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你居然敢說不知道!煽動鼓吹做屍俑陪葬以興旺子孫風水是你的主意吧!!!因此逼死我娘、我小弟,你說這筆賬我該怎麼和你算!”
屍俑陪葬?帕裡斯通聽到這裡,瞬間就想起了燒窯洞裡的那些做成淒慘死狀的陶人們,難道這就是鬼婆的執念所在?這些人今天是不是都會死在這軍匪手裡?
可很快,帕裡斯通又覺得不對,小丫說鬼婆對燒窯工坊有愧疚感,所以不敢現身,可如果她和陶人的原身都是死於軍匪手裡,那鬼婆這愧疚感是哪來的?
帕裡斯通在思索著矛盾之處,而陶老爺這下卻真是大驚失色,好半會,才強自鎮定開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軍匪卻根本無心去聽陶老爺扯皮推卸。
“聽不懂?閻王老爺會讓你明明白白的!”
他也不囉嗦,直接手一揮,就咬牙切齒滿麵猙獰地說了一個字。
“殺!”
身後的憲兵隊分出了一撥人,拔出腰間的鬼頭砍刀,就衝入了人群大肆砍殺起來。
滿堂的賓客頓時炸鍋了,驚恐尖叫四處逃竄起來,即使這地方小的不能再小,依舊如無頭蒼蠅般試圖找到一個逃生之地,陶老爺也慌了,不停連連後退,可大門已被堵住,他又能逃到哪裡去。
不斷有人被亂刀砍死,缺胳膊少腿地倒在血泊裡,場麵異常血腥,人臨死前的悲鳴慘呼讓這一切猶如一場人間地獄。
不過,帕裡斯通除了躲閃那些砍向他的刀刃,並沒有出手救任何一人,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看出也沒想明白鬼婆這執念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可反過來說,既然執念是鬼婆的,那隻要保住鬼婆不死,這執念就成不了吧,其他人,死就死了吧,救了也沒意義,本來這裡就是一個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過去’,帕裡斯通無動於衷地想著。
他這時已經摸到了鬼婆身邊,反正隻要有人試圖殺鬼婆,他就順帶著解決了,至於一些誤傷或是隻可能導致鬼婆輕傷的攻擊,帕裡斯通就當沒看見了,這鬼婆變成鬼時可是沒少讓他吃苦受罪,現在受點不致命的皮肉苦也算解氣了。
鬼婆此時隻是個正常普通人,所以除了瑟瑟發抖、尖叫、東躲西藏完全無暇注意還有個陌生的外鄉人在幫她活下去。
倒是軍匪,以及離鬼婆很近,依舊頑強掙紮當然也是因為被上級吩咐過而故意放水不讓他那麼快便宜死去的陶老爺看了個正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看就很高貴優雅的俊俏公子哥那麼維護他那個年老色衰的老婆,要說敬老,在場比他老婆大的可也有不少,可這種緊要關頭,陶老爺除了大聲呼救,希望這公子能順便將他也一起救了也彆無他法了。
“這位公子,請你救救我們,我和老妻定然銘感五內、不吝回報!”
軍匪本來倒是有些擔心,這個仿佛兔兒爺的年輕人身手敏捷,殺了他不少人,這是個完全超乎他預計的計劃外人物。
可當軍匪發現帕裡斯通充耳不聞陶老爺的求救,除了攻擊他和鬼婆的人他會順手殺掉,其他人他卻是根本理都不理,這心裡頓時有數了,雖然不知為什麼這人執意要救陶慶榮的老婆,但明顯他並沒有插手他複仇的意思。
命令很快傳達下去,所有憲兵都避開了帕裡斯通和鬼婆,沒了攻擊,帕裡斯通終於閒了下來,而鬼婆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依舊尖叫抱頭鼠竄著,直到發覺周圍很久都沒人靠近攻擊她,才疑惑地放下手,抬起頭四處張望。
她仿佛成了一個透明人,那些殺人的對她視而不見,倒是有賓客發覺沒人動鬼婆,可還沒等跑到她身邊,就被重重阻攔的憲兵砍死。
陶老爺這時已經被砍得滿身是血了,雖然每一刀都不致命,可血流太多也會死的,他對著鬼婆高喊道。
“愛珍,救我!快求求你旁邊那年輕公子,讓他救救我!”
“老爺!!!”
鬼婆聞聲望去,頓時大驚,悲痛地就想撲過去,完全沒聽清她家老爺在說什麼。
她被憲兵們攔住了,陶老爺氣急敗壞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們,卻還是試圖臨死再搶救自己一把。
“救我啊!!去求你身邊的公子啊!!!!”
鬼婆終於反應過來了,可卻是納悶了,哪位公子啊?她轉頭四處找了找,終於看見了和這血腥殘忍的屠殺場麵特彆不搭調的帕裡斯通,他笑吟吟站在一處空地,周圍的人也仿佛都對他視而不見般。
這人俊俏的鬼婆生平僅見,亂刀砍殺裡,麵不改色,甚至還能麵帶微笑,簡直就不是一個正常人,鬼婆這心裡頓時退縮起來,她就是一個普通婦道人家,不喜歡拋頭露麵,此時和一個外男打交道,哪怕是一個比她年輕很多的後生,也都讓她有些怯步。
“去啊!愣著乾什麼啊!啊!!!”
陶老爺急的還沒大罵,卻是突然慘叫一聲,是軍匪怕夜長夢多,終於給了手下人絕殺的命令了。
一刀重重砍入了陶老爺後背,將他肩膀都劈地直接斷裂開來,陶老爺轟然倒地,臨死前,他嘴裡喃喃著。
“陶家···完了····斷子絕孫了···是我錯了嗎···不···不對····我沒錯···是你···都是你···為什麼你不生····為什麼····早知如此····悔不該····悔不該····”
那雙漸漸渾濁的眼裡有著迷茫、不甘,最後全部轉化成了怨恨和後悔,他死死盯著鬼婆,就此氣絕身亡。
鬼婆呆呆瞪著陶老爺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渾身哆嗦起來,那雙眼睛裡,全是對她的情緒鞭撻。
老爺後悔什麼?後悔當初不該原諒她嗎?怨恨什麼?怨恨她最終葬送了陶家的血脈嗎?
她已經儘力彌補了!不敢阻止丈夫納妾,可是,現在,這一切全完了,老爺死了!陶家斷子絕孫了!!她再也沒有機會去證明當初的錯誤隻是一個錯誤,而不是一個導致陶家斷絕的無法彌補的大罪。
“啊~~~~~~~~~~”
鬼婆突然抱頭瘋狂尖叫起來,
“不,不是的!我沒想這樣的!!!!!!!我隻是嫉妒啊!這是女人的天性啊!那小雜種何德何能可以繼承陶家!!!!!!”
帕裡斯通低頭看著鬼婆,小雜種?什麼意思?鬼婆和陶老爺生兒子的執念裡,似乎還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這時,整個大廳也已被血洗一空了,再沒有一個活著的人,憲兵隊歸位,領頭軍匪忌憚地看了一眼帕裡斯通,又看了一眼這場血案的唯一幸存者——陶慶榮的老婆,片刻,還是一揮手,說了聲撤。
大門打開,軍匪和他的憲兵隊如來時那般又迅速消失了,隻剩下失魂落魄的鬼婆,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而蹙眉沉吟的帕裡斯通。
天色從昏黃到徹底黑透,鬼婆始終一動不動,帕裡斯通甚至都以為這場景卡殼了,他還出去逛了幾圈,也試圖和鬼婆說話,可都是毫無所獲,之前以為的救她一命就能破解鬼婆執念也完全是沒影的事,周圍一切都毫無變化。
但帕裡斯通也算有耐心,在發覺情況不如他想象後,就一直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托腮觀察著鬼婆的一舉一動,等待著後續變化。
終於,深更半夜時,鬼婆動了,仿佛如一抹幽魂蘇醒,她腳步蹣跚地向外走去,帕裡斯通立刻打起精神,緊緊跟了上去。
鬼婆走出了宅院,走到了一條僻靜的山道上,這路,帕裡斯通越看越眼熟,然後猛然想起,這不就是通往燒窯工坊的路嗎?
可現實是,之前隻有一條路的道路此時卻分成了兩條,鬼婆走向了左邊,遠遠地,可以看見上百個半圓形建築,每個建築前都聳立著一根高高彷如長碑的東西,長碑上似乎還有白色的長幡隨風飄揚。
這情景也很眼熟,看來,路雖然是兩條,結果卻還是通往燒窯工坊的,就在帕裡斯通這麼想著的時候,走近,他卻發現,這次又錯了,這次是真真實實的大片墳墩群,一個個墓碑插在了墳墩群前,白色的長幡隨風飄搖,帶著說不出的陰氣森森。
鬼婆卻是完全無視這場麵,她跪在了墳墩群前,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才帶著一股怪異的決意,聲音激動顫抖地道。
“老祖宗們,不要怪我,這都是為了不讓陶家斷子絕孫。”
她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土鏟子,然後,對著最近一個墳墓,一鏟子戳了下去就開挖起來,大量陰涼帶著古怪腥味的墓土被翻出,她將這些墓土全部鏟到了一個小推車裡後,晃晃悠悠地又推回了那個血流遍地的大廳。
鬼婆將土倒出後,又再次回到了墳墩群,繼續挖下一車,她仿佛完全沒有看見帕裡斯通般,一車又一車,不知疲倦無休止地運載著墓土,直到快黎明了,墓土都堆地有座小山高了,她才住手。
然後,鬼婆又從後院的工具房裡拖出了一個大型的混凝土鬥車,看到這裡,帕裡斯通終於徹底證實了鬼婆想做什麼,顯然,那些造型各異死相各異的陶俑就是鬼婆做的。
他看著鬼婆將墓土一點點倒入了混凝土鬥車裡,然後,又拖出了幾具屍體跟著丟進去,在確定比例是否完美後,鬼婆啟動了開關,進行了第一次混合,強大的馬達動力瞬間將屍體和墓土徹底絞碎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無法分割的整體。
鬼婆將這些墓土和屍骨混合的土清出來,然後繼續下一次的攪拌,一廳堂的屍體,她整整用了一天才乾完,然後,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累般,鬼婆將這些混合好的土兌入了水,開始了捏陶整型。
帕裡斯通發覺鬼婆記性居然很不錯,每一個捏出來的人臉部不但和死者七八分相似,連死法都是一模一樣的,她沒日沒夜又繼續乾了一天一夜,終於將這上百個陶人生胚都做了出來。
前後整整三天,鬼婆完全不吃不喝,也沒停下手中的活,鬼婆現在完全是靠一口氣硬撐著,估計等陶人放進窯洞燒了,鬼婆也該油儘燈枯徹底死了。
帕裡斯通緩緩呼出一口氣,事到如今,他還不明白那就真是蠢的無藥可救了,顯然,鬼婆的執念正在慢慢形成,可他卻無力阻止。
他曾經試圖阻止鬼婆挖墓土,阻止她混合墓土與屍骨,也打碎過陶俑,可完全沒用,仿佛在鬼婆走出大門的那瞬間,他就已經被這世界隔離了,他再也無法實際地碰到任何一樣東西了。
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時,一切就都晚了,他錯過了那個糾正和改變鬼婆執念的最佳時期,當初救下的不該隻是鬼婆,而應該是所有人,可惜,現在想明白也沒用了。
帕裡斯通看著鬼婆帶著第一車的陶人又走向了那條山路,這次,在分叉口,她走向了右邊,熟悉的半圓建築和長長碑狀物體,但這次,真的是燒窯工坊了。
帕裡斯通興致缺缺地掃了一眼工坊,然後,下一刻,目光瞬間定格,興奮猛然劃上他臉龐,腳步一錯,帕裡斯通已經電光火石地出現在了十米開外,
在一個燒窯洞前站定,帕裡斯通一臉苦笑,半真半假訴起苦來。
“小丫小小姐,鬼小弟弟,你們之前是去哪了?可真是讓我好找,我還以為你們丟下我不管了呢~~~”
站在他前麵的,正是之前失蹤了的賽璐璐和鬼弟弟,在夜色下顯得雪白毫無血色的臉上依舊是毫無表情,周身也無絲毫人氣和情緒,看著就像兩個會動的蠟像似的。
賽璐璐瞟了一眼遠處在往窯洞裡塞陶人生胚的鬼婆,淡淡聽不出情緒地說道。
“果然,你失敗了,沒有破除鬼婆的執念。”
“這個,事情有些出乎我的預計”帕裡斯通這下的苦笑有點真實了。
“沒關係,就算你是見義勇為的熱心腸,也是會失敗的。”
賽璐璐冷淡開口,一語中的同時不忘給了一口毒雞湯。
帕裡斯通勉強維持笑容,這是說他不是見義勇為的熱心腸了?好吧,的確他不是,可就算他不是,也不在乎彆人覺得他不是,可被少女這麼仿佛陳述事實般早有預期地一說,還是感覺很不爽啊。
帕裡斯通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心態,才開始關注賽璐璐那句話,她的意思是說,不管救不救那麼多人,最後其實都是沒法破除鬼婆執念的?
“小丫小小姐·····”
帕裡斯通疑惑地正打算細問,忽然發覺賽璐璐手裡居然拿著一個東西,他定睛看去,那是一個臉頰畫著討喜紅坨的白瓷娃娃。
在一個燒陶工坊裡,出現了一件瓷器,可算是一件奇怪的事,尤其這件瓷器還被賽璐璐拿在手裡,帕裡斯通仔細打量了下那白瓷娃娃,忽然發覺,這娃娃五官很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哪裡見過呢?帕裡斯通思索著,視線不自覺往旁邊掃了過去,落到鬼弟弟那張毫無瞳仁的青白鬼臉上時,忽然睜大了眼睛。
“這白瓷娃娃,和鬼小弟弟有什麼關係?”
“就是他,也是找了一會兒,才找到的,要不是鬼婆執念裡的鬼娶親場景裡沒有,也不用特意跑這個時間點來找。”賽璐璐淡淡回答。
就是他?什麼意思?帕裡斯通微怔,然後,像想到了什麼般,他不由麵色微微起了變化,看向鬼弟弟,試探問。
“難道你也是像那些陶人一樣,被人死後打碎屍骨混入瓷土做成了瓷俑?”
鬼弟弟笑了,他裂開了嘴,嘴越裂越大,裂到了耳根,口鼻眼睛等七竅流出了大量猩紅色的鮮血,衣服裡也開始滴滴答答地往外滲出血跡,瞬間變成了一身紅衣,他幽幽說。
“是生前。”
作者有話要說:一口氣寫多了,就當送大家的免費字數了,話說,大家不用擔心會太早看到完結,可以肯定地告訴大家,沒那麼快完的,進度和內容是兩回事,進度是表示文章進入後半段,但內容還有的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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