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音笑道:“那我便留他了。”
顧舒容收回視線,低頭繼續教寶蛋兒編花繩。心裡尋思,他怎麼還把客套話當真了,常來往呢?
他是將軍,他們顧家可隻是個小官兒。雖然顧亭遠是狀元郎,但哪一屆科舉科舉不出個狀元郎?放在京城,不稀奇。
“孩子太可憐了。”想來想去,顧舒容隻能歸因於他想有個走動的人家。搖搖頭,心裡歎息一聲。
張瑾若被下人引著走進來,拱手道:“顧夫人,阿姐。”
他今日換了身打扮,倒不如上回的錦衣雲靴那般體麵,穿著布衣布鞋,很是樸素。
但這樸素打扮絲毫不掩他的秀麗挺拔,他身上有種世家子弟的清高與散漫,仿若粗布包裹的玉石,依舊奪目。
“你今兒怎麼來了?”顧舒容問道。
張瑾若笑著看過去,回答道:“皇上賞了一車西瓜,我一個人,哪吃得完?想著姐姐或許喜歡,便推來了。”
話落,陳寶音眯起眼睛。
顧舒容也覺出些異樣,但她沒多想。他們差著那麼些年紀,她怎麼也不可能多想的。
隻道:“你也太客氣。自己留著吃,不是很好?西瓜是耐放的。”
張瑾若隻是笑。
“口渴不渴?進來坐吧。”顧舒容便道,轉身率先走進屋裡。
既然他將西瓜都推來了,她再說那許多也是白說。他有這個心,便待他好些就是了。
陳寶音已經使人泡了茶。
家裡仆婢不多,家裡人慣來是自己伺候自己,但張瑾若乃客人,顧舒容便與他倒了一杯。
“多謝阿姐。”張瑾若接過來。
陳寶音讓仆人去切西瓜,很快仆人端著一盤西瓜進來。
“聞著很是清甜。”她道,拿了一塊,讓與顧舒容,“姐姐,你先嘗嘗。”
顧舒容接過來,沒吃,先遞給張瑾若:“你帶來的瓜。”
張瑾若接過:“多謝阿姐。”
低頭,大口大口吃起來。
顧舒容總覺得他吃東西的樣子,狼吞虎咽的,凶猛的就跟一群搶飯吃的野狼似的,忍不住道:“你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張瑾若一頓,抬頭:“在軍中時,我們吃飯都是搶著吃。很不雅麼?”
“倒是沒有。”顧舒容一
聽,忙道:“我就擔心你嗆著。”
張瑾若便咧開嘴:“不會的。”
“那你吃吧。”顧舒容道。
張瑾若一點兒不客氣,當著陳寶音和顧舒容的麵,大口大口的,吃了小半個西瓜。
到最後,是顧舒容說:“你少吃點,等會兒還要吃飯呢。”
張瑾若滿臉驚喜:“阿姐留我吃飯?”
這話讓顧舒容都不知道怎麼接,沒好氣地道:“咱們又沒仇。馬上就吃飯了,我怎麼會攆你?”
張瑾若抿了抿唇,仍是笑得開心:“多謝阿姐。”
陳寶音一直沒說話。
看著張瑾若謝來謝去,直到吃飯時才道:“上回忘了問,張將軍多大年紀?”
張瑾若回答道:“二十有一。”
那便是比姐姐小九歲。
“可有妻室?”陳寶音又問。
張瑾若眼底一暗,又恢複如常,搖搖頭道:“沒有。永寧伯府還在時,無人為我張羅婚事。永寧伯府倒後,我去了北疆,並無閒心考慮婚事。”
這便是連未婚妻也沒有了。
陳寶音道:“張將軍年歲到了,可有娶妻的打算?實不相瞞,我想為張將軍說樁媒。我有個姐妹,她家中小妹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人生得花容玉貌,知書達理,家世品性都不辱沒將軍。”
話落,張瑾若臉色微淡,直起腰身說道:“恐辜負了夫人的好意。在下雖然並無妻室,但已有心上人。”
哦?陳寶音心中一動,抬眼問道:“是哪家姑娘?”
張瑾若搖搖頭,並不作答,低頭繼續吃飯。
陳寶音便不問了,給寶蛋兒夾菜,給顧舒容夾菜,張羅著吃喝。
“你吃你的,我來。”顧舒容一向大包大攬慣了,當即就要喂寶蛋兒吃飯。
陳寶音沒攔著,還笑眯眯道:“姐姐,你若不是這般賢惠,我早就為你找婆家了。”
顧舒容心說,這話聽著像是故意不給她找婆家一樣。但她不想提這茬,提醒她自己年紀大了。隨口道:“找什麼婆家。”
陳寶音轉而看向張瑾若,笑眯眯地道:“將軍對我家姐姐很是敬重,有件事情要跟將軍解釋一下,免得將軍誤會。我家姐姐,是終生不嫁的。將軍莫要以為我們不上心,日後也不必費心,給我家姐姐尋覓親事。”
這話,顧舒容是愛聽的。嫁什麼人?再好的人家,比得過娘家嗎?弟弟和寶音待她都挺好。她沒有作聲,繼續喂寶蛋兒吃飯。
張瑾若臉上一點兒笑意都沒有了。顧夫人的話,話裡有話。
先是要給他說媒,後又點明阿姐不嫁。莫非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在委婉拒絕他?
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