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2 / 2)

佩珩剛剛陷入自己沉思之中,又知道他在處理政事,並沒看他案桌的,如今聽得,這才望過去,卻見他桌上是幾幅女子畫像,旁邊用小字標注了姓名以及出身年紀等。

想起進宮前聽說的選秀,她頓時明白了,這是要選妃嗎?

這些畫冊,應該是那些宮中備選女子的畫像吧?

“皇太後那邊逼得緊,這兩日就要定下來皇後人選。隻是依朕看,這些女子每個都貌若天仙,實在是看不出哪個更好。”

佩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劉凝略顯煩躁地將那些畫冊仍在案上:“你來幫朕看看!”

佩珩沒奈何,隻好硬著頭皮上前:“皇上莫急,這些都是精心挑選出的官家女子,自然是每一個都容貌上乘,才行出眾,隻是這選立皇後,乃是關乎社稷的大事,民女……民女卻是不該多言的。”

劉凝淡掃了她一眼,卻是道:“無妨,你就選一個你喜歡的就是了。”

佩珩實在不曾想,他竟然給自己出了這麼個難題。

當下壓抑了心中的酸澀,上前,一幅幅翻開那畫像,仔細地看。

果然每一個都是才貌雙全出身大家,每一個都仿佛很適合當他的皇後。

“朕是要選一位皇後,陪著朕共度一生的,煩請蕭姑娘好生幫著參謀,免得再遇到那不良之人,倒是讓朕白白惹得一身是病!”

皇上竟這麼說?

這話語中充滿了濃濃的指責和埋怨,倒仿佛個小孩子在賭氣抱怨似的,這讓佩珩有些意外,又有些想笑,細細品味,卻更多的是心痛和無奈。

“皇上說的是,總該好好挑一挑,挑一個出身好性子好的。”

劉凝聽得這話,抬眸望向她。

那直白而不加掩飾的打量,讓佩珩有一瞬間幾乎想挪開視線。

不過好在,劉凝很快將目光收回,落在案桌上:“是,自然要好好挑一個,蕭姑娘覺得哪個好?”

事到如今,佩珩再怎麼樣存疑,也看出他是故意的了。

他是對自己冷了心,可是又不甘心,便故意賭氣。

這種感覺很奇怪。

最初的時候,在她看來涵陽王是身份尊貴的,尊貴到高不可攀,是她這個市井出身的女子連多看一眼都覺得褻瀆了他的;後來自己這鄉下來的女子,竟然險些和他訂了婚約,這讓她不可思議,總覺得自己和他並不配。

再之後……發生了種種變故,可是她總以為,無論是昔日的涵陽王,還是今日的天子,都是那個寬容溫柔,猶如三月春風般的男子,成熟穩重,處事得當。

她真不知道,這樣的男人也有一天會故意耍這種小性子。

她唇角不著痕跡地輕輕挽起來,低下頭,隨意從桌案上挑出來一副畫像。

“民女實在是不懂哪位適合做皇後,隻是皇上既然非要民女選,民女就選這個吧。”

劉凝見了,拿起那幅畫像,卻見是禮部尚書之女,名孫荔月的,年方二九,看那畫像,容貌也是出挑。

“朕好像曾聽太後提起過,說是這位孫家小姐,不但容貌出眾,且飽讀詩書,賢良淑德,想來真是堪為朕之皇後。”

“皇上說的是,那自然是了。”

劉凝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之後便召來了馮公公,直接將那副畫像扔過去。

“把這幅畫像呈到太後娘娘麵前,便說朕已經選定了,皇後就是這位孫家小姐了。”

馮公公跪在那裡,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恭聲道:“是,奴才這就去向太後娘娘報喜。”

這一幕看得佩珩都有些傻眼了,她總以為選皇後不是兒戲,便是他已經對自己心灰意冷,也該好生挑一個,怎麼如今,自己故意隨手指一個,他真就這麼隨意地把自己的皇後給定了。

這……未免太過荒唐了。

皇上卻仿佛絲毫不曾察覺佩珩的詫異,淡聲道;“趕明兒,便讓太後請這位孫家小姐先進宮,讓朕見一見,若是不出意外,就此交由禮部,之後昭告天下,準備立後之事。”

說著,抬頭望向佩珩,看她一臉的震驚,當下神色倒是比之前稍緩,難得輕笑了下:“怎麼,蕭姑娘對朕選的皇後有異議?”

佩珩聽他這麼說,哪裡敢有什麼異議,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不敢,皇上英明,所選皇後,自是萬中挑一,民女哪裡敢有半分異議。”

劉凝聽她這麼說,垂下眼,麵上漸漸泛起冷漠來:“你先下去吧,朕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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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天子的寢殿,佩珩隨著宮女前往宮裡為她安排的偏殿去歇息,待到宮女們出去了,她一個人坐在窗欞前,怔怔地看著窗外盛開的迎春花。那淡黃的小花瓣兒一串一串的,點綴在枯枝綠葉之間,鮮嫩可人,輕風吹拂間,串串鮮黃便迎風躍動。

皇上今日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仿佛像點點星火,落在她心口。每一處星火便是一處灼燙。

他雖是有著賭氣的意思,可是看那樣子,是真得要立那位孫家小姐為後了,畢竟君無戲言,一旦交給了禮部並皇太後,他是再沒有退路了。

他是不拿這立後大事放在心上,也是故意讓自己難堪吧,讓自己看著他選一個皇後。

她想起自己離開南疆時,母親所說的話,唇邊不免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來。

事到如今,她那時候的打算,是如此的荒謬可笑,如此的自以為是,若是讓他聽到,還不知道怎麼一番笑話!

他要娶彆人當皇後了。

哪怕自己不遠萬裡而來,一路為他提心吊膽,他依然是要娶彆人當他的皇後。

他……已經不會要自己了。

這個念頭衝撞到了佩珩有些混亂的大腦中,她便感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心口緊縮,縮得劇痛。

有濕潤滑過唇角,舌尖感到一絲絲鹹意。

她摸了摸,竟是眼淚。

眼淚一旦落下,便止不住。

她捂住臉,麵對著窗外那串串躍動的迎春花,無聲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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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時分,太醫院幾位首席禦醫過來,他們已經探究過這位夏神醫的藥方子並針灸之法,認為可行,眾人也都聽說過夏神醫之名,自然更沒什麼懷疑的。

當下隻好又把已經跑到禦花園閒逛的夏神醫請過來,恭敬地讓到了上座,請他開方子並施展銀針之法。方子的話倒是好說,他大筆一揮,方子開好了。

可是輪到這針灸之法的時候,夏神醫卻是道:“這個針法,我已經傳給了我的外孫女,就讓她來試試針吧。”

這話一出,在場的太醫院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了。

皇上是何等人也,哪能隨意讓個尚在學藝的小姑娘施針?這萬一一個不好,紮錯了地方,如何得了?

可是誰知道劉凝卻道;“就依夏神醫之見,請蕭姑娘下針吧。”

皇上都說話了,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目光落在這位蕭姑娘身上。

其實蕭姑娘和皇上那點淵源,他們都知道。

皇上心裡必然是意難平,但是你可以意難平,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吧?

劉凝繃著臉,淡道:“怎麼,諸位有異議?”

眾位太醫看他那臉色,哪裡敢說什麼,最後隻好壓下心中萬般疑惑。

於是諸太醫退下,夏神醫準備為皇上施針,他命佩珩取出藥箱子來,擺出銀針,準備為皇上施針。

佩珩整個晌午都不曾歇息的,兀自對著窗欞暗暗哭了一場,如今擦乾了眼淚,故作無事地過來寢殿,陪著外祖父施針。

她是沒想到,外祖父竟然讓她下手來施針。

夏神醫完全沒看到外孫女的疑惑,毫不在意地道:“紮吧。”

“怎麼紮?”

佩珩其實是有些不懂,外祖父教她的針法,目前已經有七八種之多,每一種又分許多變化,什麼病情,應該按什麼次序,又該下幾分針,都是有講究的,根本亂不得。

若是平時,她也能根據對方病情來適當調整針法了。

可是現在,她完全不曾看出皇上這病到底是因何而起,又病在哪裡,如今若是貿然施針,無異於黑夜盲行,這針根本沒法下。

夏神醫望著外孫女有些泛腫的眼圈,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道:“佩珩啊,你隻學了我這銀針幾種針法,便陷入其中,以為銀針皆有套路可循,殊不知,這銀針之外,另外心法,若你能忘卻這繁瑣下針之道,一切由心,才能有所突破,學得我夏九寒銀針之精髓,要不然反而隻能流於下乘。”

這話說得實在是玄之又玄,佩珩低頭,慚愧地道:“外孫女學藝尚淺,如今實在還能領悟什麼叫一切由心。”

外祖父教的針法,她才隻學了七八套而已啊!這一切由心的針法,實在是太過玄妙,還不是如今才剛入門的她能堪透的。

夏神醫再次歎了口氣,湊近了佩珩,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大白話:“就是隨便你怎麼紮,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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