著他謝?刮他幾眼,道:“你自己當心,曉得不?”
“曉得。”顧亭遠回答。
前世,他就栽在了同僚的手裡,莫名有了此機緣。再栽一次,他可未必還有如此機緣。大好人生,他不允許出差錯。
吃了頓飯,兩人便回去了。
陳寶音幾乎是逃也似的,迫不及待地離開。
杜金花拉她到屋裡,問她這兩日吃的啥,做了啥,幾時起床等。然後便開始教訓她,讓她改改性子,放下心氣。
她說,顧亭遠和彆的男人不一樣。像她爹陳有福,沒用的東西,不用守著。但顧亭遠是個寶,她得守著。
守著他,就像守著自己的好日子。這一次,她不跟去便罷了。以後,不能不上心。
已經遠離了籬笆小院,可陳寶音低垂著頭,眉頭緊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像是一股濁氣憋悶在心裡,吐不儘。
顧亭遠察覺,待走出村子,前後無人時,悄悄牽住她的手,問她:“怎麼不高興?”
陳寶音使勁甩了兩下,沒甩開,撅著嘴道:“還不是因為你!”
顧亭遠謙虛地問:“還請陳先生指教。”
這人!陳寶音瞪了他一眼,覺得他一點脾氣都沒有。踢著路上的小石子,說道:“沒什麼。”
杜金花跟她說的那些話,當然不能跟他說。
什麼守著他,拿他當寶貝看,給他說了,還不讓他尾巴翹到天上去?
況且,陳寶音也放不下那個身段。心氣什麼的,她的確是有。她就是心高氣傲,不願意盯著自己男人,因為他打賞小戲子而生氣,因為他夜不歸宿而氣悶,因為他納妾而心碎。
好一些的,便是她的養母,心碎後沒有粘起來,而是封閉心扉,再也不盼了。另一些,便是她的嫂子們,常常和妾室置氣,和丈夫置氣,弄得自己灰頭土臉,還以為胭脂水粉掩蓋得很好。
“你不說,那我猜一猜?”顧亭遠道。
誰要他猜了?陳寶音並不想談這個。但她又覺得,他不可能猜得中,於是道:“好啊,你猜吧。”
顧亭遠便猜道:“可是嶽母讓你待我好些?”
陳寶音斜眼看他,抿唇不語。
呸,娘可沒讓她待他好,隻讓她盯著他,彆被人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