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興高采烈的修士瞬間一僵,這四神獸神殿內的機緣可比他們前半個月找的加在一起的還要多。他們已經拿到了這些機緣,體驗到了對自身的好處,要是忽然被收回去,心態絕對會崩的。
看來是一定要保住這神殿的少爺了。
就在剛有人想要問老人口中的少爺是誰時,他們心裡忽然便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地看著林白。
一直特彆低調的林白怎麼會和四神獸神殿有關?
不過他們的心思很快就被迫挪開了這裡,因為所有神殿內的修士都看到了門外的玄遠,他們的麵色微變。
玄遠想要殺林白證無情道的事情大世界無人不曉,而受了神殿恩惠的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玄遠再度傷害到林白。
***
白瞳在看到神殿重開後麵色也變了,他還記著白文讓他在白文趕來之前一定要保護好林白的命令。
剛準備出去,白瞳便再度聽到了林白的聲音。
“幫我照看一下張不為,不要讓人打斷他。”
白瞳不可能拒絕,他才因為林白而破格得到了白虎的傳承,欠著林白的人情。
但——
白瞳看著好看至極的少年,他嘴唇抿得緊緊的。
林白剛剛會幫他是因為林白早就料到了這一刻,早就算好了要讓他幫張不為嗎?
“可以嗎?”
林白輕聲請求的話再度響起,心跳開始加快的白瞳下意識地就應了。
白瞳看著林白朝著大殿走去的背影,又轉身看著因為接受傳承而陷入了某種奇特境地的張不為,他看向張不為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敵意和嫉妒。
***
玄遠在外麵等了很久。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一聽說林白在這裡就趕了過來,放下一切地在外麵一直等著。
在看到古樸神秘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後,玄遠覺得自己忐忑極了,那是一種欣喜和害怕交織在一起的感覺。
玄遠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嗡鳴著的劍。
他能夠感受得出來在他踏入上古遺址,在聽到那不知為何的嘶吼聲後,他就變得很奇怪,而到了要見林白的時候,整個人就更像是壞掉了一樣。
玄遠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在想林白見到他是怎樣的,肯定是不會像往常那般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他了,心臟倏地一揪,玄遠茫然地感受著心裡的苦澀。
林白應該會厭恨他的吧,那雙好看的眸子會被截然相反的反感厭惡所取代。
心臟好似被冷水澆了一下,玄遠強迫著自己不狼狽地收回目光。
明明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玄遠真的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林白的時候,他覺得渾身上下都被冰水澆透了。
不一樣了。
林白看向他的眼睛平靜得嚇人,就好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
如果不是真的感受到,玄遠根本不會相信這種平淡的眼神會比厭惡更加讓人渾身發冷。
就好像他在林白心裡和其他人變得一樣,再沒有一絲特殊。
玄遠又聽到了那道不知來於何處卻屬於他自己的聲音。
他哭了,哭得好傷心。
他用帶著哭腔顫抖不已的聲音道。
——為什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他明明把你看得那麼重要,他明明說過有你在他身邊真好的,你對他來講真的很重要很重要的啊。為什麼你要把唯一一個這樣重視你的人傷害到這種地步。
他是唯一一個主動靠近你對你散發善意的人,你明明也很珍惜重視的啊,所以你才會讓他等你的,所以你才承諾說要保護他的。
那道聲音好像很難受,他哭得好絕望。
——你們不該到這種地步的,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你們一開始就是對方的救贖的。
——可是你忘了,你毀了他,你為什麼會忘記他也是你曾經的救贖啊。
什麼救贖?
玄遠覺得心裡好難受,好似要有一把把刀在刺入他的胸口。
那聲音哭慘了。
——你為什麼會聽不到我的祈求,我明明那麼卑微地拜托你了,我那樣喜歡他,而你明明和我是同一個人,我的情感都是源於你的啊。
那道聲音讓玄遠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但在林白麵前,玄遠不想這樣狼狽,他強行壓下了這道聲音,然後道,“林白。”
但一開口,玄遠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極了。
他想走到林白的麵前,但也是下一秒,玄遠就發現在場的其他修士已經烏泱泱地擋住他了。
“玄遠,有我們在,你今日彆想傷害林白道友!”
“你怎麼還有臉來見林白道友?你傷害林白傷害得還不夠嗎!”
數百修士牢牢地擋住了玄遠的去路,也遮住了他看向林白的眼神。
玄遠怔怔地看著這些曾經對他畢恭畢敬萬般敬仰的人,聽著無數對他的惡行控訴的聲音。
玄遠早就知道他在大世界的名聲已經一敗塗地,但當現實真的血淋淋地被撕開在他麵前後,他看著那些人厭惡反感的眼神,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
當日林白在血泊問他為什麼的時候,他說殺林白不會引起他的心魔,不會讓周圍人指責他。
玄遠有些自嘲地一笑,但現在一切都反了。
他怔怔地看著這些好似要將他一刀刀砍死的眼神,玄遠拿著劍的手微顫了下,他很確信,要不是他的修為還擺在那裡,這些人根本不會跟他多說,已經出手殺他了。
“我不是來傷害林白的。”玄遠的聲音沙啞極了,“我是來道歉的。”
“嗬,道歉?開什麼玩笑?你覺得我會信嗎?”
“就是,當我們傻啊,玄遠,你不要以為我們真的不敢出手。”
但很快,他們便嗤笑了一聲,擺出了一副截然不信的姿態。
玄遠怔了一下,這種不被人相信的感覺讓他連劍都有些拿不穩了。
“我真的是來道歉的。”玄遠再度沙啞地道,他自幼就是天驕,到那都有人捧著他,他從未有過這種一堆人質疑他的情況。
他十幾年來形成的驕傲好似都要被這一道道不屑的冷笑中碾碎了。
玄遠有些茫然地看著這些人。
他們為什麼不肯信他,他明明真的隻是來道歉的。
“你覺得你還有信用可言嗎,難道當初不是你在和林白結契的時候將劍刺進了他的胸口?當時可誰都沒有想過你會這樣做。”
“就是,林白當初可是救過你的命,但凡是講點道義的人都不會殺自己的救命恩人。”
玄遠的麵色在這一道道聲音中愈發蒼白,他們說的每個字都好像是捅.進他心口的刀,一股莫名的寒意牢牢地包裹著他,玄遠甚至都沒來得及疑惑林白什麼時候救得他。
他忽然發現,如果是他,他也不會再相信自己的。
玄遠嘴唇微抿地看著他們,輕輕拿起了手中的劍。
他知道他要是真對他們出手,自己的血腥無情會進一步落實,更沒有人願意相信他。玄遠的眼神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過,但這些名聲不重要了,他今日一定要見到林白。
眼見周圍人眼神中的不屑和果然更甚,玄遠心裡更加絞痛,麵上卻更加木然。
但就在他抬手的刹那,他卻微微怔住了。
“林白道友,你不能過去。”
“是啊,你彆聽他說的那些,他肯定會傷害你的。”
因為這些人言論的痛苦和無措都在此刻消失了,玄遠微怔地看著朝他走過來的林白,林白要過來,其他修士隻好給他讓路。
雖然嘴上在不斷地勸說著,眼神也警惕地看著玄遠,但林白還是走到了玄遠的麵前。
林白還願意相信他。
玄遠木然的眼神中閃過一些漣漪,驚喜一閃而過。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玄遠才發現林白的麵具已經沒了,他微怔地看著林白這張好看到不像是該存於世間的麵容。
林白似乎看出來了他的疑惑。
“很驚訝我沒有毀容?”
不是的。
他隻是忽然好開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開心,但就是高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