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的潛意識很希望林白的臉能恢複似的。
玄遠一邊開心著,一邊又茫然著。
他好像一直很期待著它一樣。
但林白接下來的話卻讓玄遠內心的歡喜全褪去了,玄遠隻覺得他的血液裡流進了什麼很冷的東西。
“我沒有騙你,我小時候確實毀容過,不過之後好了。”林白聲音平淡。
不是的,他不是這個意思。
玄遠剛想解釋,他有些慌亂地張張嘴,但在他開口之前,林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怎麼,在看到我長這樣後就忽然有些後悔之前做過的事了。”林白好似要看透他肮臟的內心,“你也看臉嗎?”
林白為什麼會這樣想他。
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他是發自內心地位林白能恢複樣貌而開心。
心裡忽然鑽心似的痛,但玄遠知道時間不是浪費在這種小事上的,他強撐著露出來了一個笑容,“林白,我是來道歉的。”
他拿出了第一劍宗給他備好的那枚儲物戒,除了宗門準備的歉禮外,裡麵一大部分都是玄遠進入上古遺址後陸陸續續地放進去的。
“對不起。”玄遠將手中的儲物戒遞給了林白。
這一遞,玄遠的神情再度有些恍惚。
他忽然發現這個動作是如此得陌生,他好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給過林白什麼。可哪怕是這樣,林白之前還是一直都待在他身邊。就連他的父親,隻要他沒了利用價值,都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
麵色血色一點點褪去,玄遠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又看看周圍那些充滿警告的懷疑視線。
他好像真的失去什麼再也找不到的東西了。
玄遠心裡更疼了,他能感覺到那道聲音又要響起了,但更讓他渾身止不住發顫的是林白還是毫無漣漪的眼神。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這本來是玄長生讓他這般的,但玄遠卻下意識地答了,“因為我做錯了事。”
“你做錯什麼?”
他做錯了什麼?
“我不該傷害你的,不該利用你證絕情道,不該騙你和我訂下婚約。”玄遠臉上的血色在一點點褪去。
在這種回想下,他忽然發現自己對不住林白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當眾給林白難堪,讓林白苦等他,任由彆人因為他而欺辱林白,多到他幾乎數不過來了。
“玄遠,你根本就發現你錯在了哪裡。”
伴隨著林白不帶感情的話,玄遠隻覺得渾身都涼透了,無儘的寒冷幾乎要將他凍僵凍碎。
是了,根本就不止這些。
那道聲音說過的,他忘記了很多事。
“林白,我究竟忘記了什麼?”到了現在,玄遠也明白他忘記的那些記憶絕對跟林白有關。
他的聲音裡少有地帶了一些祈求,“你能告訴我嗎?”
可林白卻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這不重要了。”
“這很重要,這對我很重要。”玄遠覺得自己的聲音要和腦海裡的那道重合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用如此卑微的語氣跟人說話,但他已經管不了這些了,他知道他丟掉的這段記憶對他有多重要,“林白,告訴我,好不好?”
林白卻還隻是看著他。
玄遠丟掉了那放在外麵會讓人趨之若鶩的儲物戒,也丟掉了他的本命靈劍,他無措至極地抓住了林白的衣袖,聲音痛苦,“告訴我吧。”
但林白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身軀狠狠一顫,他也忍不住踉蹌了好幾步,都快要站不穩了。
“玄遠,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你不想聽的。”
林白的聲音很輕,但玄遠卻覺得有什麼狠狠刺穿了自己的心臟,沒有留下傷口,卻讓他直不起身體來,渾身血液凝固,他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我在你宗門等了你一天一夜後想跟你說這件事,是你讓我不要打擾你的。秘境中你醒來,在我又一次要跟你說的時候,也是你沒給我機會開口的。”林白看著他,眼睛裡無喜無悲,隻是在陳述著事實。
玄遠怔怔地看著林白,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被這一個個字碾碎了。
“玄遠,是你在我想跟你說出真相的時候,跟我講,讓我不要騙你的。”林白道。
心臟猶如被無數蚊蟲啃噬,無儘的後悔痛苦幾乎要將玄遠淹沒,原來他早就該知道的,是他主動放棄了一切,是他讓自己淪落到如今這種地步的。
是他自作自受。
道心不穩,失控的靈力開始在他體內亂竄,玄遠卻不管不顧地聽林白繼續道,“是你親口說的,你現在又何必擺出這幅姿態。”
是啊,他現在弄成這樣又有什麼用?
他該承受這樣的後果。
但也是這個時候,玄遠聽到林白用一種有些說不出的語氣道,“要是你能早一點這樣就好了。”
玄遠先是一怔,但很快,他就變得心裡什麼東西在翻湧,他感受到了久違的一絲溫度。
林白為什麼要這樣說。
是不是林白還待他有些特殊?
隻是還未等這種情緒醞釀,玄遠的麵色就瞬間白了,他的瞳孔微縮,身體再度開始顫抖。
“玄遠,你怎麼敢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又傷林白道友的?”
“還說隻是來道歉的,嗬嗬,我之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沒有道德的?”
周圍的斥責和誤會讓玄遠冷得牙齒都想打顫,但這些根本比不上林白突然咳出的鮮血給他的衝擊力大,他從未如此害怕過,他死死地看著那抹刺眼的血色。
玄遠知道自己剛剛沒有動手,但這又什麼區彆呢。
林白會突然咳血是因為他的身體已經油儘燈枯,而林白會這樣不就是因為他嗎?
他根本解釋不了。
玄遠心口陣陣鈍痛,他從未清楚地認識到原來一切都已經晚了。
周圍人眼神的冰冷根本比不上他身體的冰寒,玄遠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威壓籠罩在了他身上,似乎是弑靈陣,玄遠剛想抵抗,但卻又眼神空洞地卸下了靈力。
他忽然什麼都不想做了。
玄遠現在道心本就不穩,那弑靈陣又是專門為他改造的,他直接被壓得倒在了地上。
這弑靈陣讓其他修士也驚了一下,但發現是隻針對玄遠的後,他們也都放下了心。
玄遠木然地聽著周圍人談論著要不要殺他。
緩緩閉上眼睛,玄遠對自己心裡的那道聲音道,對不起。
但很快,玄遠神情微變,他怔怔地睜開眼睛。
就在剛剛,他聽到了林白的聲音。
“我的傷和玄遠無關。”林白看向某個方向,“如果這弑靈陣是因為我而設下的話,我希望現在能撤去。”
[宿主?]聽到這裡的係統也怔了片刻。
[玄遠身上有宗齊的神護符,我想見一下宗齊。]
[那要怎麼辦?]
玄遠呆住了,他怔怔地看著林白朝他走了過來,然後伸出了手。
空洞的眼睛裡閃過一些神采,玄遠有些無措地麵前的林白。
忽地,他眼神中浮現了一些希望。
是的,他還不能死,他做錯了事就得彌補,他要找回自己的記憶,他要想辦法幫林白恢複,就算林白不願意原諒他,他也要保護住林白才行。
而且林白救下他是不是說明林白還在意著他。
心跳好似再次恢複了跳動,血液也好像開始有了溫度,玄遠小心翼翼地搭住了林白的手站了起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隻是他還沒說完,他在下一秒就如墜冰窟,玄遠隻覺得自己心裡僅存的一絲溫度都被剝奪了。
“玄遠,我們之間該有個了斷了。”
林白朝他彎了彎眉眼,平淡的聲音對他而講卻好像是從什麼亙古不化的寒冰裡傳來。
林白拿出了劍第一次對向了他。
[隻能打到他使用那神護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