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朝的比賽在周三, 見她說願意去看,他隻說,叫她隨便去瞧一瞧就好了, 不用看全程。
虞鳶周三隻有一節課, 下課之後, 她往他們平時訓練的那塊兒場地走去, 才恍然想起, 不說現在,就是他們沒吵架時,除去那偶爾的一次,她似乎也很少過去看他訓練。
謝星朝自己從來沒提起過, 她問過兩次, 他都說不錯,虞鳶也就放心了。
似是要他加進了這社團,隨後,像是完成了什麼任務一般, 她就不再管了。
她心裡難過, 尤其是想到昨天,他叫她去看比賽時的神情。
虞鳶刻意遲過去了幾分鐘, 等她來時, 棒球比賽已經開始了,圍觀的觀眾人數比她想象的要多不少。
原來是京大和臨大的訓練賽,她看了一會兒之後才明白, 怪不得會有這麼些觀眾。
第一局, 現在投球的是臨大, 京大上的擊球手虞鳶依稀有印象,是去年聚餐時, 一起玩狼人殺,她見過的一個男生,沒看幾分鐘,京大第一棒就被三振出局了。
棒球規則很複雜,虞鳶隻在去年臨時了解了一點,現在也就模模糊糊看個大概。
謝星朝上場了,他似乎沒注意到她,現在比賽局麵對京大不怎麼有利,一二棒都沒上壘,輪到謝星朝時,壓力其實蠻大。
“這是生麵孔?誰啊?”旁邊有人問。
“今年新來的師弟呢,就是不知道怎麼就給上場了。”
虞鳶遠遠看著他,初春的陽光下,棒球帽遮去了少年的神情,整個人都顯得俊秀又修長。
臨大的那個投手很厲害,投出的球速,比起當時她被砸的那軟綿綿的一下,根本不是一個概念,虞鳶看著都有些害怕,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緊,她怕他受傷。
謝星朝直接麵對那種高速球,似乎完全沒什麼怕。
第一個是壞球,他沒出棒。
他真的認真做一件事情時,其實相當心無旁騖,隻是她很少見到他這種狀態。
隨後——他力氣明顯完全不輸給對麵投手,隨後,已經開始跑壘。
“安打!!京大今天的第一支安打!”
“那個男生是誰啊?”旁邊有女生注意到了他,激動問,“也太好看了吧。”
“據說是今年新來的師弟,才十八。”
“好帥啊啊啊啊,居然比我小,我都沒看出來。”那個女生說,“不過無所謂了,嗚嗚,太帥了,身材也好好啊,爆發好足。”
虞鳶追著他的身影,心緒複雜,莫名其妙,就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小時候的謝星朝,因為自小身體虛弱,經常需要吃藥,他喜靜不喜動,男孩子發育本來就會遲一點,所以小時候,他一直個子不高,模樣太過於精致,又不會說話,虞鳶帶他出去時,他經常被誤認為她妹妹。
似乎是謝星朝來虞家的第二年,虞家帶他們出門玩,他掉進了水坑,衣服被意外弄濕了,車上暫時隻能找到一件她的替換衣服,是條小裙子,謝星朝身體不好,沒辦法,沈琴不敢讓他穿濕衣服,隻能叫他穿這個暫時湊合一下。
居然意外的合適。
小團子那時頭發也半長不長的,他們在旅館等著虞楚生去買衣服回來,虞鳶就叫他過去,拿了梳子,他從小聽她的話,也不多問,乖乖的靠在她懷裡,由著她擺弄頭發。
他發色很黑,和她略微帶著蜜色的頭發不一樣,梳好後,柔軟的黑發散在肩頭,皮膚很白,紅潤的唇,漂亮得不像話,靠在她懷裡,安靜又乖巧,虞鳶想起了童話書裡的白雪公主,沈琴還給他們抓拍下了這一幕。
虞鳶長高長得早,剛上初中時,就已經有了快一米六,還在上小學的謝星朝,比她低了半個頭。
虞鳶一點不介意。
倒是有一天,謝星朝從學校回來,悶悶不樂,虞鳶看出來了,去找他,他在她送給他的本子上寫字,問她,“我以後,是不是長不高了?”
虞鳶不並在意他到底多高,不過還是安慰道,“不會的,男孩子長高遲,謝叔叔那麼高,你以後肯定也不會差。”
小團子抽了抽鼻子,似乎被安慰到了,“那要到什麼時候?”
虞鳶就說,“等你也上了初中。”
“嗯。”他認真點了點頭,又寫道,“我想再快一點。”
虞鳶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對長高這麼急切。
“想快點長高,就可以保護姐姐。”
小團子一筆一劃的寫,筆跡稚氣,黑漆漆的大眼睛清澄又乾淨,仰著臉看著她,虞鳶一直記得那時的感覺,像被什麼擊中了一樣,心軟得不像話。
她想,她不需要他保護,他那麼可愛又可憐,她想保護他一輩子。
謝星朝十三歲時,個子開始抽條,很快和她持平。
再然後,他就離開了。
空缺了那麼些年。
再見時,現在,她需要仰著臉和他說話了。
等她回過神,周圍人在叫,“全壘打!”
虞鳶抬頭時,看到少年在場地上掠過的身影,矯健利落。
回憶和現實交疊,這一瞬間,她心情複雜。
中場休息。
“要水嗎?”後勤忙問。
少年終於摘了帽子,因為激烈運動,大量出汗,他黑發已經被汗水浸濕了,麵色也有些潮紅。
以前,每一次他出現在她麵前,都會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還是第一次這樣不收拾,大汗淋漓的模樣接近她。
謝星朝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似是完全不假思索,朝她的方向跑來。
虞鳶默默給他遞過水。
“我練習過投球。”他忽然說,“其實當投手也可以的。”
小時候,其實謝崗最開始,就是教他投球,但最後,他還是找左奧南要了擊球手的位置。
虞鳶眸光複雜,她說,“你表現得很好。”
他垂著眼,把棒球帽重新戴上了,虞鳶從背包裡拿出了一袋濕巾,他安靜的看著她,似乎在等著什麼。
可是,最後,虞鳶躊躇著,把那包濕巾放在了桌上,“你要擦擦麼?”
汗水順著少年側頰流下,被帽子遮掩,看不清神情。
隻看到一個清瘦俊秀的側臉,汗水淌下,緩緩流下,最後沒入那彎微凹的鎖骨。
“不用了。”他沙啞著嗓子說。
這一場比賽很快過去,他表現得很好,虞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左奧南當時那麼看重他,說他立馬可以上場。
他完全融入了賽場,不比任何一個人差,甚至非常耀眼。
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她有些恍然,他什麼時候,已經變化那麼大了。
因為去看謝星朝比賽的緣故,她和丁蘊玉的飯改了時間。
虞鳶有些不好意思,丁蘊玉倒是也不介意。
他們約飯的地方定在了悅百堂裡的一家日料店,離倆人的學校都近。
這次開學之後,再重新聯係上了,丁蘊玉偶爾會和她發微信,也來過京大兩次,不過都是給她送資料。
虞鳶和他相處得蠻舒服。
或許是因為認識了很多年,他們都是這種內斂的性格,話都不多,但是也不缺共同話題。
丁蘊玉偶爾給她講實習,虞鳶講自己最近在做的課題。
虞鳶說到自己最近打算去考托福。
“早寫報名搶考位好。”丁蘊玉說,“我舍友上個月考的,報名遲了,結果隻剩下了五環外一個高中裡麵有考位,他隻能提前起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虞鳶驚訝。
“嗯。”丁蘊玉說,“把我們都弄醒了。”
“最後,還是沒考上。”
虞鳶,“……提前這麼多還沒趕上?”
“他迷路了,根本沒找到地方,被出租車司機拉著繞了一個小時”男生表情也起伏了下,似乎是忍不住要笑,“最後氣得直接回來了,還給我們在路上帶了個十二寸的披薩。”
虞鳶也笑了。
“嘖,這說說笑笑。”不遠處,路和偷偷端詳了下旁邊少年眼神,忙改口。
“這男的誰啊,怎麼這麼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就這麼勾搭人,還要不要男德了???”
許遇冬,“……”
他知道這男的。
過完年之後,許遇冬就對謝星朝一直滿懷愧疚,覺得是他搞砸了謝星朝和虞鳶的事情,他找謝星朝道過歉,說要不要他再去找虞鳶解釋。
“和你沒關係。”他麵無表情的說。
不止是那件事情的原因。
“我回去問過我姐。”許遇冬舔了下唇,有些緊張。
“她說吧,他們高中確實,就,不少人說。”許遇冬顯然也不怎麼願意說。
許奪夏說,丁蘊玉就是虞鳶很容易喜歡上的類型,以前高中,很多人都覺得他們就是互相喜歡的一對兒,不過因為虞老師的關係,不敢明目張膽談戀愛,背地裡早好上了。
高考也都雙雙考這麼好,很是相配,還有人說,他們肯定會報一起的大學,就是為了上大學後在一起,這個謠言,在他們高考被京大和臨大雙雙錄取後更加得到了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