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後, 明月和陸仕森兩人,嘴上貼著膠帶, 雙手雙腳被緊緊綁住。
綁匪正準備抬手把她扔進車後廂,明月就自己主動一蹦一蹦地過去了。
綁匪們一樂。
一個帶著口音的男人,齜牙咧嘴道:“要是其他人像你這麼省心就好了。”
不省心的男人陸仕森坐在地上,冰冷地望著他們。
這波綁架他們雖然成功了一半——陸玉衡給逃了,但是也是損失慘重,那些個保鏢能力不弱, 特彆是到了後來, 奪過鐵棍時, 敲他們的時候勁兒不比他們小, 還對準了手腳,所以這會綁匪們各個吊著手、瘸著腿, 互相攙扶,勉力站著。
綁匪頭子環顧一周,厲聲說:“彆聊,走了!”
說完,就有兩個人上前去抬陸仕森。不過, 陸仕森一個一米八多身材健壯的大男人, 本身體重就不輕, 他們還受傷了,抬起身都費勁, 剛咬牙站起來, 就聽見一聲清脆的骨頭聲, 又有一人手骨折了。
陸仕森頓時又掉回地上。
“.....再來兩個人去幫忙。”
又上兩個綁匪,這回總算是速度快點。
而這會兒,明月已經蹦到地兒了,屁股先坐上,把綁著的雙腳抬上去,然後慢慢蹭到角落裡,垂眼縮著。
全身大寫著兩個字——乖巧。
下一刻,陸仕森被綁匪們泄憤般扔進車裡,砸起一陣灰塵,頭腳碰到雜物,發出沉悶的聲響。
明月被這動靜嚇得身體一抖,連忙去看他怎麼樣了。
但是沒等看清,就有一人拿著黑布上前,粗魯給她蒙上,世界頓時一片黑暗!
把兩個肉票綁好了,後車廂砰地砸上。
綁匪們陸續上車,綁匪頭子望見不遠處的輪椅,沉思一下,上前拿過,塞進車裡一起帶走。
他們這次開來的車挺大,一倆車就把人全部拉走了,綁匪們坐前麵,最後塞著明月和陸仕森。
明月眼睛看不見,鼻子和耳朵就特彆靈敏,聞著濃烈的燃油味,惡習得胃裡直翻騰,卻又要努力保持住身體平衡。
還被迫聽著前麵綁匪們在罵娘:
“操,他媽的,綁了瘸子就是費勁!還讓我們上手抬,以前誰有這待遇,一腳踹過去,他爬也得也我爬進去!”
“一腳不行,就再來幾腳!”說著狠狠踹了一下後座,震動直接傳到明月身上。
這是抬陸仕森時,受到二次傷害變骨折的人,要不是有座位擋著,那一腳就是踹在陸仕森身上了。
又有人開口:“金哥,我們這次損失這麼重,剛開始說好的價位可不行了,必須要漲價!”
此話一出,立刻一片叫好聲,談到錢大家仿佛都忘記了傷痛,紛紛開口說話。
綁匪頭子——金哥,冷哼一聲,“這還用你說!”
片刻,前麵就像是過年一樣,樂嗬起來,開始吹拿到錢要去夜總會找哪個哪個,說得話越來越下流,難以入耳。
明月聽著胃裡更加惡心。
突然,車來了一個大轉彎,明月被綁著,根本來不及,就飛出去,狠狠砸到一個物體身上。
她懵了好幾秒。
等回過神來時,第一時間聽見的就是下方急促的心跳聲,還有溫熱傳來,她砸到陸仕森身上了!
她又懵了幾秒。
然後用頭蹭了蹭他的胸膛。
對、不、起。
就聽見本來已經變緩的心跳聲,又狠狠跳了兩下。
明月聽著,心想:剛剛果然砸得很疼吧。
可是她一倒地,身體無處使勁,車還在不斷漂移,動了好半天根本就起不來,最後,她也放棄了,給自己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
又蹭了蹭他的胸膛。
謝、謝、你。
黑暗中,人對於時間的消逝就會變得模糊,明月也不例外,剛開始一個人縮在角落裡時,總覺得時間忽快忽慢的,讓她越來越心慌,可是這會兒聽著陸仕森平靜的心跳聲,她慢慢從恐慌的狀態中脫離不出來,不自覺就開始數他的心跳聲。
在車子終於停下時,明月腦海裡立刻給出一個數據,一共五十個一百,而正常人的心跳聲是60-100,所以他們估計走了一個多小時,加上自己單獨縮在角落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半小時!
明月本以為會很久,可竟然才這麼短的時間!
她又開始心慌了。
那些綁匪們也就最開始時,樂嗬一下,到了後麵各個都蔫了,七倒八歪的倒在座位上,不時還有嘶聲,罵娘聲響起。
這會兒到了根據地,他們拖著腳下來,把車後廂拉開,一看他們的姿勢,就有一個嘲諷出聲:“他媽的,你們還過得挺美的啊,把我們這兒當蜜月房了?!”
說著一個人上前粗暴地把兩人拉下來。
明月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身體僵硬,直接摔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她都這樣,就更彆說陸仕森了。
那些人也不管,甚至樂於看他們的狼狽,把輪椅推過來,就有兩人把陸仕森放上去。
有人問:“這女的呢?”
“要不你來抗!”
“手都骨折了,扛個屁!”
如果是以前,他們看見女的是很樂意上手的,因為可以占占便宜,可是現在大家手疼、腿疼,就是天仙在眼前,都不願意扛了。
“她不是能蹦嗎?讓她自己蹦!”
與讓人碰自己,明月肯定是更願意自己蹦,雖說蹦的時候繩子磨得她生疼。
可是她也蹦得很努力。
可是這麼一個瞎眼兔子,再怎麼努力,速度也是很慢。
金哥看著,她嚴重拖慢了隊伍的速度,罵道:“這他媽要蹦到什麼時候!天黑都到不了。”
但是這會兒讓這些自己走著都費勁的人扛,也真是強人所難。
他環視一周,見到坐輪椅上被推著走的陸仕森,直接走到還努力蹦躂的明月那兒,一把提起她就把她砸坐在陸仕森身上。
明月連忙使勁往後靠,穩住身體。
“這不是就行了嗎!加快速度回去。”
就這麼陸仕森坐輪椅上,明月坐陸仕森身上,兩人被綁匪們推著向前走。
也不知道周圍是什麼樣的環境,反正一路上非常的顛簸,腿上會碰到灌木叢,偶爾還有臭水溝的味道,遇上一些石子,需要推的人用力時,綁匪們罵娘聲又響起。
罵來罵去就是那幾樣,明月都聽得有點麻木了。
這次她還是用數陸仕森心跳聲的方法來計算時間,大約十分鐘後,綁匪們的目的地就到了。
一個大鐵門打開的聲音後,她和陸仕森被推進去,扯下輪椅,摔地上,然後聽見腳步聲慢慢遠離他們,砰的關門聲。
空氣突然寂靜下來。
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朵裡沒有聲音,好似這個世界隻剩下自己一人,明月是越想越怕,開始慌張地動來動去,企圖找陸仕森。
剛剛被拉下時,兩人被分開了。
如果有第三人在場的話,就能看見,其實兩人之間相隔沒多遠,明月如同沒頭蒼蠅的亂動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反而在拉大。這邊明月慌得眼睛都開始濕潤了,而那邊陸仕森也在慢慢挪動上半身靠近她。
一個遠離一個靠近,距離總還那麼多。
幸好,明月總碰不到人,想著換方向了,這次兩人相對挪動,總算是碰到了。
明月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一頭埋進去,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慢慢平靜下來。
她又開始數心跳,給自己找事做,讓自己不要崩潰。
半個小時後,突然一個腳步聲離他們越來越近,明月的心霎時提起來。
“看見了吧,就在這兒呢,現在好好的,但是如果你們不準備我要的東西的話就不保證了!”
沙啞中帶著狠厲,這是綁匪頭子——金哥的聲音。
明月的心臟緩緩落地,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說什麼。
“不行,我要聽仕森說一句話。”經過了傳輸,明月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
金哥的聲音又響起:“想和他說話?那要不要我再送你們一根手指頭啊!”
明月立刻覺得手指一涼。
那邊的人果然不敢再說:“好好,不用了,你不要傷害他們,我已經叫人準備贖金了,馬上送到你們手裡。”
金哥:“一人五千萬,一共一個億,少一分,到時候你就來給他們收屍吧!”
那端慌了一下,“不是一個才五千萬嗎?怎麼突然漲價,我們一時沒有這麼多現金啊!”
金哥哼哼幾聲,毫不在意地說:“那就是你的事了。”
說完馬上掛斷。
下一秒,電話又響起,被掛斷。
連續掛斷三次後,金哥才再次接起:“你們現在拿得出了嗎?”
“......能拿!請你不要傷害他們。”
勒索完了,電話又再次掛斷。
腳步聲又再次遠離。
明月的世界又隻剩下陸仕森的心跳聲。
兩個小時後,又有幾個淩亂的腳步聲靠近。
那些人一進來,就粗暴地拉下他們蒙眼的布。
突然見到光明,明月眼球被刺得流下眼淚,閉著眼好半天才緩過來,然後睜眼的瞬間,就是迅速掃一眼四周。
灰色的牆壁,沒有窗戶,牆角堆著一些雜物,有幾個破爛的板凳,非常狹小臟亂,這是一個被人廢棄的裡屋。
然後才看向正前方。
三個戴頭套隻露出窟窿眼的男人正直直盯著自己。
太過突然,明月的臉刷的慘白,立刻又把頭埋進陸仕森胸膛,瑟瑟發抖。
那三個男人見她嚇成那樣,頓時哈哈大笑,從頭套裡傳出有種混合音響的效果。
金哥下巴指指:“去把膠布撕掉。”
立馬上來一個男人,撕掉他們嘴上的膠布。
明月顧不上膠帶撕下的疼痛,隻不住往後蹭。
那三人沒理她,隻是盯著陸仕森。
金哥扯著嘴角,語氣森然:“聽說陸先生以前是特種兵,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怎麼還是被我們抓到了呢。”
陸仕森漆黑的眼珠定定看著他,慢慢挪動身體,上半身靠在牆壁上。
他冷靜地問:“是誰讓你綁架我們的?”他長時間沒有發聲,聲音沙啞不堪,但是其中的冷意一點沒少。
金哥聞言臉上有點扭曲,反問他,“我們缺錢了,自然就來找你送錢,要誰指使?”
陸仕森勾起嘴角,目光幽冷:“臨城能這麼恨我們陸家的,數地數得出來。”
金哥立刻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說:“你數數。”
“黃爺、曾家、呂家。”
金哥馬上大笑,殘忍地說:“都不是!”
陸仕森突然也俯首低笑起來。
金哥笑聲突然停住,問他:“你笑什麼?”
他眼睛轉了一圈,不由得開始回想自己說的話,有什麼破綻,但轉瞬又冷笑,拿出手機錄下視頻,給陸家人發過去。
陸家人馬上回電話,強硬地說:“不行,我要聽見他們的聲音,確保安全,不然我馬上就讓送錢的人回來。”
都馬上能拿到錢了,他們一改態度,金哥雖然不滿,卻又舍不得那一億,忍耐地說:“陸先生說句話吧。”
陸仕森:“我沒事。”
金哥收回電話,咬牙道:“聽到了吧。”
電話那端剛剛有點狠意的聲音馬上又變得彬彬有禮,“好的,一個小時後,我們再確認一次仕森活著,你就能拿到錢,我們還保證你拿到錢後能安全離開。”
金哥獰笑著掛掉電話。
眼中都是巨款即將到手的貪婪,還有一絲殘忍,而其他兩個綁匪也躁動起來,一把把頭套取下,一興奮就把目光瞄向了明月。
金哥也取下了頭套,說:“這破玩意悶死了。”然後隨手扔掉。
目光轉向明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猶如在看一隻螞蟻,隨意地問:“你是他什麼人?”
這是他,自然就是陸仕森。
話一出口,馬上就有一個人迫不及待地接口:“你管她什麼身份,長這麼漂亮,過會兒......就可惜了。”
明月不小心看見說話那人臉上的刀疤,身體抖得更厲害。
她小聲說:“我是陸仕森巧取豪奪包養的女學生。”
這話一出口,空氣頓時靜了一下。
陸仕森:“......”
金哥的表情變了一下,嘖嘖道:“沒看出來啊。”
明月的眼淚唰的一下冒出來,接著說:“關鍵是我還未成年呢,他就霸占了我,不讓我出門,不準我去上學,毀了我的人生。”
金哥更驚了,看了麵無表情的陸仕森一眼,嘴裡罵道:“竟然禍害未成年,果然有錢人沒一個好的,都該死!”
明月不住點頭,“是啊,他簡直不是人。我現在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能離開他,然後能考上一個大學,過正常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