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準備結束,現場一聲令下正式開拍。
A組鏡頭中的小舞台,是陸雪桉等三人的對手戲,以無聲表演來展示一位古代書法家的過往;
B組鏡頭則是更窄的舞台,是顧文越單獨在垂眸臨帖,身姿舒展而姿態輕鬆,甚至有幾分揮灑自如的瀟灑寫意之感。
而舞台的正中央,是主持人正在闡述這位曆史上著名的書法家,如何揮灑聲明的璀璨一生。
由於幾組鏡頭需要虛實結合,因此兩邊舞台必須統一進行,即便出現某個問題,也不會喊卡,而是要等兩個舞台同時出現需要喊cut的情況才會停止。
A組的監視器中,明顯三名演員有些卡頓,但由於B組鏡頭中的顧文越正寫到酣暢淋漓,狂草之豪邁,簡直讓監視器前麵的導演們瞠目結舌。
沒人喊cut,顧文越就這樣一個人蘸墨揮筆,一氣嗬成地寫完了整個字帖。
更讓所有人震驚的是,他的臨摹幾乎與原作一模一樣,但他麵前其實並沒有原作為參考。
等於說,顧文越是全程靠自己的記憶,寫下了正幅字帖。
等一張長長的臨摹結束的時候,顧文越才意識到,舞台上極安靜,整個現場都靜悄悄。
總導演羅康帶頭,開始鼓掌,現場那麼多工作人員,攝影師,都放下手裡的東西為他鼓掌。
A組舞台上的三人站立著看他。
李禾潤不假思索地道:“這年輕人看著困頓,原來是個武林高手。”
馮晏笑了。
而陸雪桉則驚奇萬分地看著桌案上,顧文越臨摹的字帖,第一次感受到顧文越如此與眾不同。
有人跑上前,一口一句:“小顧老師您辛苦了,導演說您不用繼續拍了,這條足夠能用了。”
他趕緊把人扶起來。
剛才導演差點把A組的鏡頭都對著顧文越拍攝,好多取幾個角度。
顧文越是跪坐揮筆,因而站起來時候有幾分踉蹌。
原本丁海要去扶,結果眾目睽睽下,隻見另一側舞台上穿著古裝戲服的陸雪桉踏步上前扶住顧文越的胳膊。
“文越。你沒事吧?”
周圍所有人都聽出來影帝話語中的急切和擔心,好些人眼裡竄起八卦的小火苗。
Kiya湊到丁海耳邊說了一句:“吼吼,什麼情況?影帝不會是喜歡文越哥吧?!”
丁海:……?
舞台外,王思年插在羽絨服口袋中的手握了握,對陸雪桉,起了微妙的疑心。
——他是逢場作戲,還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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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越被陸雪桉扶著站穩後,直接推開他,客氣地說:“謝謝。”
陸雪桉注意到他過分疏離的態度,鬆開手,同他一起走到旁邊,等另一個工作人員走開,他才低聲說:“昨晚本來想跟你聊聊的,但是你睡了。”
“嗯?”顧文越都忘了還有這件事?
好吧,隱約似乎聽保鏢提起過。
丁海走到顧文越麵前,遞水過去。
顧文越拿了,對丁海指了指陸雪桉:“陸老師好像有事找我,你幫我溝通一下。”
說完,他扶著走上前的韓阿姨,捂著嘴角打哈欠去找地方躺會兒。
陸雪桉絕對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被冷臉以對。
丁海看看大名鼎鼎的影帝,憨笑:“陸老師,您有什麼事情找文越哥?”
陸雪桉想,怎麼顧文越避自己這麼嚴重?
他環顧四周,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如此愚蠢,在大庭廣眾之下同他說話,他肯定是害羞了。
他想了想問:“文越一般幾點休息?我想趁他休息之前,去他房間聊聊。是……私事。”
丁海:不會真的被Kiya說中,是喜歡上文越哥吧?這這這……
“九點左右吧。”
“啊?”陸雪桉從未聽說過有人九點睡覺,他狐疑的眼神透著不信任。
丁海看著出色周正的影帝,不好意思地強調:“真的是九點,昨天是意外。”
他指了指顧文越,已經在小躺椅上躺著卸妝,“文越哥容易困。身體底子不太好,在調養。”
“原來如此。”陸雪桉懂了,和顏悅色的點頭,“好,謝謝你。那我早點去找他。”
等他轉身走到自己的休息區,見王思年盯著自己。他坐下去時,十分自信地說:“你等著我今天搞定他!”
王思年陰陽怪氣地道:“你最好是能趕緊搞定他,順便當上顧家的女婿,那到時候資源滾滾來。”
陸雪桉瞪他一眼:“小聲點!這什麼地方?”
王思年立刻斂目,撇撇嘴壓低聲音提醒:“你自己彆陷進去了!你隻是逢場作戲,聽見沒有?”
陸雪桉用腳尖碰了碰他的鞋子:“這麼多年了你不放心我?”
這麼說來,王思年就放心了。
的確多年來,陸雪桉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像是這次來跟顧文越“敘舊情”也是他想出來的好主意。
-
顧文越匆匆吃過午飯開始補覺,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醒來,因為到飯點要吃晚飯。
但是沒想到,剛洗漱完,就聽保鏢說,陸雪桉又來了。
顧文越歎氣,這位大影帝要做什麼?
不過兩人還要繼續在節目組合作,他想了想,索性叫保鏢把人請進來,一次性搞搞清楚對方的意圖。
陸雪桉踏進去時,顧文越剛洗了臉,白皙的麵龐沾染水珠,顯得他越發年輕,濃眉的眉毛與漂亮精致的眼睛,實在是吸引人。
若不是保鏢在場,陸雪桉是準備誇他一番。
——是真心實意地誇獎,而並非出自某種目的性。
顧文越見他站在原地也不說話,“陸老師,有什麼事情?”
陸雪桉扭頭,用眼神示意保鏢的存在,意思是說話不方便。
顧文越抻開胳膊伸懶腰,坐進臨窗的椅子,自下而上地說:“你有話直說。”
再不去吃飯,他又該困了。
陸雪桉隻能轉身:“你好,可以給我和文越一個單獨的空間嗎?”
顧文越:……?
保鏢看向顧文越,而顧文越搖了搖頭,誰知道陸雪桉要乾什麼?
於是,保鏢對陸雪桉搖搖頭:“抱歉,你不能命令我做任何事情。”
陸雪桉尷尬地愣在原地:“文越?真的不能單獨聊聊?”
顧文越打哈欠,毫不客氣地忽略他的話:“你說吧,陸老師,”
陸雪桉卻想,難道他是害羞嗎?所以不願意單獨麵對自己?
他拉開椅子坐在顧文越對麵,儘量壓低聲音地說:“我是想跟你說,以前的事情當時我處理的不夠妥當,是不是讓你傷心了?後來你一直都沒再聯係我。”
顧文越的腦門上緩緩出現一個大“?”。
或許是剛睡醒,顧文越的表情帶著疑惑和無語,就差翻個白眼。
陸雪桉見他模樣有些遲緩的可愛,竟然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頭發。
顧文越整個人直接站起來,動靜大得椅子後翻,語調有些急促地說:“你說話就說話,你動手乾什麼!?”
給點臉,就真把他當個玩意兒了?
保鏢立刻衝過來,二話不說地拽起陸雪桉的衣領。
“文……文越……”
陸雪桉一米八的身高,為了追求熒幕效果,他自然是比黑熊一般的保鏢瘦弱,直接被人提起,整個人懸空,腳都碰不到地麵。
這畫麵十足十的搞笑。
黑熊保鏢把赫赫有名的國際影帝提出房間丟出去,而後砰地一聲甩手關門。
門外正有幾個人經過,被這陣仗嚇一跳。
陸雪桉被丟出去,摔到牆邊,一隻手扶著牆壁猛烈咳嗽,注意到有人後窘迫地擋住自己的臉。
——怎麼會這樣?
經過的人看到了一個大笑話,好奇地竊竊私語八卦起來。
不過他們沒看清楚陸雪桉的臉,否則估計要停下來拍照片了。
王思年就在不遠處,他趕忙衝過來扶起陸雪桉,用身體擋住他:“你沒事吧?顧文越讓保鏢丟你出來?”
陸雪桉連忙道:“不是,是我……”
他回憶了當時的場景,“是我動手想揉揉他的頭發,他好像有點應激反應。所以保鏢就動手了。”
王思年聽他的語氣,似乎是在為顧文越辯解:“啊?你在替他說話?”
陸雪桉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他……剛才看上去好像是被我不小心傷害到了。”
王思年推推他:“你們說什麼了?”
陸雪桉道:“沒說什麼,就稍微提了提以前的事情。可能是他真的應激反應了。”
他揉著喉嚨往電梯走。
王思年跟在他身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陸雪桉,你千萬彆跟我說,你對他已經有點意思了。”
陸雪桉瞪他一眼:“怎麼可能?”
-
房間裡。
保鏢都很緊張,平日裡語笑嫣嫣的文越少爺,今天居然跟急了的兔子一樣。
“文越少爺?您沒事吧?”
顧文越坐在床沿,自己揉亂頭發,悶悶不樂:“沒事。”
沉默好一會兒,他才嘟囔:“我要打個電話。”
神經病陸雪桉,乾嘛突然把手伸過來。
顧文越撥出去電話,才想,要是手機震動兩下沒接,就證明在忙,他就立刻掛斷。
可是,第一下的時候,電話就被接通了。
“文越?”
顧晉誠低沉磁性的嗓音聽上去極有安全感和魅力。
顧文越一下就被安心了,拖長調子喚:“晉誠哥……”
“睡醒了?”顧晉誠問,“要去吃飯了嗎?”
“嗯,一會兒去。”顧文越趴在床上,翹著一隻腳晃蕩,像個小孩子一樣,嘟嘟囔囔地絮叨方才的事情,“有個人發瘋,居然要摸我的頭發。”
他氣鼓鼓地說,“本少爺的頭發,是隨便誰都可以撓兩下的嗎?!”
可不就是有個大人願意聽他幼稚地抱怨,語氣就更加幼稚了。
顧晉誠淺笑極為醇厚:“嗯,彆人不能,顧家大少爺能撓兩下嗎?”
顧文越抱著被子翻身,在床上晃了晃,笑了:“那勉強可以。哈哈。”
顧晉誠的語調照舊輕鬆:“跟我說說,是誰要撓你頭發?”
“沒,就節目組一個嘉賓。不是很熟。”
顧文越也懶得多說陸雪桉的事情,畢竟都是以前原主的遺留問題。
他準備今明兩天錄製結束,就立刻遠離此人,估計也不會有下一期。
“嗯。彆影響你的心情。”
顧晉誠道,“今天早的話,讓他們帶你去吃點當地的特色菜?”
“好呀。我怎麼沒想到。”顧文越本來就因為要去吃酒店餐,有點提不起興趣,“那我立刻讓丁海他們準備。”
顧文越掛斷電話,興致恢複,通知丁海殺出酒店去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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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大宅。
掛斷電話後的顧晉誠,給鄭野撥了個電話,讓他訂票,飛一趟古都。
鄭野道:“好的顧總,不過明天和市政王處長那邊有的商務會談。”
顧晉誠道:“會談結束從市政去機場。”
“好。”
“另外,查一下文越央視那檔節目的幾個嘉賓是什麼來路。”
顧晉誠道,“查男性嘉賓就行。”
“是。”鄭野接了命令。
打完電話,顧晉誠將手機放在桌上,寬大的手掌在水仙花的嫩葉尖尖劃過。
嫩葉簌簌輕顫,清新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