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看著崔汶問道:“您覺得他們真就能絕了心思?”
崔汶聽了這話,尷尬的笑了笑,那大概是不能,可惜如今的家主府哪裡是彆人可以置喙的,他們大概也就在背後嘟囔幾句。
“叔祖父也彆怪孫女不近人情,想當初高祖父為了族人建造崔氏莊園族裡不同樣爭相入股,可一旦看家主府勢弱,立馬就翻臉覺得吃虧了的可不是孫女我。”時知翻起舊賬一點都不含糊。
崔汶想起舊事也是替族裡臊得慌,但他聽出時知話裡的鬆動,勸道:“阿蓁,叔祖父來這一趟也不光是為了族人,你是灶女,如今他們畏懼你這其實沒什麼不好,可你也得讓他們感激你,一鬆一馳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時知無奈歎氣:“其實這琉璃坊孫女不是不能答應,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意的事有賺就有虧,萬一出現風險,那反而壞了同族情誼。”
時知說的這個崔汶其實很認同,他可太清楚那群人是什麼脾性了:“若你隻是顧慮這個,大不了大家都先把醜話都說在頭裡,契約寫明白。”
時知淺笑:“契約要是真那麼有用,那也不用有那麼多是非了,叔祖父幫孫女帶句話,族中若是有心入股,契約就寫明白,誰若是因為以後買賣出了問題再反悔那就直接除族,要是他們有敢答應的,就親自過來跟孫女談。”
除族?崔汶有些被嚇到,這可是打到七寸上了。
時知的條件的確嚇住了一批隻想占便宜不想擔風險的,可到底是財帛動人心,更多人卻看好這個買賣,他們還是相信家主府的生意絕對不會故意坑族人。
做生意哪能沒風險,就比如這琉璃易碎,萬一運輸途中出了岔子的確會賠錢,他們大多數也沒隻想占便宜一點虧不吃,隻要家主府願意帶他們喝口湯就夠了。
來莊園的族人大概有三十多人,這都是崔氏族內家底豐厚,能有底氣和家主府談買賣的。
但時知並不打算要這麼多人參與,她直接道:“琉璃坊用不了這麼多股東,兩萬貫入半股,頂多要十個股東。”
一件琉璃器皿就是千金價格,哪怕以後擴大規模生產,價格會低一些,但貨運到海外那些不產琉璃的地方賣也同樣能賺得盆滿缽滿。
兩萬貫不過就是幾十件琉璃的價格,這錢其實不貴,可隻有十個名額,這怎麼分?
來之前還和和氣氣的眾人立馬看彼此的眼神都不對了,這裡就隻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分這一杯羹!
時知仿佛沒看到眾人的變化,她繼續道:“眾位叔伯可以好好商量一下,咱們都是同族,生意事小,最重要的是同氣連枝,不傷和氣。”
崔汶今天也跟著過來當見證人,他樂嗬嗬道:“阿蓁說得對,大家好好商量一下,可不能傷了和氣。”
“真就十個名額啊,不能再通融通融?”有些族人問道。
時知對這事兒堅持:“十個名額是極限,家主府的生意有自己的章程,若不是念在同族份上,這十個名額也是沒有的。”
看時知冷了臉眾人又不敢多說什麼了,他們確實怵自己家這個灶女。
看著眾人老實了,時知緩了緩臉色道:“其實大家也不用著急,想來能到這裡談生意的也不差這兩萬貫,那麼我就再加個條件,這兩萬貫要換成同等價值的地契。”
地契?這是什麼說法?
時知看著不解的眾人解釋道:“如今家主府養著那十幾萬人馬每日的糧食消耗不說在坐的心裡大概也有數,我跟諸位也交代句實話,家主府如今最缺得不是錢而是糧,這琉璃作坊原本就是拿來跟江南大族換農田的。”
江南如今農田價薄,一畝上好良田賣不上半貫錢,就這樣想找人買還找不到,畢竟是兵荒馬亂的年月。
崔氏這會收田,其實是個大膽又冒險的決定,若是守不住江南,那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換個想法,崔氏已經起兵,要是有一日守不住江南,那桐州又能守住幾日,到時候留著家財怕也沒命花。
用田產入股這件事其實很多人是不能接受的,在農耕社會田產是代表這“祖業”和“根基”,當然那是太平世道的想法,亂世一起這些帶不走的東西就不如金銀拿在手裡放心,反正隻要有錢以後太平了還能再買。
所以時知這個法子去江南的確很容易行得通,但在桐州就不太一樣,這裡一直太平著,所以賣田大多數人是不願意的。
“我願用田地入股。”
開口得是崔炎,他在輩分上是時知的伯父,他家是崔氏家業做得最大的一房,算是除了家主府最有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