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璐璐現在沒有情緒波動,那些加諸於自身的畫地為牢的枷鎖也全部粉碎了,所以她既沒有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這種不耐煩的感覺,也沒有自己不應該隨便透露信息讓人覺得自己與常人不同導致暴露自身異樣的憂慮,帕裡斯通問了,她就很平靜地從頭解釋了。
不過,風水實在是一門大學問,涉及到心理、地理、植物、礦藏、建築、水土山川,以及對自然、宇宙的認知等各種旁支學科,還有最重要的完全繞不過去的作為打底和背景的傳統文化和民俗風俗,這種東西,浸淫其中的自然覺得是理所當然,一聽就明白,可對於完全是以世界為代溝的帕裡斯通來說,以及沒有恢複記憶的庫洛洛、金還有俠客耳中聽起來,那自然是越聽越不知對方在說什麼,雖然庫洛洛3人好歹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模糊熟悉感。
伊路米和西索雖然聽得懂,但要跟上賽璐璐的思路進而理解也是有點吃力,所以,自己琢磨著大致明白了,也沒有什麼興趣去為眾人答疑解惑了。
不過,西索忽然回頭看向了伊蓮娜,笑著問道。
“小璐璐,你也很清楚小丫妹妹說的這些東西吧,要麼你給我們通俗易懂地解釋解釋?”
伊路米心頭一動,頓時看向了伊蓮娜,卻見她滿臉懵逼,片刻,一張白貓臉才勉強笑了起來。
“哪有,我也聽得似懂非懂,還是不獻醜了吧,帕裡斯通先生,你呢?你應該聽懂了吧。”
這話,讓伊路米和西索各自心頭一沉,見她望著帕裡斯通那期待、傾慕的眼光,就更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了,賽璐璐有過類似的眼神,不過,那都是給庫洛洛的,但帕裡斯通?他們怎麼不記得賽璐璐對帕裡斯通有過這種崇拜的感覺?
伊路米和西索再次陷入了沉思,認知和觀察出來的結果不一致,隻能是有一個地方出問題了。
“雖然受寵若驚,但賽璐璐小小姐真是高看我了。”伊蓮娜的話讓帕裡斯通苦笑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真的有種懷疑人生的感覺了,他是不是還沒恢複記憶?還是他真的很孤陋寡聞?
他對著賽璐璐自嘲笑道。
“小丫小小姐,有時候我真懷疑,我們其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呢,不然為什麼你說的那麼多東西我都是聞所未聞呢?我自認自己見識和知識層麵也不算差呢。”
這也是自謙的說法,事實上,帕裡斯通自己清楚,論起對世界的洞悉和各種秘聞以及人類智慧所發現和創造的各種知識,他就算不至於全部通曉,但絕不至於連聽都不曾聽聞過。
可要說小丫是在胡編亂造,帕裡斯通卻也無法肯定,儘管聽的雲裡霧裡,但她說的風水之術聽得出是一個自帶內洽邏輯的完整體係,可能會有不足,會有局限,但謊言是無法自成邏輯的,而且有些話語明顯有著上下因果和互為印證的傳承關係。
既然不是謊言,也因此,小丫的話真的讓他有種自信受挫的感覺。
帕裡斯通搖了搖頭,不由看了伊蓮娜一眼,除非小丫也是和‘賽璐璐’一樣,是從一切充滿謎團的暗黑大陸來的,那樣的話,通曉他不知道的知識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可是,小丫是嗎?他運氣那麼好?在苦苦追尋了n年都沒得到任何暗黑大陸真實消息的情況下,居然被他又遇見了一個從暗黑大陸出來的人?
或者說,小丫是那個他還沒來得及調查的鬼迷村裡的某種未知存在?
想到這個可能,帕裡斯通不由皺起了眉頭,其實,他到現在都對自身的處境有著很大的疑慮,因為缺失情報的關係,其實,他一直是傾向於這裡的一切其實是鬼迷村導致的某種幻境,至少,這比小丫之前說的什麼平行世界更現實一點。
雖然,這裡的一切都和他的認知不同,但也可能是因為鬼迷村與世隔絕而發展出了一套自己的內部邏輯和哲學呢?
所以,小丫說的話,完全有可能是在誤導他們也不一定,看似是和他們站在一個立場上,一起努力的通關解決問題,可在他或者其他人對她產生基本信任的時候,又暴露真麵目,將他們打入深淵,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一念及此,帕裡斯通倒忽然少了糾結了,以至於當他聽到賽璐璐再度語出驚人,也能保持著輕鬆的心情當做是一個誘導的話語來聽了。
“我自然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所以,你不懂很正常。”賽璐璐毫無一絲隱瞞的意識,耿直回答。
海豹重點色的布偶貓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帕裡斯通已經徹底恢複了平常心,笑道。
“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
既然對小丫產生了疑慮,自然帕裡斯通聽到什麼都不當真的來聽了。
庫洛洛和金、俠客心中的迷茫、懷疑不比帕裡斯通少,隻是,沒恢複記憶,再加上那種說不出的似曾相識感,讓幾人還是姑且相信了賽璐璐的話,至於她說的不是一個世界這種話,幾人也在心底記下了。
庫洛洛憑借著賽璐璐的解說和潛意識裡對風水的理解,一邊自己總結著,一邊思索著問道。
“小丫小姐,我這麼理解對嗎?簡而言之,這裡的風水不好,形成了地煞,為了鎮壓地煞,這裡的村民通過特殊的祭祀鎮壓了煞氣的爆發,長年累月下來,這裡的煞氣量應該很可觀,
而兩條黑狗在見血死亡的情況下沒有按照常規祭祀方法去祛除煞氣,所以,濃烈的煞氣催化、滋生了本沒有力量成為怨靈的黑狗鬼魂,
煞氣沒有意識和形態,但黑狗怨靈有,它們剛才的長鳴哀嚎讓貓狗這些寵物產生了殺人的戾氣,這可能是因為黑狗本身是動物,所以最可能影響的就是動物的原因?那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庫洛洛越說思路越順,加上一眾人本來就已經知道了吊頸嶺最後的結果,所以,庫洛洛話音落下,金已經脫口接了下去。
“肯定是複仇!兩條黑狗對殺死自己可能還包括自己主人的村民們有怨恨,指使了貓狗寵物們攻擊人類,可能造成了不少傷亡,加上大虎編造的謊言,說李家兩父子指使自家的狗殺人吃肉,貓狗的這種攻擊行為正好和謊言對的上,那麼,那些養著寵物的人家可能就會因此遭受到了和李家兩父子一樣的命運,然後·····”
說到這裡,金有些卡殼了,因為對煞氣和鬼這種東西還是不太了解,所以,總覺得中間少了什麼,讓他推測不下去了。
賽璐璐心平氣和地接上。
“冤死之人的怨氣可以滋生更多的煞氣,煞氣越多,除了可以增強兩條黑狗的實力和執念,擴大對貓狗的影響範圍,也能讓人心受到影響,在天時——災荒之年,人和——村民互相猜忌這種完美條件下,將本來正常的人變成真正吃人的怪物,讓所有人自相殘殺。”
賽璐璐麵無表情總結道。
“吊頸嶺變成現如今這般,真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算是他們倒黴了。”
事情推理到這,一切輪廓已經清晰,剩下的就是親眼驗證了。
院中,大壯、二壯的怨靈在哀嚎了一會兒,跑進了家門,兩條黑狗圍著停靈的李家兩父子不停嗚咽,仿佛是在哭泣、哀傷。
在這個過程中,庫洛洛幾人就看見似乎有一團團的黑氣從李家兩父子身上飄出,全數沒入了大壯、二壯身上,隨著黑氣越來越稀少,李家兩父子的麵容也從滿麵怨恨漸漸緩和了下來。
不止如此,屋裡又忽然多出了四道模糊的身影。
飛坦看去,發覺是之前死掉的少婦、祖母和一兒一女,她們都已經下葬,所以,儘管也是冤屈死去,留在這裡的殘魂卻是形體淡薄,隻是,臉上的戾氣和怨恨也不少,不過,都似李家兩父子般,有著淡淡的灰黑色氣息不停飄入了兩條黑狗的身影中。
而當黑氣徹底被兩條黑狗吸收後,大壯、二壯的形體驟然凝實了不少,看著不再有朦朦朧朧似霧氣的感覺了。
與此相反的,李家一家各個卻都麵目平靜了下來,倒是和之前他們一家在梁上掛著時候的神情一致了。
大壯、二壯留戀地在主人身邊徘徊嗚咽了一會,轉身,麵目陡然猙獰,然後,疾速地衝出了家門。
金幾人見此,立刻追了出去。
兩條黑狗腳下如騰雲駕霧般淩空飛奔著,一聲又一聲的怨戾哀鳴從它們喉間發出,
接著,在他們奔跑過的範圍,凡是有養著貓狗寵物的人家,一隻隻貓躍上了牆頭出現,又跟著跳下,一隻隻狗從無人自開的門戶裡衝了出來,每隻貓、狗眼中都閃著幽幽的森寒綠光,綴在大壯、二壯身後,一起加入了奔跑的大軍。
可奇怪的是,儘管大壯、二壯的怨靈,還有隨後跟著的貓狗們叫的異常淒厲、瘮人,可村中卻似乎無人聽見,家家戶戶依舊沉浸在深夜的熟睡中。
終於,大壯、二壯停在了一戶人家麵前,俠客認出,這是彪子的家。
此時,內院裡傳出震天響的打鼾聲,顯然彪子正好眠。
院門,無聲無息開了,兩條黑狗和一群貓狗跑了進去,然後,被拴著的內屋大門也無聲無息開了,透過昏暗的月光,眾人都看見了地上睡的四仰八叉的彪子。
大壯、二壯陡然露出了森白的獠牙,麵目猙獰地咆哮了起來。
仿佛得到號令,所有的貓狗一擁而上,紛紛祭出了鋒利的爪子、銳利的獠牙,各種撕、抓、撓起來。
彪子瞬間驚醒了,發出了痛苦的慘嚎,他掙紮了起來,大睜著眼睛,連聲驚叫。
“怎麼回事?哪來這麼多的貓狗?滾開!都滾開!”
彪子四肢並用,拚命踹打著身上瘋狂撕扯的貓狗們,可這些貓狗們就像瘋了似地,而彪子的反抗,更加激發了貓狗們的凶性,不再仿佛是獵殺獵物前的折磨戲弄,所有貓狗都瞄準了彪子的脖子,至少有兩隻貓、一頭狗拔得頭籌,同時咬開了彪子的氣管和頸動脈。
滾燙的鮮血飆出,和著漏氣的聲音一起,彪子瞪大了眼睛,身體劇烈抽搐了起來,想喊,卻無力,最後瞪大了眼珠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貓狗們卻毫無罷休之意,依舊在彪子身上不斷撕扯著,就如同任何一頭野外捕獵進餐的老虎、獅子一樣,吃的滿嘴是血,大口吞咽著彪子的肉。
終於,似乎都吃飽了,貓狗們不再進食,一個個從彪子身上扯下了一大塊的肉,這才仿佛極其滿意地叼著肉塊渾身是血地轉身紛紛離開了。
原地,就隻剩下了幾乎已經隻剩下一個鮮血淋漓骨架的彪子,臉上猶帶著驚恐。
伊蓮娜早在貓狗啃食彪子時就彆過了頭不敢看了,可看見貓狗全走了,還是沒忍住好奇回頭看了一眼,結果頓時惡心地直接不停乾嘔了起來。
她連忙叫了起來。
“太可怕了,太殘忍了,太恐怖了,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
伊路米和西索沒理她,伊蓮娜正要噘嘴不快,就看見兩人對著彪子的屍體看的目不轉睛,臉色挺嚴肅,伊蓮娜不開心問道。
“你們看什麼呢?”
說著,強忍惡心,她又瞟了彪子的屍首一眼,結果發覺,在他的屍體上方,居然還站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彪子,伊蓮娜頓時驚地大叫了起來。
“啊,那是什麼!”
飛坦不耐煩地懟了回去。
“你眼瞎嗎?看也知道是這個彪子的鬼魂吧,你能彆總是一驚一乍的嗎?就聽見你在這裡不停嚷嚷。”
“你說什麼?”
伊蓮娜一聽,頓時氣炸了肺,可才開口,就聽見伊路米聲線有些冷地說。
“賽璐璐,安靜。”
伊蓮娜不敢置信扭頭看向伊路米,滿麵受傷。
“什麼?你讓我安靜?你為什麼不讓飛坦安靜?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伊路米!”
伊路米凝視著伊蓮娜的臉,仿佛在試圖看穿什麼似得,一字一句道。
“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賽璐璐。”
伊蓮娜頓時心臟一個緊縮,莫名的慌張感和不安侵襲全身,她一下子竟然不敢說話了,仿佛失了底氣,也像是心虛。
伊蓮娜呐呐了半晌,才仿佛自我解釋、自我開脫地低聲道。
“你在說什麼呢,我一直都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