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把其他林槐都殺光,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相同的方案。
在話音剛落的同一時刻,他們腳尖點地,向著對方衝了過去!
林槐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刺激又暢快的體驗。這仿佛是在刀尖跳舞,又仿佛是踏在冰涼的雪地裡,用指尖去觸碰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
他們像是在跳一曲雙人的探戈。一方進一步,另一方就退一步。每一步都踏著激烈的鼓點,每一步都踩在對方的節拍之上。那是充斥著腎上腺素和盛夏夜裡的芳香味的舞蹈,是靈魂無比契合卻又無比互相痛恨的兩個人用生命譜寫出的共舞。
——刺激、熟悉、勢均力敵、出其不意又危險。這就是他和自己交戰的體驗。
“我開始提前後悔了。”林槐說著。
“後悔什麼?”血衣問著,捉住機會,狠狠擊出一掌。
林槐向後一偏。他發絲的末端由於慣性,仍舊停留在原本的位置,並在血衣的掌風下飄忽著。
血衣作為複製體,繼承了和他的戰鬥水平。然而,或許是因為發育時間不足的原因,他的能力仍舊略遜於他自己。
——但在實戰中,這一點的差距,便是致命的。
如果時間足夠的話,林槐不介意和這個血衣的自己多玩玩,並給予他足夠的成長空間。不過,其餘十二個自己已經從血池裡站了起來。其中最初的三個已經擁有了與自己完全相似的外表。
儘管同為林槐,他們的表現依舊略有不同。第三個林槐在站起來後迅速地走到了昏死過去的顧北辰身邊。他在顧北辰的身上摸上摸下,似乎企圖找到什麼道具。第四個林槐剛幻化出衣服,便向第三個自己撲了過去,嘴裡說著“那是我的”之類的話。
第五個他則沒有和前兩個人打架的打算。他左看右看,最終蹲在了電線杆上,饒有興趣地觀看自己的本體和血衣林槐的戰鬥。第六個林槐則把玩著一把用鮮血凝成的小刀,他左看右看,似乎是在思考背刺哪個自己比較合適。
第七個林槐最後誕生,也最弱。他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眾人。
這七個人都繼承了林槐的特質——不喜歡團隊合作。因此林槐並不擔心他們會立刻攜手攻打自己。同時,他清楚地知道——這七個自己,都對自己這個本體,對同為複製體的彼此懷有厭惡和仇恨感。
剩餘的六個自己,依舊是還在發育的人影,不足為懼。不過看到這麼多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林槐還是有點由衷的不爽。
——簡直就像自己的被人抄襲了一樣。他想著。
“你分心了。”他聽見對麵的自己很不滿似的,發出了指責自己的聲音,“和我打架讓你這麼覺得無聊嗎?”
最後一句話是從他的身後傳來的。不知不覺間,血衣林槐已經到達了自己的身後。他狠狠扼住本體的喉嚨,在那一刻,電線杆上的第五個林槐發出一聲讚歎:“乾得漂亮!”
他很快意識到這句話並非是被用來稱讚自己的。證據是被他扼住的林槐迅速軟化,變成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身著白色襯衫的本體如套娃一般地出現在他的身後,在掐住他的脖子,並將他狠狠摜在地上的同時,也扔出一雙手套。
被當做飛鏢一般扔出的手套飛到了正捉著小刀試圖背刺的第六個林槐手裡。他下意識地捉住了這雙手套,並發出一聲痛呼:“本體!你算計我!”
“哼。”
林槐沒有理扔掉傷害手套,並正在辱罵自己的複製體。他對於自己總會下意識抓住飛行物的壞習慣再了解不過。解決了身後的隱患,他曲起膝蓋,狠狠壓製住身下的自己的關節。
血衣林槐被他砸到了街道上。他修長的脖頸被狠狠扼著,幾乎可見青紫的手印。他在掙紮喘息過一陣後,便停止了反抗。
“老實說我有一點舍不得殺你。”林槐笑著說,“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和自己打架的機會——”
“我剛才……也是這麼想的。”被他壓製住的複製體用同樣的笑容回應他,“唔……”
頸間傳來的疼痛讓他哼了一聲。接著,他睜大雙眼,詢問道:“唔,如果我從現在開始管你叫哥哥,你會放過我嗎?”
本體林槐:“……”
血衣林槐:“哥哥哥哥哥哥。”
“我是獨生子女。”林槐冷酷道,“你真不要臉。”
血衣林槐:“對自己撒嬌有什麼不要臉的。”
林槐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並狠狠一掌劈了下去。直到他的手掌沒入血衣林槐的心臟前,對方還在喋喋不休:“或者你可以選擇把我留下來。我現在還正處於發育中的狀態沒那麼強。等我完全複製了你的一切後,你可以玩得更儘興——誒,你已經刺入我的心臟了嗎?有點兒疼,你輕點……”
本體林槐:“很快就好了。”
血衣林槐:“哦,那你快點兒,這就是被捏碎心臟的感覺嗎有點——”
他沒說完最後一個“疼”字,眼底裡最後的光便暗了下來。林槐捏碎了自己的複製體的厲鬼之心,覺得自己真是個沒有心的男人。
在捏碎厲鬼之心的那一刻,他也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不同——儘管眼前的血衣是繼承了自己的記憶、容貌、能力、思維和作戰方式的複製體,但他們不可避免的、仍帶有強烈的模仿痕跡。
證據是那顆脆弱的厲鬼之心——比起真的厲鬼的核心,它更像是虛假的、沒有蘊含過多執念的紙片。
“真狠啊。”第五個林槐在電線杆上嘖嘖評價,“就這麼捏碎了自己的心臟,顧林槐你真狠。”
本體林槐舔了舔自己手上的血,接著,他笑眯眯地看向電線杆上的自己:“彆那麼急,馬上就輪到你了。”
“凡事應該有個先來後到。”第五個林槐在電線杆上晃悠,“你應該先去殺第三個和第四個——誒,好像不用你出手了,他們自己已經打起來了。”
“你是自己下來,還是我上去找你?”林槐問他。
“……略。”第五個林槐有氣無力地吐了吐舌頭,“老實說,我非常肯定地認知到,你現在比我強。”
他歪著頭,看向林槐:“你可不可以先不殺我?你去殺第六個林槐吧,他剛才想背刺你。”
林槐:“可他失敗了。”
“好吧。”第五個林槐聳了聳肩,“可是現在的我確實打不過你,這是事實。所以……”
他歪著頭想了想:“我可以自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