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月是不是意識到血族親王的身份了。”
“百分百是的, 宿主。”
“算了,我也沒太認真隱藏。擁有血的權柄後,我的血液變得更加特殊, 謝東月麵對我大概會有點感應, 再加上我和代亞兩邊表現出的種種因素相加,他猜出來確實不難。”
“宿主不是很不願意暴露血族親王的身份嗎。”
“……隻有一個人知道還好,謝東月沒戳破我的身份,暗暗藏在心裡,我還蠻高興的。”
離開謝家後, 安何置身於高空。
強風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安何摘掉臉上的口罩:“不再需要這個了。”
口罩底下的五官,赫然已經變成了星灰的輪廓。
係統聲音平緩:“檢測到宿主即將恢複傳說身份,【大盜星灰】封印已解除。”
流傳於眾多星球, 與大盜星灰相關的所有傳說化為半透明文字,漂浮在安何四周。基於大眾對星灰的印象,這些記載著傳說的文字散發絢爛光輝, 每個字的弧度都透出浪漫色彩。
文字的光彩交相輝映, 最後統一轉化成純淨的銀白, 凝聚成數不清的白鴿, 自由展開翅膀,圍繞安何飛行。
“在此, 歡迎傳奇大盜的複出。”
一根羽毛從白鴿翅膀脫落,蓋住安何的眼睛,然後融入進去。
安何眼裡的黑色被衝淡, 灰藍的顏色從外到裡浸染開來,夜幕繁星倒映在他眼底,留下了固定的碎光。
短發褪去漆黑, 被白鴿身上的銀白光輝染色,卡其色長風衣罩住他的身體,風中飛揚的圍巾尾端被一隻飛過來的白鴿銜住。
以往兩次,安何恢複身份都是重要關頭,有彆的生命見證,這次卻不同。
他在萬米的高空,在雲層之上,四周萬籟俱寂,除了天體以外,隻有從始至終伴隨他的智能係統。
安何看向乾淨的雙手,上麵沒有了帶有白色叉號的黑手套。
星灰臨死前,把手套還給了偷盜之神,如今在灰燼那裡。
係統問:“宿主要去天坑的霧牆內部?”
“要去。”安何通過雲層縫隙,俯瞰地表的城市燈火,“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去完成一個人的心願。”
*
喬千雁今晚再度病發,嚴重程度遠超以往。
左深言不久前從天坑帶了藥草給她服下,她的病情本不該劇烈惡化,但喬千雁最近實在受到了過大的打擊。
她意識到星灰很可能是被冒充的,內心憤懣卻沒有證據,更沒有對付可恨假冒者的能力,一直耿耿於懷。
昨天,她更是發現丈夫與劉夫人確實在偷情,這種關係已經持續很久。
想到自己飽受病痛折磨的時候,丈夫與彆家的夫人正在做什麼,回來探望她還假惺惺裝出關心的嘴臉,喬千雁就忍不住作嘔。她的精神狀態極度糟糕,誘發病症複犯,多年來體內積累的問題也一起爆發,醫生說她可能撐不過今晚,就算能撐過去,喬千雁的身體也會因此損耗嚴重,活不了多久。
左深言一直坐在床邊陪伴她。
同時她約束著左深言,不讓左深言離開這裡去找假的星灰。
左深言低沉道:“母親,為何不接受星灰的幫助?就算他是假的,利用下也無妨,您的生命重要。”
“不好。”喬千雁持續發著低燒,頭腦不完全清醒,還有死亡在近在咫尺的距離等待她,喬千雁放開了束縛,罕見的表露出任性,就像拒絕打針吃藥的小女孩,“他頂替星灰的存在,連累星灰的名聲受損,我不要他的幫助。”
左深言無法理解母親的執念,忍不住道:“您為什麼堅持認為星灰是假的?您並沒有證據,感覺有可能欺騙您。”
喬千雁苦笑道:“與其說我是相信感覺,不如說我相信記憶裡的星灰不是假的,那段記憶不是我無意中美化的結果。”
她童年的英雄不是假的。
左深言搭在床沿的手鬆開又握緊,目前母親的狀況還可以,所以他沒有輕舉妄動。
一旦母親身體有惡化的趨勢,即使違逆母親的意誌,他也會立刻去找那位“星灰”,不管是真是假。
喬千雁忽然說:“深言,扶我去窗前吧,我想看看外麵的星空。”
左深言不讚同道:“您最好不要下床,更彆吹風。”
“我躺得不舒服。”喬千雁嘴唇乾裂起皮,嗓音乾啞,“我不開窗,就透過玻璃看一看,我特彆想看。”
左深言心裡莫名一酸。
他有預感,母親認為自己撐不過今晚了,就算勉強撐過去,也不會再有力氣下床走到窗前,不會再有能看清星空的視野,所以想趁現在。
左深言不想拒絕她的要求,動作小心翼翼扶著喬千雁從床上起身,暗暗決定等喬千雁看完星空,就去找星灰。
喬千雁步履緩慢來到窗前,滾燙額頭貼在玻璃上,她微微打了個冷顫,直直望著外麵的夜空。
她遺憾地說:“今晚雲多,雲層很厚,看不見多少星星。”
“下次再看。”左深言放輕聲音。
“再也沒有了。”喬千雁搖了搖頭。
十歲生日那晚,她收到星光手鏈的時候,星空在她眼中格外美麗。
那樣的星空不會有了。
喬千雁呼出的熱氣,在玻璃表層變成淡淡的白霧,她無意再看,準備回到床上。
左深言反倒沒動,目不轉睛望向窗外。
喬千雁疑惑地轉回頭,看到天際的厚雲逐漸散去,一縷星光從雲層空隙往下墜落。
左深言喃喃道:“不是流星,光怎麼會掉落?”
喬千雁猛然撲到窗前,左深言來不及阻止,就見她毫不猶豫開窗探出頭,循著星光劃過的軌跡,看到這道墜落的星光落進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沒有戴手套,與曾給她編製星光手鏈的不一樣。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