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顧家的親戚?”旁邊傳來聲音。
張瑾若轉頭,隻見對麵住戶的大門開著,門口站著一位嬸子。
“嬸子好。”張瑾若道,“我是顧家的親戚。”
那位嬸子是個熱情的性子,聞言說道:“你終於肯露麵了啊!喲,手裡還有鑰匙,見著小容了?這是終於想開了,不避著人了?”
張瑾若聽著話音,約莫知道姐姐跟鄰居們怎麼說他的。他點點頭,說道:“是。從前都是我不懂事。”
“哎!這就對了!”那位嬸子道,“年輕人啊,彆倔!有什麼可倔的呢?沒得讓親人擔心。”
張瑾若沉默。
嬸子又道:“你可不知道,小容多擔心你。後來他們搬走了,怕你找不到地方,隔上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一趟,看看你回來沒有。還拜托我們注意著,如果有個身量高挑、模樣好的年輕人來,就告訴她。”
已經知道姐姐很牽掛他。但是聽到這裡,還是胸中湧動著熱意。
“嬸子說得對,多謝嬸子教導。”他說道。
嬸子見他一手牽著馬,一手提著口袋,知道他才回來,忙擺擺手:“進去吧,進去吧。”
張瑾若打開門,牽著馬兒進了院子。
哐當一聲,裝在口袋裡的盔甲被他扔在地上,發出沉沉的聲響。
他環視四周,院子乾淨整齊,井井有條,一看就是被人悉心養護的。
鬆開馬韁,他走進去。
每間屋子都很乾淨,看得出常常有人打掃。
廚房裡很乾淨,大約是怕引老鼠或蟲子,並沒有米糧。但鍋灶碗筷都有,一應家什,都很齊全。
張瑾若看著,心裡一片寧靜。
他轉過身,走出去,尋了間廂房,和衣而倒。
這座小院子位於市井之中,熱鬨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高低遠近,都是人聲,充滿煙火氣。與之相比,張府就像一座鬼宅一般。
張瑾若很快睡著了,這次他夢到了袍澤們。
他們的臉龐是生前的模樣,帶著笑容,對他說:“你回京了啊?”
“活下來就好。”
“你小子,最狠,蠻子都怕你,活下來不稀奇。”
“老大不小了,趕緊娶房媳婦啊!”
媳婦?
給張家傳宗接代?
呸!
夢裡,張瑾若麵上笑著,但心裡狠狠說道:“他們隻配斷子絕孫!”
醒來後,他腦子裡還飄著兩個字,媳婦。
幾乎是同時,一張婉約溫柔的麵孔,浮現在腦海中。
“啪!”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張瑾若,你怎麼敢想?”
然而,有些念頭一旦起了,便如野草般瘋長,再也根除不掉。
夜幕降臨。
左鄰右舍傳來飯香氣,勾得人饞蟲都不安分起來。
張瑾若摸著空蕩蕩的肚子,打算出去尋些吃的,還沒走到門口處,忽然聽到院門被敲響。
“阿婆,您找誰?”打開門,張瑾若看著門外端著熱騰騰飯菜的陌生阿婆,客氣問道。
阿婆睜著一雙渾濁的眼,上上下下打量他,笑了起來:“你就是顧家的親戚吧?小夥子,長得真好啊。”
“哪裡哪裡,阿婆羞煞我了。”張瑾若道。
“哈哈,還是個文縐縐的。”阿婆大笑道,“我是來給你送飯的。你才回來,家裡沒米吧?來,阿婆給你送飯來了。”
張瑾若受寵若驚,忙接過道:“這怎麼好意思?”邊說,邊請阿婆進家裡。
“有啥的?鄰裡鄰居的。”阿婆說道,拄著拐杖,慢吞吞地往裡走,“小容最擔心你了,拜托
我們這些老鄰居,若有了你的信兒啊,一定告訴她。”
“告訴她是一定告訴的,但給你送碗吃的,也不差什麼不是?”阿婆被張瑾若扶著,在院子裡坐下,抬眼打量著他,隻見小夥子當真是一表人才,愈發滿意,“快吃吧,趁熱吃。”
“唉。”張瑾若應聲。
阿婆好心好意給他送飯,他當然不會拒絕人家的好意,當場給阿婆表演了一個狼吞虎咽。
雖然一表人才,但也太能吃了。阿婆眯了眯眼,問道:“夠不夠啊?不夠我再去給你盛。”
“夠了,夠了。”張瑾若抽空抬頭,“我就是吃飯快。”
阿婆便點點頭。
能吃沒啥,他是顧家的親戚,還能吃不起飯?又問道:“小夥子,有妻室沒有啊?”
張瑾若一愣,慢慢咽下口中飯菜,回答道:“有個未婚妻。”
“哦,有未婚妻了啊。”阿婆的臉上明顯失望,好久沒說話。直到張瑾若吃完,她拿過空碗,又問了句:“幾時成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