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你今日精神倒是好?”蕭杏花把秀梅招呼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
原本以為她今日怕是形容憔悴無精打采,誰知道臉麵上卻逼透出一股子粉光來,倒像是桃花初初綻開後的嫩瓣兒,格外動人。
“還好……”秀梅拜了拜婆婆,聽著這話,竟不知如何搭腔。
她適才在銅鏡裡照著,也覺得自己臉色分外好,隻是沒想到被婆婆一眼看穿,這下子卻是沒得解釋。
好在蕭杏花並沒有再說起什麼,反而拉了她過來旁邊矮塌上坐著,湊著那暖和的小銅爐,商量起事兒來。
“好孩子,昨天那個事兒,自然是千雲荒唐,我已經和你爹說了,你爹肯定會好好地罰他的。我回頭也會罵他,讓他好好給你賠不是。但隻是如今,咱們在罵他的時候,好歹也得想想,他雖千錯萬錯,但是真得鑄成了那個錯嗎?萬一是冤枉的,豈不是憋屈壞了他?”
蕭杏花說這話,也是思量過的,說直白了怕兒媳婦轉不過彎來,以為她偏心兒子不為兒媳婦做主,說含蓄了又怕兒媳婦沒想到那一層。
她說完這話,正想想看看兒媳婦怎麼反應,誰曾想,卻見秀梅絲毫沒有什麼不快,笑了笑。
“娘,你不用擔心的,這件事,我昨夜都已經想好了。”
“想好了?”
“嗯,我想著,千雲那性子,我素來是知道的,縱然之前和我有些疏遠,可是卻絕不是在外麵養外室的性子。我那屋子裡之前也有幾個丫鬟,長得頗為周正,就放在跟前,他個當少爺的,想怎麼樣,還不是順手的事,可是他是連看都沒多看,他並不是那種會隨意被女子迷了眼的人。更何況,他昨天說得也明白,其實是憐惜那家子人孤女弱弟的,他自己以前經過這種事,看到彆人也遭遇了,自然格外容易心軟。這是他的錯,可也是他的好。從頭至尾,我並不覺得我的夫婿做錯什麼,如今惹出事來,無論是什麼事,我自然會和他一起來處置。”
“……”這一番說下來,倒是讓蕭杏花吃驚不小,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下兒媳婦,卻見這往日文弱羞怯到太過內向的兒媳婦,此時雙眸坦然明亮,臉頰微微泛著紅潤,神色間淡定自若,侃侃而談間,真是和往日大不相同。
吃驚之餘,她又頗覺得欣慰。
娶妻娶賢,如今兒子是侯門公子,她自然也是希望兒媳婦能夠遇事沉得住氣,這樣才能鎮得住底下人。若是稍有點事便哭哭啼啼,反而不是侯門少奶奶的做派。
“你說出這話,是你小小年紀便想得明白,也是你心疼自己男人,體貼自己男人。但隻是如今這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咱們先弄明白,那個女人肚子裡懷的到底是不是千雲的種,若真是千雲酒後犯了糊塗,做了錯事,咱們便把這個女人接下來,養在我那邊,等以後她生下來,不管是男女,抱到我名下養著,至於這個女子,給她一處院子養著,再給個姨娘的名頭就是了。”
她心裡極愛自己的夫君,若真是他的骨血,她也就認了。得子驅母的事,她乾不出,也壞良心,所以也會好好地養著那個女子,可是從此後,她自會紮緊籬笆,絕對不讓人覬覦她的男人半分。
蕭杏花默了片刻,最後笑了笑:“你啊,真是個好性情,倒是能容人的孩子,千雲得了你,是他一輩子的福氣。”
她默了下,還是道:“隻是我如今猜著,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娃兒,十有七八不是千雲的。”
當下她便將這左丞相以及陳荷兒爹找上門的事,都一一說了。
秀梅自然聽得皺眉:“這是給夫君設下一個圈套。”
蕭杏花點頭:“是了,人家上門,逼著我們,必然是要我們收留下那個女人的。這件事,我如今有個主意,我們乾脆將計就計。”
說著,她招兒媳婦俯首下來,低聲說了一番。
最後卻是道:“這個辦法,總是也要你來演一演的,所以我之前才問你那話,就是怕你忍不住,豈不是壞了事。”
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於是婆媳二人商量好了,蕭杏花便命人打聽前麵情境。
稍後那丫鬟回來稟報說:“侯爺正和兩位客人說著話,看著那兩位客人極不高興,侯爺也繃著臉,旁邊還有個女子哭哭啼啼的。”
蕭杏花和兒媳婦對視一眼,不免一個冷笑:“果然是了,你爹如今那性子,恨不得直接將這惱人的給宰了,隻是如今咱們卻不要這麼乾,”
秀梅也想明白了:“那我陪娘一起過去?”
“好!”
剛走出門來,就見佩珩迎頭走過來。
原來佩珩得了小丫鬟的信兒,自然也是擔心母親,匆忙趕過來,誰知道來到院中,看那陣勢,自己二嫂已經進去了。
她難免想著,若是娘和二嫂說那件關於二哥的事兒,她這個未嫁的女兒卻是不好聽的,隻好命嬤嬤進去悄悄打探下,到底是什麼情景。
知道裡麵並沒有生氣哭泣,反而是婆媳兩個在好好地說話,也就放心了。
此時見娘和嫂嫂出來,不由問道:“娘,你們這是?”
蕭杏花自然不能讓兒女摻和這事:“你先進去暖閣裡歇著,。再讓底下人給你把早膳送過來用了,我和你嫂嫂有點事要處置。”
當下撇下女兒,帶著兒媳婦,徑自奔著前廳去了。
到了前廳,卻恰好聽得蕭戰庭沉聲道:“一個閨閣女子,費儘心思,引我兒上鉤,以甜酒設計陷害我兒,你這事若傳揚下去,天下人豈會不知左丞相心中的盤算?若是左丞相不怕天下人恥笑,自可將實情昭告天下,到時候我蕭家是絕對不會認這來曆不明的野種,你也自去為貴侄女腹中胎兒另尋個爹就是!”
那陳荷兒爹是個鄉下種地的,如今攀附上左丞相這門親戚,原本指望著自己女兒再借機進了蕭家當兒媳婦,不能當正妻,便是做個妾室也值的啊!
誰曾想,女兒大了肚子,找上人家蕭家門,卻被說出這番話來。
他也是又氣又丟人,若是這件事真得傳揚出去,雖說世人會說蕭家這事做得太不近人情,可是最丟人的還是他家女兒啊!
最怕的是肚子裡的孩子蕭家根本不認,生出個野種來,到時候讓他去哪裡給孩子找爹?
而旁邊的陳荷兒,此時哭得幾乎不成樣子,跪在那裡,痛聲道:“我是沒臉活著了,我肚子裡確確實實是蕭家公子的種兒,若他不認,這是要逼我去死啊!”
“蕭戰庭,不曾想,你竟是一味護短,黑白不分!荷兒肚子裡就是你蕭家的血脈,你竟然讓這麼一個弱女子置身於彆人流言蜚語之下嗎?你堂堂鎮國侯爺,難道竟讓不認未來的親孫子?”
誰知道他這話剛說完,蕭戰庭已經抬手,示意侍衛上前,趕人。
“左丞相,我蕭家並沒有興趣隨便從外麵撿個野種當孫子,你若喜歡,不妨收到你家去,當兒子當孫子隨你意。”
“你,你,你——”
左丞相氣得一口血險些吐出來。
蕭戰庭怎麼真跟變了個人似的?他還是之前那個內斂低調從來不與人相爭的鎮國侯嗎?
這怎麼變成了這種性子?
可是還沒等他再說什麼,蕭府的侍衛已經如狼似虎地上前,竟然真是要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