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訥訥地道:“這,肯定不一樣的,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就是市井裡一個不招人待見的臭婆子,東家長李家短,說幾句閒話,掙兩個小錢,再盼著女兒嫁個好人家,兒媳婦趕緊大起肚子。”
她彆過臉去,不敢看蕭戰庭,反而去瞧那黑乎乎的屋頂。
“至於你,怎麼能一樣呢。其實我雖在小小的鎮上,沒什麼見識,可是也聽說過。人家說,鎮國侯帶領兵馬擊退了北狄人,還召集舊部,一路追擊三千裡,直接打到了北狄王庭,打得他們俯首稱臣,再沒有回擊之力。”
黑暗中,蕭戰庭沒有吭聲,可是她卻忍不住繼續絮叨起來:
“我那個時候也隻是聽聽罷了,總覺得和我沒關係。畢竟在我看來,那都是天上的事兒了,我還是窩地上老老實實掙我兩個小銅板。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沒想到,那個人竟是你。”
他早不叫蕭鐵蛋了,改名字了,叫蕭戰庭,威名遠揚無人不知的蕭戰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蕭戰庭。
傳聞當今天子,都是他一手扶持上去的。
這樣的人,這個世上,他要什麼不行呢!
她今年三十二了,他長她兩歲,三十四了。
對於小鎮子上討生活的蕭杏花來說,三十二歲已經老了。
對於朝廷裡呼風喚雨的蕭戰庭來說,三十四歲,那是最最好的年紀。想來在那遙遠的燕京城裡,癡戀蕭戰庭,恨不得嫁他為妻的,絕對不止那寶儀公主一個。
她這個年紀,這般見識,根本不夠格當他的侯夫人,一切全靠他的良心罷了。他良心好,敬她是糟糠之妻,疼她的子女,她就能風光。
他若是翻臉不認人,娶個鮮嫩女子進門,她便是哭,都沒地兒去哭。
況且他如今也學會了讀書寫字,打扮得威風凜凜的,早沒了當年隗繼山下那股山裡後生的窮土樣兒。
她想著這些,又覺得喉嚨裡難受,發堵,仿佛有什麼從胸口滿溢出來。
不過她硬生生地控製了。
這些年,彆的她未必學得好,可是唯獨一個“忍”字,她是做得再好沒有了。
她終於忍下了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潮,故作輕鬆地歎了口氣,笑著打趣說:
“京城裡,還是有許多女人要嫁你的吧,就像寶儀公主那樣?”
誰知道她說了後,他根本不答話。
她好奇地扭頭看過去,卻見他一雙眸子正盯著自己。
她唬了一跳。
他便慢慢地收回目光,淡而沉地道:“是,很多。”
她勉強笑了笑,想起寶儀公主來,歎了口氣:
“其實那女孩兒倒是長得不錯,嫩模嫩樣,正是你會喜歡的那種,隻可惜性情不好,也沒個眼色,看樣子倒是被家裡人寵壞了。”
“為什麼我會喜歡那種?”
“噗,彆裝了,我還不知道你,我一眼瞧過去就知道,那女孩兒就是你愛的,若不是那是皇家的公主,說不得你急吼吼地早要了人家!”
蕭戰庭抿唇不言,翻身望向窗外。
蕭杏花隻當他默認了的,便笑道:“其實我早猜到了!明人不說暗話,這裡又沒外人,好歹給我透個底兒,你是不是已經欺負了人家?摸了?碰了?還是都弄了?”
蕭戰庭忽然開口道:“你當我是這種人嗎?”
蕭杏花聞言,不由得嗤笑出聲,忍不住掩唇道:“彆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麼!怕是你一眼見到人家就急吼吼的,再瞧她那喬模喬樣的,你若肯要,她恨不得爬過來給你吧?這婚事都已經賜下來了,我想著怎麼著你該摸的也都摸過了吧?隻是未必做了最後那一道!”
誰知道她正繪聲繪色地說著,便見蕭戰庭忽然伸出手來,猛地捏住了她的手骨。
他是真用了力氣的,於是她“哎呀”一聲叫出來,疼得鑽心。
她一下子有些惱了,柳眉倒豎,恨聲道:“忒沒心肝了,這也是娘生父母養的,你這麼一捏,誰不知道疼呢!”
蕭戰庭氣息粗重,胸膛劇烈起伏,卻不答言。
蕭杏花無可奈何,又不敢真上去打他,少不得垂頭喪氣地倒在炕上,悶頭準備睡去。
就在她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卻聽到蕭戰庭冷笑一聲。
“你說是,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