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借糧(1 / 2)

崔教授最近因為憂慮一直沒休息好, 如今看到孫女平安回來這才鬆了口氣,他無奈的歎一氣:“聽說冀州刺史被殺了,朝廷派晉州附近的軍隊去鎮壓, 這仗怕是得打一陣子。”

時知覺得冀州刺史死的挺冤,他雖有處置不當的過錯,可真的罪不至死,這兩年朝廷不斷加稅還拖欠餉銀弄得出了亂子這可不是冀州刺史一個人的鍋, 可惜叛軍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朝廷那隻能找他算賬。

崔教授揉了揉眉心:“前兩天桐州刺史王茂和防禦史靳忱來清河了。”

時知聽了這話後眼睛轉了轉:“他們是不是來借錢糧的?”

朝廷拖欠餉銀肯定不止冀州, 桐州的官員看到冀州出了這種亂子, 自然要想辦法解決的。

崔教授點頭道:“是啊,崔氏是桐州最有勢力和名望的家族, 隻有把崔氏說動了,彆的家族才會跟著掏腰包。”

對於這一點時知是很認同的, 但她想的更多,這次可以借但下一次呢?國庫空虛是大家都知道的, 這種拖欠餉銀外加增加賦稅的事肯定還要時常發生。

時知想起朝廷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嘲諷道:“他們開口借可說了什麼時候還?如今寅吃卯糧, 他們哪來的還賬能力?”

“眼前這一關都難過去, 他們哪還有餘力去考慮以後?”崔教授這兩天看著這兩位封疆大吏著急上火的樣子也不是不同情。

可崔氏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況且這朝廷又不是他的, 用自己的錢給朝廷養兵這才是傻子呢, 可又不能真的一毛不拔。

這種情形下, 時知也是讚同借糧的,她想了想道:“族裡有討論結果嗎?”

崔教授嗤笑:“他們大概是不想出太多, 但又怕真出兵禍危機自己, 吵吵了兩天也沒出個切實結果。”

時知早就知道崔氏大祖房的旁支族人是個什麼德性了, 要不是腦子拎不清楚, 也不會僅僅因為嫡脈子嗣出問題就衰落成這樣子,看看人家彆的世家,旁支子弟該出息的還是出息。

時知冷笑:“等過幾年,一定要好好騰出手給族裡修修枝,這些年他們是被原先的家主慣出一身毛病”

但現在還不是動用雷霆手段的時候,外患未解時知決定先忍一忍那幫腦子不清醒的家夥。

她心裡大概估算了下存糧對崔教授道:“爺爺,咱們可以給一部分糧,家主府前兩年的陳糧都可以給他們,大概還有將近兩萬擔,剛好也當清理積壓存貨了。”

崔教授詫異的看著孫女:“你想做交易?”他這孫女可不是個吃虧的主兒。

時知笑了:“知我者祖父也,有家主府這兩萬擔糧食,族裡再拿五千擔,所有人眼裡這幾乎是崔氏大出血了,這個誠意相信刺史和防禦史都會明白的。”

崔教授算了下,的確是這樣,崔氏田地在桐州有很多,這個世界幅員更加遼闊,土地資源並不短缺,崔氏經營幾百年,光桐州地界的土地就有六七萬頃土地,當然了這說的是整個家族,那家主府也是占了上萬頃土地。

注意了這裡說的是“土地”並不是良田,這些“土地”除了產出固定適合生產糧食良田外還有林地、山地和沒有開墾的荒地。

而“良田”又分為上等田、中等田和下等田,桐州地界家主府的萬頃田地中良田隻有兩千頃也就是二十萬畝。

看著也很多了對吧,但換算一下產出,崔教授他們過來前,風調雨順時上等良田平均畝產百斤出頭,但大多時候旱澇災害每年都有,所以一畝地產出幾十斤是常態,很多時候甚至顆粒無收。

崔家農莊上的農人其實算是賣身的佃農,但就像崔氏這樣的頂級世家勞動力也是不夠用的,所以有一多半良田會租給普通百姓耕種,田租五取二,每年因為年景不同再加上田地產出不同,每畝平均下來也就二十多斤。

作為土地的主人,田地交稅也是地主的事兒所以每畝地還要交一鬥田稅也就是六斤糧食。

家主府出租了大概十五萬畝土地,最好的年景田租收入糧食三百萬斤左右,也就是三萬擔,當然這是前幾年的數據。

今年桐州總體上沒鬨大規模的旱災和澇災,加上小麥和蜀黍的新種子還有新的耕作方法在桐州推廣,家主府在桐州地界的租子的總共收了將近四萬擔糧食。

因為有“神農六號”在崔氏農莊種植,崔教授改良了套種耕作方法,把“兩年三熟”這種在這個時代隻有雛形還不成熟的耕作模式進行了改良,在莊子大規模實驗並獲得了成功,今年刨除留給農人的口糧入倉大概也有三萬多擔糧食,然而外人不知道這事兒,明麵記錄入倉的糧食是一萬多擔。

家主府現在田地收入隻有桐州的收糧食,桐州以外的土地和莊子一部分已經出售,剩下沒賣的這幾年都是直接換成金銀送回來的,畢竟糧食太多運輸不方便不說還容易損壞,所以賬麵上一年也就入賬五萬擔糧食。

這些糧食除了自己吃還要拿來養仆婢、工匠、護院兵勇,家主府還有著馬場和養殖場這也需要飼料糧食供給,外人眼中家主府還真沒有多少存糧,一下子拿出兩萬擔糧食真算大出血了,半年的田地收入呢。

崔教授一時想不出孫女想乾嘛:“那咱們用糧食交易什麼呢?”

時知神色有些雀躍:“官職和蒲尊山的地契,不管桐州刺史也好防禦使也罷,他們手裡有的不也就是這點兒權利了嗎?”

既然朝廷拿不出錢還賬,那用官職和一座煤礦換些錢糧也不是不行的。

崔教授嘴角瘋狂抽搐,他怎麼才知道自己這個孫女還有當“奸商”的潛質,這種話竟然就這麼從她嘴裡出來了。

“也不是不行,”崔教授其實也覺得可行,既然要出血,那換點什麼總算不太虧本。

時知美滋滋的道:“爺爺,清河郡都尉的職位和一座煤礦讓桐州刺史和防禦史去朝廷那裡運作下應該問題不大吧?”

都尉掌握一郡軍事,職位僅次於郡守,是正四品武官,品階不高不低,統兵兩千人,官職實權恰好也不大不小。

其實原本清河郡的都尉是崔氏控製的職位,畢竟在大本營嘛,所以這個職位以前儘管不都是姓崔的做,但全都是拜在崔氏門下的官員任職,可七八年前崔清辭官後不久這個職位就脫離了掌控,而崔清當時因為兒子去世對任何事都心灰意冷也沒再爭取。

這是崔教授和時知過來前的事,他們穿過來時光適應新身份已經自顧不暇,根本沒有餘力去挽回政治資源上的頹勢。

至於煤礦,現在大多數取暖和冶煉主要是還用木炭,煤礦挖出的“黑炭”現在大多還是窮苦人家冬日用來取暖的,所以煤礦並不怎麼值錢,蒲尊山是桐州一座大型露天煤礦,從朝廷發現到開發有四五年的時間,但因為用途不大,開發的產量並不多,時知惦記它很久了。

彆看時知這麼稀罕它,外人眼裡這座煤礦大約就是個“添頭”而已。

崔教授沉思片刻道:“我寫信給三老爺,讓崔玉煙回清河。”

崔玉煙是崔三老爺崔靜海的庶長子,今年二十四歲,讀書沒什麼天分,打小喜歡舞刀弄槍十七歲時就被三老爺送去軍營了。

聽說崔玉煙現在在越州軍營已經混到了正六品的子將武官官職,也算是族裡比較有出息的後輩了。

崔玉煙的母親是舞姬出身,即使生下崔玉煙和崔玉熾也沒有資格入族譜,前幾年崔燦沒了後,崔玉煙兄弟才在崔清和崔靜海合計下入了族譜。

庶出的庶出,生母又是賤籍,哪怕他的父親身居高位又是家主的庶弟,在崔氏族人眼中也是不如旁支嫡脈尊貴的。

崔氏一族很少有投入行伍做低階武官的,隻有庶出尤其生母地位不高的庶出才會選擇去刀尖上拚個前程,當然了像太尉或者大將軍那樣手握重兵的高階官職另當彆說。

族裡拿這五千擔是本來就是意思著要出的,家主府拿大頭才是用來交易的,這官職給崔玉煙也不怕族裡說閒話,畢竟花錢的又不是他們,更何況清河郡都尉換成崔氏的人是全族受益。

果然在崔教授把籌碼拿出來時,王茂和靳忱幾乎都懷疑自己幻聽了,兩萬五千擔糧食?

這可是桐州三萬駐軍三個月的口糧!崔氏就算再豪富拿出這些來怕也要把家主府的糧倉搬空一半兒。

他們表麵上說“借”,可彼此都清楚這就是塊“遮羞布”,朝廷和地方都還不上的,可他們實在沒辦法了,總不能眼看桐州也亂起來吧?

他們敢開口,所倚仗的不過是世家比他們更怕戰亂發生在桐州的心態,因為一旦亂起來頭一個遭殃的就會是他們這些“肥羊”,地方安穩才是他們得以延續的基礎。

同樣是頂級世家的冀州趙氏聽說死了不少人,要不是他們家主當機立斷跑去晉州避禍,此刻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可他們同樣明白世家在某些事上,永遠是精明又吝嗇的,長久以來世家都在“不見兔子不撒鷹”和“不見棺材不落淚”兩種模式來回跳躍,萬萬沒想到這次崔氏竟然這樣“大方”與果決。

如今有了崔氏打頭陣,去動員彆的世家和大族就容易很多,今年桐州有了“福種”加上年景不錯,桐州駐軍一年的糧餉說不定就有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