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境多年的武將世家都有一門絕技——訓練鷹隼傳信, 這是西關軍第六代統帥留下的法子,常年駐守邊境為了最快傳送情報邊軍是想儘了辦法,訓練鷹隼就是其中之一。
但成功馴養一隻能送信的鷹隼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巨大, 所以北境四州能用上這鷹隼送信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慕容舒的幾隻鷹隼一直有專人照看,長久的訓練讓它們隻要在北境都能按照自己常飛的路線準確無誤把信息送到。
自從到了卞陽城, 負責照看鷹隼的士兵就天天仰著脖子看上空有沒有動靜, 他們的鷹隼到目的地後會在半空盤旋鳴叫, 等聽到養鷹人獨有的吹哨聲才會降落。
聽著不遠處的廝殺聲, 老兵王虎活動了下自己仰酸的脖子, 對旁邊的徒弟徐三郎道:“又開始攻城了, 你在這裡繼續等,我去看看情況。”
“師傅, 那你還回來嗎?”徐三郎入伍兩年升親兵半年,之前都在並州駐守,這是他人生遇到的第一場大戰,也可能是最後一場,心裡說不怕是假的。
王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拍了拍徐三郎的腦袋:“傻小子, 你可得記好這哨子的吹法, 咱們這場仗就看你這哨子能不能吹響了。”
徐三郎握緊了哨子, 他忍著哭聲:“師傅,你放心,我肯定把鷹帶下來。”
王虎聞言咧著嘴笑了笑, 然後頭也不回抄起自己的大刀離開了院子……
整個卞陽城街道都空蕩蕩的,除了禦敵的將士和部分從北部撤下卻主動留下幫忙往城牆運送物資的義士, 其餘百姓都在幾天前陸續往南撤離。
所有人隻知道卞陽城終究要城破, 但沒有人會後退, 他們現在留下就是拖延時間,給撤離的人多爭取一點生機。
慕容舒已經下令不再開門迎敵,雙方實力相差太大,退守在城牆上才能爭取更多時間,這城牆就是他們所有人最後的陣地。
“將軍,敵人主力集結在一邊進攻,甚至已經有零星敵人爬上了城牆的,劉將軍他們快撐不住了……”
卞陽城之所以能成為關隘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地處綿延千裡的溝壑、峭壁之間,騎兵若想過南下就必須過卞陽。
卞陽建城以來,就隻有南北大門,東西兩側是延綿幾裡與天然峭壁銜接的城牆。
“立刻讓後方那三百義士去增援西麵,把最後一批火油和□□全部送去那裡,告訴劉將軍他們,一定要守住,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破城!”慕容舒一直守在北門,他此刻無法脫身去增援,北門的戰況同樣激烈。
看著如潮海一般不知疲憊不斷進攻的敵人,慕容舒心沉到最底,他有預感卞陽或者就要在今明之間失守了。
不斷的廝殺中越來越多人倒下,慕容舒啞著嗓子喊道:“兄弟們,絕對不能泄氣,咱們身後可都是自己的骨肉親長,他們還需要時間。”
“我們誓死不退!”
無數撕喊聲回響在卞陽城牆,從城外射來的箭雨和石塊紛紛落下,眾人一邊躲閃,一邊朝城外也射去箭矢與石塊。
可是卞陽城的軍用儲備已經嚴重不足,剛才最後一批物資也運去西城牆,北門與東麵城牆的禦敵物資已經見底。
看著攻城距離越來越近的敵人,慕容舒下令:“拿起武器,一會兒準備近戰!”
就算是死,也得留下最多的敵人,他們最後一仗就是白刃肉搏!
徐三郎在看到空中那黑點漸漸變大,熟悉的鳴叫聲傳過來時,他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握著哨子的手都有些打顫,但他吹響的節奏卻沒亂,所有人的命運都在這幾個哨聲中……他不敢亂。
鷹隼順利落下,哆哆嗦嗦拿到信件,徐三郎拚命往北城門跑去,師傅說過,隻要他們的鷹隼能傳信來,撤退到並州的百姓就能多幾分希望,他必須儘快去告訴將軍,他們現在的堅持是有用的!
敵軍越來越靠近,北城這邊除了石頭已經沒有彆的東西可以阻攔,甚至已經能清晰的看到他們的主將在指揮人手架登雲梯衝鋒。
“所有人聽令,準備好火把,等敵人靠近城牆就把最後一批熱油扔下,石頭等他們被火燒過再扔。”
至於後麵再怎麼做,慕容舒沒有說,所有人都清楚,那就是舉刀迎敵、肉搏拚殺的最後時刻。
“將軍……將軍……來信了……”徐三郎用儘全力從南門跑到北門,登上城樓時氣都喘不勻了。
他是慕容舒身邊負責的鷹隼通信親兵,眾人自然不會攔他靠近慕容舒,甚至聽到他的話後主動掩護他越過箭雨爬上城牆。
慕容舒聽到信來了後,立刻就奔過去接過密封的信筒,等看清楚上麵的內容,他整個人都頓住了,拉住身邊一個的副將道:“你給老子看看,這上麵是不是說崔氏要來救援靖州,老子沒眼花對吧?”
副將接過信看了一眼,激動的道:“將軍,您沒看沒錯,卞陽有救了!靖州也有救了!”
慕容舒把信奪過來,用手抹了一把臉,緩了緩情緒,然後迅速做出決斷:“去把老子壓箱底的那幾顆寶貝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