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粉色的鈔票在顧北辰身上炸開。黨%他的每個關節處都貼著一張鈔票, 像是無數小型的煙花,以血肉為基, 在陰暗的夜裡恣意綻放。
“你!”
殘忍的景象讓張明戈瞪大了眼。他握著弓的手也在顫抖,半晌,他怒吼道:“你……喪心病狂!”
“有嗎?”林槐歪著頭,“你看上去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為什麼呢?”
“在你的價值觀中,隻要能夠完成任務, NPC是可以被任意利用的, 就像你利用任秋,就像你利用任純。然而於我而言,NPC和你們之間也不存在任何區彆——都是我的玩具。”林槐很無所謂地蹲下了身,他將眼珠移到眼角,用餘光看向拉弓對著他的張明戈, “那麼從你的價值觀出發判斷,我也是在做正確的事。那麼問題來了——既然我所做的是正確的事, 你為什麼會因此生氣呢?”
林槐從顧北辰的身上撿起一張還在燃燒的紙。在有意識的控製下,他降低了爆炸的強度, 以至於時至如今, 顧北辰還能躺在地上微弱呻吟——由此可見, 他還不夠狠。
可是……張明戈看著他無所謂的模樣,突然打了個冷戰。這到底是手下留情, 還是……
他還沒有玩夠?
林槐抖了抖手上的粉色紙片, 說:“哦對了, 我想到一個你生氣的點——”
他將紙片展開,對著張明戈:“你不必生氣,這些都是冥幣,又不是人民幣。我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他手中的紙片上赫然寫著“天地銀行”四個字。
張明戈:……
“因為係統‘不允許攜帶任何財物’的提示,在進入本次遊戲前,我就兌換了很多冥幣,以備不時之需……原本是想用來騙錢和嚇人的,比如在午夜乘坐出租車時扔下一張給繞路的司機什麼的,沒想到,”他笑了,“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用。”
張明戈:……
林槐看著自己超有排麵的傑作。接著,他笑眯眯地起身,雙手插兜,一步步走向張明戈。
張明戈仍然拉著箭矢,他抖著手,卻並不敢射向向他走來的林槐。因此對方得以毫無阻礙地,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麵前。那個人伸出一隻手,用兩根手指夾住羽箭,聲音近乎溫柔:“你這樣拿弓箭,是會傷到自己的。”
說著,他摸上張明戈的另一隻手。張明戈被他挾持著,幾乎無法動彈,牙齒不住地打顫。
他無法預料這個人的下一步行動。那個人卻轉到了他的背後,用一個近乎擁抱的姿勢將他整個人環住。
這其實是一個有點滑稽的畫麵——畢竟林槐並不比對方高挑,甚至比他更為纖細。他將下巴擱在張明戈不住顫抖、卻一動也不敢動的肩膀上,對他柔聲道:“我來教你怎麼用箭——”
接著,他拉住張明戈的手,強行將他轉了個向。張明戈的身體在強烈的旋轉下幾乎飛了起來,接著他的左手手臂在大力下向後一收——
“放!”
然後一鬆!
一枚金色的箭矢破空而出,直直地射向了電線杆的方向。杆下陰影中,一個深紅的身影跳了起來,險險地避開了這破雲穿石的一箭!
箭頭深入混凝土內,發出劇烈的脆響,蛛網般的裂痕四散開來。那個深紅的身影落在另一邊,姿態肆意,抬眼看向張明戈的方向。
不,他看向的……是他的身後。
“這麼熱情的生日禮物啊。”那條深紅的身影輕笑著,“我真是受寵若驚。”
同樣充滿寒意和血腥之氣的注視從張明戈的身後傳來,和另一邊傳來的注視短兵相接。張明戈夾在兩個一模一樣的大佬的對視中間,整個人都在冒冷汗。
可惜他完全是自作多情。眼前的兩名殺神,都不約而同地無視了他這顆夾心。
新生的十三個“林槐”早在林槐暴打顧北辰時,便已經發展成型。眼前這個正與正主對峙的,正是第一個爬出血池的“林槐”。他有著和林槐一模一樣的外貌,就連眉宇之間的邪氣都如出一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雖然我覺得自己的身材還不錯。”張明戈聽見自己耳邊的、林槐正主的冷冰冰的聲音,“但我建議你還是穿個衣服。”
“啊,你這麼一說,是有點冷。”血池對麵的林槐道。
他蒼白的皮膚上仍舊沾著相當數量的血液,配合著幾道莫名出現的聖光(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好幾個部位上都有一團莫名出現的白色光暈,林槐疑心是考官潤三趁他們不注意時塗上的),將他整個人的所有重點部位都遮蔽了起來。細胞分裂可以創造新的個體,但不能分裂出新的衣服。鑒於這十三個“林槐”都是細胞分裂來的產物,因此,當前的場麵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都相當合理。
血池對麵的林槐聳了聳肩。他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身上沾染的血液便變成了一套飄逸的血衣。在穿上那身血衣之後,他越來越像一個成熟的個體了。
其餘還未發育完成的,不成熟的個體猶在地上緩慢地爬動。他轉著眼珠,看向血池中那些個體,有些憎惡地皺了皺眉:“真惡心——你也覺得很惡心吧?林槐?”
“你不也是從這裡麵發育出來的麼?林槐。”
林槐說著,捏碎了張明戈的兩隻手腕。在張明戈的驚聲痛叫中,他將對方踹到了一邊去,並冷冷道:“滾。”
張明戈很識相地滾了。一時之間,被路燈所照亮街道上隻留下了正在對視的兩人,和其餘十二條,或趴或站在地上的紅影。身著血衣的第二個林槐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說起來,我們都是林槐啊。”
“想要互相區分,還挺麻煩的。”
“是啊。”血衣的林槐抬起流淌著血液的臉。
“你們有什麼好辦法麼?”本體林槐抱著手,說著。他靠在牆上,似乎是在打哈欠。
“我倒是有個好辦法。”血衣林槐攤開了雙手,“就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真巧。”本體林槐也笑了,“我也想到一個好辦法。”
兩人對視一眼。他們之間隔著半條街道。街道上,有第三第四條影子,和猶在血池中蠕動的、其他影子。
“看起來我們想到的是一個辦法啊。”本體林槐輕聲道,“既然達成了共識——”
“——這就很好辦了。”
他們心有靈犀般地接下了對方的話。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他們咧開了嘴,並露出了相同的弧度。
兩人的眼底,也閃爍著相同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