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杏花倒是沒在意,依然熱絡地衝霍碧汀打了打招呼。
霍碧汀之後便陪著自己堂兄霍彙添和蕭戰庭說話去了,蕭杏花見此,也就去和霍家太太說說家常。
霍家太太臉盤兒圓潤,眼睛不大,細長,看著十分有福氣的樣子。以前蕭杏花去霍家做工,後院洗衣服打掃縫補的,也曾遠遠地看到過。
當時隻覺得這霍家太太是個豐潤人兒,穿戴也十分富貴。
如今可不比以前,再看過來,便隱約感覺出,往日自己以為的富貴,其實不過是縣裡流行的款式,一到了燕京城,頓時不夠看了,憑空透著一股子鄉野財主的擺闊味兒,鋪張,卻並不講究。
不過這對於蕭杏花來說,也不過是片刻的感歎罷了,倒是並沒有其他想法,反而生出幾分親切感來。
這是白灣子縣往日見慣的。
而霍家太太呢,初見蕭杏花,卻是微吃了一驚。
她自來到燕京城,自然看出這裡和白灣子縣格外不同,無論是吃穿飲食,還是日常用度,都是白灣子縣沒法比的。
如今見了蕭杏花,卻是越發詫異。
原來霍碧汀這個人衣著其實比較簡單,平日不喜女子的花哨,反而喜穿男袍,是以霍家太太並不曾領略京城侯門太太見外客時的滿身華麗。
如今這霍家太太腦子中原本還想著昔日在她家做過雜工的蕭杏花呢,讓人提醒了半響,才勉強記起隱約有這麼個人,模樣倒是周正,隻是粗布衣衫,頭上又有幾根根白頭發,看著頗不成樣子。
如今她猛見的眼前這位,烏發金釵,峨眉杏眸,皮膚嬌豔中泛著淡淡粉澤,一身的銀線團福掐絲錦繡長袍,不是特紮眼,可是細看之下,那做工,那料子,還有那花紋,都是見都沒見過的。抬手間,隻見那手腕上的紅玉鐲子,分外兩眼,行走間,隱約還仿佛有一股香粉味,輕淡,卻在不經意間彰顯了眼前婦人的閒散和嬌貴。
霍家太太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渾身仿佛泛著粉光的侯夫人,和往日在自家後院做過雜工的婦人相提並論。
她是稍愣了下,總算反應過來,忙笑著,恭身一屈道:“小婦人見過夫人,給夫人請安了。”
蕭杏花忙托住了:“客氣什麼,快過來坐,咱們好好說話。”
一邊說著,一邊請了霍家太太往後麵花廳去,離開時,自然特意多看了那霍六一眼。
倒是個眉清目秀的,長身玉立,模樣是極好的,神情間有一股讀書人的清貴,倒是和他爹娘不太像。
一邊這麼掃了幾眼,一邊也就陪著霍家太太後來後麵的小廳堂了。
兩個女人一起品了品茶,又隨意捏了幾顆乾果來吃,便寒暄開了,一番寒暄後,自然說到了正題。
“其實當時,行遠已經和我提起,我便想著抽時間去拜訪,也好定一定這親事。誰曾想——”霍家太太笑了笑:“誰曾想,後來倒是出了這天大的一樁好事,實在是門第上不敢高攀,我等也就沒敢再提。”
“說什麼門第不門第,你也知道,佩珩自小跟著我,窮日子過慣了的,也不是那貪慕虛榮的姑娘,她還是心眼實在。”
“可不是麼,我也和我家行遠說過,隻說府上姑娘,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霍家太太此時自然是隻有陪笑恭維的份兒了。
其實事先她也和自家老爺商量過的,隻說人家身份不同以前,這個時候還特意提起來,可見是真心想成這門親,他們自然也要好好和人家說說。
再說了,畢竟自家行遠是個倔強性子,眼瞅著是認定了那蕭家姑娘,隻說除了她,再不娶彆人的,孩子既這麼認定了,當父母的沒辦法,硬著頭皮也得求下來這門親。
好在他家尋到了這昔年走丟的小姑子,竟然是個這麼了不起的人物,倒是給他們增光不少,不至於在這侯門貴府麵前太低了身份。
兩個女人在這裡說著話,蕭杏花暗地打量,倒是鬆了口氣。
其實看人啊,無論兒女,先得看娘,這當娘的若是個品性端正知書達理的,那麼當兒女的,自然差不了太多。
這霍家太太,雖說在自己麵前略顯局促,有點小家子氣的那種恭維勁兒,可那也是身份在那兒擺著,若是自己易地而處,未必也能做到不亢不卑。
既然這當娘的不錯,自己又掃了幾眼那霍行遠,看著也是個有誌氣的孩子,不像是富家養出沒誌氣紈絝子弟。
這麼一想,她就放心了。
其實身份地位如何,那都不要緊,關鍵是人品從根子上要好,根子好了,總得慢慢地扶持起來。
於是她就笑著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去把佩珩叫過來,見見霍家伯母。”
丫鬟聽命,自然去了。
霍家太太聽說這個,自然是眼中流露出驚喜,她明白,讓佩珩過來見自己,十有**這是願意了這門婚事的。
少卿之後,佩珩過來,先拜了自己母親,又見過了霍家太太。
霍家太太隻一見,便眼前一亮。
“也不知道是這燕京城的水養人,還是我以前眼瘸,倒是不曾記得,咱家佩珩是這般模樣!”
可真真稱得上天香國色了!
蕭杏花看霍家太太那模樣,自然是頗為喜歡的,她家女兒這姿容這做派,便是走到王母娘娘麵前,也是不遜色的,這霍家太太自然是一見就喜歡。
而蕭戰庭那邊,和霍彙添寒暄幾句後,說起話來,倒是也頗為滿意。這霍彙添雖隻是個縣裡鄉紳,可是讀過書,也見識頗廣,倒不是那無能無才之人,是頗有見地的。
順便他也試探了幾句那霍行遠,卻見他口齒清楚,言語得當,況且回話間神態不亢不卑,倒是頗讓人讚賞。
當下想著,若真是給佩珩找個這樣的女婿,以後自己好生提拔,總不至於差,倒事也可以。
各自這麼聊了一番,便到了午膳時候,這日自然是要留飯的,於是主賓內外各是一席。外麵是霍碧汀和蕭戰庭,還有霍彙添霍行遠父子,裡麵則是蕭杏花,霍家太太,下首是秀梅。
佩珩卻不用陪著客人,自行回房去了。
招待客人的飯菜,自是頭一日精心訂下的,那霍家太太看一眼,有些菜都是叫不上名字的,當下也是暗暗歎息,知道這侯門的日子,可不是自己能知道的。
用過膳,其實雙方心裡都覺得這事十有**定下來的,便提起往後如何定親,小兩口住在那裡的問題,都一一說了。
依照大昭國的風俗,這個時候佩珩倒是可以和霍行遠見個麵,說幾句話,自然是要由嫂子陪著的。
於是,在後花園的涼亭外,佩珩自彆後,終於第一次和霍行遠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