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婷掩嘴輕笑,“我又沒怪罪你,這麼慌張做什麼?”
聞言,韓博文抬眼看她。
對視了一眼,韓博文清了清嗓子,“宋姑娘是一個人來潭柘寺上香的?”
“這倒不是,我同姐姐一道來的。”宋雨婷道。
韓博文想起上元節那日在酒樓見到的年輕婦人,也是個端莊嫻雅的女子。
“不如坐下喝杯茶慢慢說?”韓博文道。
如今一人已經定親,倒也不用避嫌。
何況,這裡是韓博文畫畫的書房,平日裡外頭都有人守著,沒有不開眼的貿然闖進來。
宋雨婷能進來,大抵是被認出來了,外頭的人沒敢攔。
“走了這一路,確實有些渴了。”宋雨婷順著韓博文的梯子就下來了。
韓博文在這邊的竹屋可不簡陋,可以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他引著宋雨婷坐下,給她倒了杯茶,“茶葉粗陋,許是不及姑娘在家常喝的,解解渴吧。”
宋雨婷接了茶,喝了一口,“雖不是什麼極品好茶,可拿來待客也不算寒磣了,韓公子真是謙虛。”
韓博文赧然道,“不敢當。”
“聽說韓公子最喜歡來這裡畫畫?”
“是。”
“都畫些什麼?我可以瞧瞧嗎?”至於她的那副人像畫,宋雨婷體貼的隻字不提。
韓博文道,“當然可以。”
這竹屋算是他的畫室,他從六七歲就開始學習畫畫,十一歲時便小有所成,近兩年他的丹青已是同齡人中的翹楚。
他畫過的畫有不少,隻有他自己滿意的才會裱起來收到竹屋裡。
還有一些送給了同窗朋友,餘下的都在竹屋裡。
他將一個箱子拖過來,打開裡麵全都是畫軸。
“這都是你畫的?”宋雨婷問道。
韓博文道,“這竹屋隻收藏了我自己的畫。”
他倒是有收藏一些名家的畫作,但都放在家裡,而沒有放在竹屋。
畢竟,但凡名家之作,都價值不菲,放在竹屋,那不是遭賊嗎?
至於他自己的畫作,他沒覺得有多值錢。
再則,竹屋夜裡也有人看守,不怕人來偷盜。
宋雨婷將巷子裡的畫卷取出來看。
看了小半,宋雨婷發現了不對,“怎麼……全都是些花花草草?”
韓博文聞言一怔,垂下眼,“這些都是我從前在外行走,看見的一些美麗的東西,才將它們畫了下來。”
至於為什麼全都是花花草草,他避重就輕的沒解釋。
宋雨婷看他一眼,沒有說話,接著往下看。
她心裡大概已經有了個猜測。
將箱子裡的畫作都看完了,宋雨婷將畫都放回去。
淡定的喝著茶,突然問道,“方才那幅畫,是你畫的第一幅人像畫嗎?”
韓博文下意識的點頭,“是……”
話音未落,他反應過來,抬眼就對上少女滿含笑意的眼睛。
韓博文:“……”
上當了。
他移開眼,清了清嗓子,低頭喝茶。
“畫得很好,”宋雨婷喝著茶,心情愉悅,“我很喜歡。”
韓博文猛然抬頭,對上她含笑的眼睛,心跳有些不受控製。
“那……我送給你。”韓博文道。
宋雨婷搖搖頭,“把我的畫像送給我?”
“你不是喜歡嗎?”韓博文愣道。
宋雨婷看他一眼,輕聲道,“真是呆子。”
韓博文怔了怔,反應過來,宋雨婷喜歡的不是畫,而是……
他。
韓博文眨著眼,喉間仿佛堵了一團棉花,說不出話來。
“咳咳……”
“不舒服?喝杯茶潤潤。”宋雨婷笑著給他倒茶。
韓博文頗覺狼狽。
“謝謝。”韓博文一口將杯中的茶喝光,被嗆住了。
宋雨婷看他這呆樣,愈發想笑了。
“姑娘,大姑奶奶已經求完簽,準備回府了,正在找姑娘一起回去呢。”屋外傳來宋雨婷身邊大丫鬟織畫的聲音。
宋雨婷揚聲道,“來了。”
她起身告辭,“姐姐還在等我,多謝韓公子今日的招待。”
韓博文忙起身,“我送你。”
雖然是送,但韓博文也隻是將她送出竹屋,過了竹林就止步。
婚事雖然定下,可畢竟還未成婚,被人看見難免會遭議論。
宋雨婷衝著他擺手,“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韓博文嗯了一聲,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
今日見到宋雨婷是個意外。
他印象中的宋雨婷是個溫柔恬靜的姑娘。
但現在的宋雨婷卻很活潑,甚至有些小頑皮。
他想著想著,忽然心疼起來。
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打擊,才能讓活潑頑皮的宋雨婷,變成後來那溫柔恬靜的樣子?
說是溫柔恬靜,倒不如說……死氣沉沉。
韓博文深深吸了口氣,想起譚家公子,就忍不住皺起眉。
見死不救非君子所為,但他和譚家仇深似海,怪隻怪這譚家公子投錯了胎吧。
韓博文心裡原本對這位無辜的譚家公子還有些愧疚,可現在卻覺得自己腦子進水。
譚家那對夫妻,能養出什麼君子來嗎?
說不定是個偽君子。
這麼一想,韓博文愈發覺得他之前想岔了。
將譚家的事兒拋之腦後,韓博文收拾東西回家。
那副宋雨婷的畫像,他帶了回去裱起來,就掛在他的書房裡。
另一邊,宋雨婷回到姐姐宋妙顏的身邊,一同上了馬車。
路上,宋妙顏揉著額角,“你去見韓公子了?”
既然是宋雨婷未來的夫婿,怕妹妹所嫁非人,宋妙顏自然是差人去打聽過的。
那韓博文在潭柘寺有個竹屋,專門畫畫用的。
“是啊。”在姐姐麵前,宋雨婷倒是沒什麼遮掩。
宋妙顏歎道,“你們才定親,六禮還沒過半,你注意些,彆被人拿住了話柄,叫人說嘴。”
“不年不節的,潭柘寺沒那麼多香客,竹屋外還有人把風,不會出什麼事的。”宋雨婷道。
宋妙顏聞言,歎了口氣,“那也要注意分寸。”
“我知道了……姐姐。”宋雨婷拖長了聲音,道。
宋妙顏深吸一口氣,“得了,我說多了,你該嫌我煩了。”
“不說我了,姐姐今日是來求什麼簽的?”
宋妙顏聞言,摸了摸肚子,“當年生賢兒的時候,傷了身子,以致過了這六七年,我也不曾再有孕信,雖說……婆婆對我很好,也沒有讓夫君納妾的意思,可我這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聽得這話,宋雨婷眉頭微蹙,“這兒女緣分是天注定,姐姐何必自擾?而且,日前不是才請過太醫診脈嗎?太醫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