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湧(1 / 2)

白雀搖頭:“這件事公主府掃尾的很乾淨, 完全沒有頭緒,那管事知道的不深,屬下怕露出行跡, 也不敢冒然探查長公主府。”

時知並沒有失望,反而讚同的道:“你做的對,小心謹慎是第一要緊的,能查最好查不到也沒關係, 反正不管什麼原因那跟咱們也乾係不大, 但要是被有心人查到咱們反而得不償失。”

惠嘉長公主府要是那麼好查, 朝中也不會那麼多人被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時知仔細回想著這些事的關聯,之前沒串起來點一下子就串起來了, 難怪駙馬死在了宮變中,能這麼果決的把枕邊人送上黃泉路, 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駙馬背叛的事很有可能被惠嘉長公主發現了,所以才安排了他去送死, 一邊懲罰了他的背叛, 一邊還消除自己部分嫌疑, 畢竟傳聞中長公主和駙馬感情甚篤, 誰有敢空口無憑的說長公主利用駙馬之死做文章呢?

好一個“一石二鳥”啊!

果然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穩,惠嘉長公主和榮安太後真是此中的經典代表!

時知突然感覺後背冒涼氣了, 原著裡長公主被誅殺在宮內, 不會也是駙馬和太子黨裡應外合吧?

如果真是這樣, 某種意義上這兩口子真是絕配!

也不知道這駙馬到底是有什麼秘密不敢被人知道,寧可背叛妻子也要守住, 搞不懂哦!

這事兒涉及皇家秘辛, 還牽扯到黨爭之亂, 時知就算再好奇也不敢讓白雀去深入打探了, 有時候知道太多彆人的秘密也不是啥好事。

猜測完長公主兩口子的愛恨情仇後,時知又和白雀商量了一下,氓山的事宜早不宜遲,他們得儘快動手,不然很快山裡的人就會發現外麵變天了,到時候可就真是到嘴的鴨子飛走了。

時知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去運回來,主要是這些東西太多了,就算分批運回來也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又不能放原地太久。

既然決定保持悄無聲息,那就不用動強,以有心算無心,隻帶白雀他們就夠了。

崔教授聽到孫女又要出遠門,不免有些擔心,但時知再三保證說不會有危險,他把白雀他們交給時知後偶爾會後悔,他孫女越來越像個脫韁的野馬了。

最後隻是威脅道:“要是出什麼事,就彆想再出門了,我會把白雀他們統統打發去農莊上種地。”

時知連連做出各種保證這才順利出門。

氓山是並州東南方向的一座山,而並州在桐州的西北方都與冀州相鄰,所以氓山距離桐州要比長安還要近些。

時知一行人喬裝改扮特意繞小路離開清河,而後又用人煙稀少的小路拐去冀州,再次喬裝往北趕了四日才到並州地界,又行了兩日終於找到了氓山,白雀帶人去和青狐接頭,其餘的人和時知待在氓山的一個隱蔽處等消息。

時知對青狐唯一的印象就是記得他是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年輕人,臉幾乎讓人記不住,這樣的人真的很適合做情報工作。

青狐在氓山待了快有一個月了,“見過主子。”

時知擺擺手:“不用虛禮,把打探的情況仔細說來。”

“是”

氓山的工事規模並不大,那個假墓外邊早就修完了,隻是墓地連著的那個山洞似乎還沒完工,每日裡除了巡邏的隊伍還有一部分兵士會過去一部分人工匠幫著運東西。

青狐把這些日子畫好的地形圖拿出來,假墓在一個穀底,三麵環山,出口有兵士把守,但這三麵的山除了北麵其他兩側身手好的也能翻下去。

“屬下已經探明,巡邏隊每兩個時辰交接一次,每次三支隊伍,每支隊伍二十人,士兵包括夥夫大概有三百四十人,工匠人數一百八十一人。”

工匠少了些其實也正常,待在這裡都五六年了缺醫少藥的,人數難免有耗損,如果在遇到什麼意外就更說不準了。

時知這次就帶了四十人過來,沒打算走硬碰硬的路數,同時製服三百兵士外加兩百工匠這個問題她一直在思考。

時知拿出幾包她自己配的高效安眠藥對白雀道:“白雀讓你手底下的人拿出看家本領,把這幾包安眠藥放入他們的水裡或者食材裡,隻要保證所有人都能吃到肚子裡去就行。”

雖然白雀他們的功夫都可以一敵十,可時知不想造下不必要的殺孽,所以這次計劃還是用藥智取。

青狐聽到安排後主動開口道:“老大,讓我去吧,他們的灶頭夜裡有一段時間是沒有巡防的,我都摸好點兒了。”

白雀樂了:“行,就你去,萬事小心,等回去給你小子記大功。”

入夜,青狐拿上藥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時知看著他的身行再次感歎這“專業人士”果然不同凡響。

這藥有發作的時間間隔,時知配得濃度雖然很高,可摻入水裡稀釋後隻會讓人犯困,一天連續攝入幾次才會讓人陷入沉睡。

青狐順利把藥下完了後,時知又從馬車上拿出一個箱子,“這裡麵有三十個藥包,你們拿的時候戴上來之前給你們的手套和臉罩,這藥包是烈性迷藥沾上了可就爬不起來了。”

白雀其實一直不明白,主子身為世家大族的女郎怎麼總是喜歡搗鼓這種看上去是用來打家劫舍的藥(bushi),咳咳,上次阻攔禁軍也是,藥效好的嚇人不說,模樣也看不出是什麼藥材做的都是些粉末。

耐心等了一天,青狐得手了後大家在等天黑,遠遠看著三支巡邏隊從哈氣連天到慢慢靠著火堆坐下來睡著了,已經到了半夜。

白雀帶著三十人快速分散靠近三支巡邏隊,把藥包挨個捂了下巡邏隊士兵的口鼻後,迅速閃進營帳繼續重複相同的工作。

等確定都把人放倒了,白雀對彙合的人低聲道:“報數兒。”

連士兵加工匠一共放倒了五百二三人,和青狐觀察的人數完全對上了。

他們出發時帶了幾捆細麻繩,白雀他們在分配麻繩時,時知特意囑咐了一句捆人時先泡一下水,聽到這話後白雀等人的臉色越發古怪了。

所以說為什麼他們主子對這種打家劫舍的活兒知道的這麼清楚?

等把所有人綁完天都快亮了,白雀他們一起換上了黑色披風,戴上了麵具,然後選了幾個工匠抗出去弄醒打算分開審問。

時知和留下的十個人一直等在原地,見太陽出來了,白雀帶著幾個人才回來。

白雀的臉色並不好看,時知擔心的問:“怎麼了?不順利?”

白雀搖頭道:“人都捆起來了,可那些工匠大多被毒啞了,問不出什麼話。”

時知完全愣住了,她知道劉家是打算把這些人滅口的,可沒想到活還沒乾完就先毒啞了。

時知神色有些冷沉聲問:“所有人都啞了嗎?”

“屬下弄醒了十個人,隻有一個還能開口,被毒啞的都是強征來的民夫,開口說話的工匠其實是劉家派來的。”

時知了然:“難怪了,皇陵工匠少兩百人很難不被人發現,還是用劉家自己懂工事的匠人才能不讓人察覺的。”時知一時也不知道是說榮安太後心思縝密還是說她心思狠毒了。

白雀心裡越發讚歎小主子聰明了:“那個匠人嚇壞了,以為屬下等人是劉家派來滅口的人,一直在求饒,知道屬下不是劉家人後反而鬆了口氣把知道的都吐了出來。”

真正的工匠其實隻有五十人,另外二百人是強征的民夫,送過來時就都被毒啞了,這幾年死了不少人,工匠因為有大用所以生病受傷還能給藥醫治,民夫若是生病受傷隻能硬抗,抗不過的就拉出去找個地方埋了,五年過去兩百民夫就剩一百來人了。

聽到這話時知心裡越發沉重:“墓的情況問出來了嗎?”

白雀點頭:“那工匠看屬下們隻是把人捆綁並不傷人性命後,就主動把放工事圖紙的地方告訴了屬下,倒是省了些功夫找。”

假墓果然隻是幌子,墓地後麵的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工事主要就是把山洞拓寬修整,然後設置幾道機關再封上,現如今到了封口階段,眼看工事要結束,難怪那工匠以為是遇到了滅口的人。

白雀讓人帶著弄醒的十個人進了山洞,他們很配合的和白雀他們一起把機關破開了。

等到全都清理出來確認沒危險了,青狐才過來請時知過去,那些匠人也都回避了。

時知親自往山洞裡去了一趟,看慣了現代影視劇的道具她感覺這個洞沒什麼稀奇的,就是個石洞還成的石室,金子分了幾十個箱子裝好,鎧甲兵械也都成堆放置。

唯一讓時知覺得有意思的是一張牛皮做的輿圖,這張圖上不光有大良的地形與城鎮標注還有一些礦產分布的標識,大良周圍幾個國家也粗略的標注了。

榮安太後這是想乾嘛?這種東西在古代可不是誰都允許擁有的,時知忍不住去揣測榮安太後的安排,這種東西留給劉家不是想讓他們造反就是用來做政治投資,難不成她也看出大良末日將近?

可她為什麼看不出劉家的無能與淺薄呢?榮安太後死後劉家簡直是被長公主一派按在地上摩擦,這會兒都灰飛煙滅了。

不,不對,如果按照原著走向,劉家起碼在大良沒有被推倒前都是安穩的,駙馬成了內應,長公主的動向被劉家掌握,太子上位宗室會和外戚聯手……

嘶!時知吸了口涼氣,原著裡惠嘉長公主之所以四麵楚歌最終被殺不會是榮安太後臨死前的手筆吧?

她活著和長公主相互製衡,她死了後皇帝就不再能對抗長公主,劉家為代表的外戚一黨群龍無首也對付不了長公主,長公主的勢力會迅速膨脹擴張。

可就因為她死了,原本支持長公主的宗室卻也會動搖,為了“正統”他們會想擁護太子上位,那麼長公主手裡的刀立刻就能砍向她自己!

這些東西表麵上是留給劉家的,可實際上這是榮安太後給太子上位留下的後手,如果要對抗長公主那麼財力物力都要跟上,這個“寶藏”之所以沒用上是因為上輩子外戚和宗室得手很順利。

然而這次因為一些變動,長公主一派實際擴張沒有原著裡那麼順利,所以更謹慎了,外戚和宗室聯手沒能順利除掉長公主,所以被反殺了。

環環相扣,精心布局,這詭詐暗湧的朝堂鬥爭,說到底還是這兩個女人的棋局,時知覺得以後她爺爺再誇她有什麼“政治頭腦”她一定會羞愧至死的,再給她幾十年她也玩不轉這樣的籌謀鬥爭。

時知平複了心緒,看了一圈兒後才出來了:“讓那十個人指出其他工匠,然後把民夫分開關著問清楚底細。”

說不了話,還是能聽懂的,點頭搖頭也是能問出很多有用的信息的。

白雀他們問話時,時知又帶人去給兵士營帳用了次藥包,保證這些人到天黑大概也醒不過來了。

日頭升高,白雀已經把這些民夫的來曆問明白了:“問清楚了,這些民夫大多來自並州北方的朔州和靖州,當初要給太後修皇陵好多州府都征了勞役,但這一批人他們走到並州時並沒去長安,而是被帶到了氓山,進山前被下了啞藥。”

這個情況和預想的差不多,時知吩咐道:“白雀你帶二十人把所有民夫和工匠栓到一起,弄醒了帶出這片山穀,順便抬一箱金子分給他們。”

白雀等人自然明白他們女郎對這些匠人和民夫動了惻隱之心,但他們也習慣了女郎的行事作風,聽命就是。

看到醒來的工匠和民夫被送出山穀後,時知又吩咐剩下的人:“並州回鄉這一路不好走,再去十個人把這裡的糧食也給他們分一部分。”

“是。”

看著最後剩下的幾人時知繼續吩咐:“再去給兵士用一次藥,確保他們明天中午都醒不過來,我就待在原地不會有危險,這裡不用留人你們全都去,做完了咱們要快速撤離。”

幾人雖然有些不放心,但聽命服從刻進了他們骨子裡,還是領命去做了 。

等到把人都支走後,時知快速進了山洞把幾十個箱子和幾十堆捆好的兵械鎧甲全都摸了一遍送進空間就快速出了山洞。

她現在已經能自由控製把外麵的東西往空間裡送了,隻要她人不進去,每天想送多少都可以。

隻是到最後,時知想了想還是留下兩箱黃金,不是她爛好人,而是一旦那些士兵醒過來發現匠人和民夫逃了,一定會想辦法出去報信。

等他們出去後很快就會知道劉家倒了,朝廷正在清算同黨,這些有兵士大概是不敢回去的,一股有戰鬥力還有武器的軍隊沒了希望會變成什麼?

既然時知下不去手除去他們,畢竟這些人入伍前也隻不過是平頭百姓,因為這世道才被弄到這山裡當了刀子,要是有機會他們大概也想回家的吧。

留下兩箱金子,這些人就還有盼頭指望,拿著錢大部分人恐怕隻想逃回家鄉的,哪怕他們當中真有野心的也無力做些什麼了。

時知走向軍營,然後就坐在營帳外等下藥的手下乾完活兒出來。

等所有人都出了營帳,時知一臉輕鬆愉悅的道:“咱們出穀,天黑後會有人把東西運走,這裡就不用咱們管了。”

白雀帶人把民夫和工匠剛帶出山穀不久就看到手下又拉來了幾車糧食,聽到說是主子命令分給這些人,讓他們帶著逃命的路上吃,心裡越發覺得自己家小主子仁厚。

接著就有手下來傳令,主子讓把這些人往北帶出氓山放走,傍晚過後家主會派人把山裡東西運走,不能讓這些人看到運輸的車馬。

時知個頭小又不會說話變聲,所以她是不打算讓那些人見到她的,出了山穀她就帶人回了他們藏身的樹林坐回馬車等消息。

等到半夜白雀才帶人回來複命,“都送出去了?”

白雀搖頭:“民夫都送走了,但那些工匠都不敢離開,看屬下不傷人性命有幾個大膽的甚至求屬下收留他們。”

“這是怎麼話說的,他們為什麼不回家?”時知不是很明白。

白雀想到主子雖然聰明但年紀還小,對於賤籍了解怕是不多:“屬下在放這些人時告訴他們皇陵早修完了,劉家也獲罪被抄家了,想要活命就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這幾年沒去皇陵而是給劉家乾差事,劉家犯了謀逆大罪,這山穀裡乾的也是見不得光的事兒,不想跟著抄家滅族的都要把這裡忘了。”

那些工匠和民夫聽了後果然嚇得不輕,白雀無奈的道:“那些民夫還好,雖然說不了話但都是有家可回的,可這些工匠都是劉家私人養的賤籍匠人,他們的身契都在劉家,劉家被抄家流放他們回去就隻有被沒入官府,因為是匠籍沒入官府不會被發賣多半會被送到邊關修長城。”

聽到這裡大體都明白了,這是走投無路後看到白雀他們不像壞人,就想投靠了,不得不說這些人也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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