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望著遠處那座有些破敗的石碑,她輕聲道:“是啊,幾百年了,西關軍的魂一直都在它這八個字裡。”
荀皎歪了歪腦袋看著時知:“您接受北境也是認可崔氏可無,邊關永守吧?”
時知笑了笑:“我從來沒有覺得一個姓氏的延續可以淩駕在國家和百姓之上。”
荀皎捏了抿嘴,她大概明白娘親為何說崔君是這世上最有力量的女子了,這樣的人活得真的好生奪目!
從西關離開後,時知一行人又到了靖州,荀皎雖然早就聽過時知在北境的豐功偉績,可聽人說和親眼見完全是兩碼事。
尤其是看到時知親自主持的那場祭祀英靈的儀式,她覺得自己的胸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哪怕她是個“楚國”人,可她依舊感覺到血液的湧動!
“阿照,你可真幸運!”
阿照小朋友正被時知的“愛國教育”儀式感動得眼淚汪汪,聽到荀皎的話後不由自主得往旁邊挪了挪,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荀皎對他的“怨氣”更大了……
祭奠儀式結束,時知又一個人走在了青雲關的白羊坡上,每次來靖州她都要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兒,旁人都知道這時候時知隻想獨處。
看著時知略顯孤寂的身影,阿照仰著頭看向白雀:“聽說長姐每次來都要在這裡待一會兒。”
白雀兩鬢已經有些斑白,他低聲回道:“是的。”
“長姐似乎有些不一樣。”阿照說不出這種感覺,但他感覺到了壓抑。
“小郎君莫擔心,女郎她隻是需要一個地方讓自己安靜一會兒。”背負太多的人總是比旁人要累的。
荀皎大一點,聽過的事也比阿照要多,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石碑和銅像,小聲對阿照道:“我們去看一下那個吧。”
阿照自然不會拒絕,他向來好脾氣,更何況他還有點怕荀皎這個霸王性子,就更不會拒絕了。
“聽說這個賣國賊還差一點就入贅你家。”荀皎看著銅像怎麼看都感覺不出這人有多厲害,竟然能讓崔君和她父皇吃了那麼多苦頭。
阿照自然也是知道鄭濂那些“豐功偉績”,他繃著小臉兒道:“這等敗類才配不上我長姐!”
荀皎深以為然,彆說這個人,就是她父皇那樣厲害的人她都覺得配不上崔君。
“你知道他為什麼叛國嗎?”
鄭濂出身滎陽鄭氏,名門世家的出身,三分天下的權勢,可他偏偏就做了讓所有人都唾棄的事,而今滎陽鄭氏煙消雲散的這麼徹底不單是因為鄭濂兵敗而是因為鄭氏後人自己已經不敢承認自己的血脈。
“因為他不懂禮義廉恥,背信棄義!”阿照小大人一般回道。
“鄭氏和崔氏一樣都是名門世家,聽說鄭濂自幼接受名師教導,也曾經是世家子弟楷模般的人物。”
時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兩人身後,她看著石碑和銅像沒有一絲波動,眼前的一切似乎也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長姐。”
“崔君。”
兩小隻看到時知後立刻收斂了剛才的隨性,倆人都知道時知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鄭濂。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也不過是個少年郎,遠沒有後來那麼陰毒無恥,可後來人就一步步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樣……”時知想起在寧江書院見到鄭濂的模樣,那時候的他大概還保留著一點真實的性情。
“這世間之人都是不同的,有人為國、有人為家、有人隻為自己,鄭濂叛國是因為他心中隻有鄭氏,為了這個姓氏他可以犧牲世間一切。”
看著荀皎和阿照恍然的樣子,時知歎息:“其實人活著為什麼都可以,並不是必須為天下犧牲一切才是對的,可我們得明白,哪怕你我不能保家衛國,亦不能為謀私利而去損天下。有國才有家,國在家未必在,可國破家必定亡。西關那個石碑你們都看到了,而今景氏雖亡,可天下猶在!”
過往諸多事都在腦海中閃現,時知肅聲道:“阿照、皎皎,你們的出身注定你二人以後要負起諸多責任,我和你們的父輩都會有老去的一天,這天下終究還是要你們去扛,以後無論身居何位,都要以鄭濂為戒,守住心中那道底線。”
“荀皎/崔照受教。”兩人聽完時知一席話均躬身一禮,他們都知道時知這是在教導他們為人立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