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觀察我, 似乎是想在我身上找到什麼答案。”安何笑了笑,“你找到滿意的答案了麼。”
伊莎貝爾的眼神透露出少許茫然。
她本來是想多了解安何, 弄清楚安何能不能成為她的同伴,如果安何滿心權勢地位,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那麼很遺憾,他大概無法成為伊莎貝爾的同伴,因為克勞瑞斯氏族能帶給他這些,他沒有必要舍近求遠, 冒著巨大風險與伊莎貝爾合作。
雖然伊莎貝爾奪得決定性的權力以後,她不會虧待同伴,到時安何能獲得更多, 但是這條道路太過漫長而且艱辛,伊莎貝爾也沒有足夠的砝碼, 讓彆的血族相信她能成功奪權。
彆的血族在伊莎貝爾身上看不到足以讓他們放心的希望, 所以惜命的血族不會追隨她,有野心的血族也很難追隨她,因為這是極大概率賭輸的賭局。
不過,伊莎貝爾在安何身上看到了特殊的人格魅力。
伊莎貝爾做不到讓很多血族不顧其他,追隨她本身, 安何卻有做到的可能。
這讓伊莎貝爾更想與他合作。
通過這些天的觀察, 伊莎貝爾發現安何與她的第一印象不太相符, 但是通過今天的對話,她發現安何似乎有自己的追求, 她不知道安何追求的目標是什麼,卻覺得不該用自己的事情拖累安何的腳步。
安何方才拉下樹枝的畫麵在她腦中一閃而逝。
他的動作輕柔小心,沒有碰掉一片樹葉。
不止負責打理庭院的下等血族, 仿佛連伊莎貝爾也受到了些微影響。
伊莎貝爾覺得,還是不要用她的事給安何帶來更多風險,不要讓他的手沾上更多血腥了。
“不算是滿意的答案,但我有了決定。”伊莎貝爾說,“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觀察你。”
說完,伊莎貝爾告辭離開。
*
伊莎貝爾觀察安何期間,埃莉諾處於沉睡,當她醒過來聽到伊莎貝爾說了事情經過,埃莉諾氣得臉色鐵青,“我對你的期待已經夠低了,沒想到你還能刷新我的看法。你觀察這個混血種,不但被他發現,還反過來受他影響,放棄了拉攏。”
埃莉諾怒極反笑,“我懶得管你了,你趕緊失敗然後去死吧。”
伊莎貝爾不會在意她的說話方式,埃莉諾多年以來很少離開血棺,克勞瑞斯氏族將她當做兵器使用,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的處境比伊莎貝爾要困苦百倍,性格當然不太正常。伊莎貝爾聽出她掩藏在氣話下麵的關心,隻會感到欣慰。
“我要收回之前覺得安不太特彆的話,這位獨一無二的混血種,確實會給人一種獨特的感覺,我很難形容上來,隻覺得他既屬於血族,又不屬於。”伊莎貝爾聲音放輕,“這讓我想到了自己,我待在克勞瑞斯氏族,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埃莉諾沒好氣道:“等我見到他,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你說的這樣特殊。”
“反正,我肯定不會像你那麼丟臉,伊莎貝爾。”埃莉諾冷笑道,“說不定,是你口中獨一無二的混血種反過來害怕我。”
埃莉諾極其容易失控暴走,力量徹底爆發的情況下堪比公爵,沒有幾個血族會不害怕。麵對伊莎貝爾時,埃莉諾還算收斂的,她對待外人更加喜怒無常,負責維護埃莉諾身體狀況的研究者,就沒有不被罵過的,有些甚至遭受過埃莉諾的攻擊。
一位被埃莉諾揍過的研究者懷恨在心,想趁埃莉諾沉睡的時候實施報複。
同伴勸阻他:“還是不要了,她終歸是公爵的女兒。”
“一個長不大的怪物算什麼?”研究者滿不在乎道,“公爵來看過她嗎?她就是兵器而已。”
“就算是兵器,她也是重要的高殺傷性兵器,萬一出了差錯,公爵問責怎麼辦?”
“我們負責兵器維護這麼久,對她的參數了如指掌,不會出差錯。我就是讓她吃點苦頭,以前她將我罵得狗血淋頭,我忍不住反嗆了兩句,她是怎麼攻擊我的,你也看到了。”研究者咬牙切齒,“她在我體內製造的血液結晶難以化解,而且會帶來極大的痛苦,我在床上躺了半年,感覺卻像過了幾年。你也吃過她的苦頭吧?被一個兵器這樣羞辱,你就沒感到憤怒嗎!”
“萬一她醒過來怎麼辦?”
“哪有這麼多萬一!她前幾天剛在外麵大鬨一場,陷入力竭期,現在她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正在研究者要動手時,埃莉諾忽然睜開眼睛,身周血水掀起,凝固成尖銳椎體瞬間穿透研究者的大腦。
“你的惡意那麼大,以為我感覺不到嗎?”埃莉諾笑道,“就等著你呢。”
血族的大腦受創雖然不足以致命,但是修複非常艱難並且痛苦,一旦出了什麼岔子,容易留下後遺症。
以埃莉諾的手段,當然不可能讓研究者的大腦能正常修複。
從此以後,這位研究者再未出現在埃莉諾麵前,埃莉諾也不在乎他的下場。
強行動用力量,埃莉諾脆弱的身體產生多處骨骼與內臟破裂,她毫不在意,“能親手解決惹人嫌惡的蒼蠅,付出一點代價也無關緊要,這份痛苦也是如此讓我心情愉快。”
從此以後,埃莉諾沉睡期間沒有研究者再敢造次,連一句不該說的話都不敢說。
知道埃莉諾的血族,都對她感到畏懼。
即使是克勞瑞斯公爵,也對埃莉諾有點膽寒,他付出了無數代價,承受著實驗副作用的痛苦,終於得以坐在公爵的位子,他無比惜命,擔心暴走的埃莉諾傷到他,所以他很少接近埃莉諾。
但是,伊莎貝爾覺得安何不會怕。
“姐姐,你恐怕要失望了。”伊莎貝爾說,“我放棄拉攏安還有一個原因,我覺得自己不夠拉攏他。”
“也有道理,如果與他合作,可能被他占據主導地位。”埃莉諾稍微平靜了點,“他比你強。”
埃莉諾百思不得其解,“他從小跟著父親,教育資源想也不可能好,怎麼做到有這種實力的?”
“他的血脈,應該還是有特殊之處的。”伊莎貝爾分析道。
“反正不止實力,他很多方麵都比你強。”埃莉諾說。
“說得對,姐姐。”伊莎貝爾虛心點頭,“我應該向他學習。”
“誰讓你向他學習了!”埃莉諾狠狠拍了下手邊的血水,“我的意思是要你小心提防,不要再接近他!他不是我們的同伴,那就是我們的敵人,因為他是傻逼公爵的下屬,萬一他發現你的謀劃,你說他會不會彙報上去?”
經過埃莉諾提醒,伊莎貝爾才驚訝意識到,她竟然從未想過安何會與她們敵對這種事。
“我覺得,安是善意的。”伊莎貝爾沉吟道。
“感覺是虛無縹緲的,善意也是。”埃莉諾不屑道,“善意在血族值幾個錢?”
伊莎貝爾突然反應過來:“姐姐,你今天說了好多話,雙手也能做出幅度大的動作了。”
埃莉諾深深歎了口氣,她今天用腦過度,感覺不堪重負,伊莎貝爾的腦回路,讓她更累了。
情感充足的血族,會變得這麼詭異嗎?
“我恢複了很多,也不是好事。”埃莉諾的神色有種冷酷的平淡,“氏族有意把我的身體數據調整到全盛,我的下一次啟動時間要來了。”
埃莉諾習慣被視作兵器,毫不避諱使用啟動之類的詞語。
公爵層次的力量,埃莉諾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爆發,她的身體需要先調整到最佳狀態,這會花費克勞瑞斯氏族大量的時間與資源。每次爆發後,埃莉諾會陷入力竭期,起初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逐漸轉好後再被派出去,如此循環往複。克勞瑞斯氏族不會隨意浪費她的力量,緊要關頭才會派出埃莉諾。
沒過多久,埃莉諾說的時機就來了。
在普通人的觀念中,這或許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但在壽命悠長的血族眼裡過得很快,安何依舊忙於任務,與伊莎貝爾沒多少交集,在庭院的那次,就是他們最長的談話。
接著,克勞瑞斯氏族與其他氏族爆發了爭奪領地的戰鬥。
埃莉諾被派去副戰場,在戰鬥即將接近尾聲,以克勞瑞斯氏族占據優勢而告終時,副戰場傳來緊急訊息,埃莉諾陷入徹底的狂暴,不分敵我進行攻擊,完全無法控製住她。
克勞瑞斯公爵正在對付敵對公爵的重要關頭,沒思考多久,他就做出了決定:“所有血族撤退,不用管埃莉諾。”
不能讓埃莉諾影響他美妙的勝利。
而且,埃莉諾的不穩定性越來越嚴重,她與伊莎貝爾的交往過密,克勞瑞斯公爵也有所察覺,不能讓偏激極端,仇視氏族的埃莉諾帶偏伊莎貝爾,更不能讓她們合作,威脅到他的地位。
伊莎貝爾距離成為公爵越來越近,這種關頭決不能出差錯。
難以控製還會反噬自己的兵器,不如不要。
伊莎貝爾無法接受這種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