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2)

過度沉溺 霧下菘 11998 字 8個月前

謝星朝說這些話或對她撒嬌時,是從來不在意到底在哪裡,或者在有沒有彆人在場的,想就自然做了,但是虞鳶麵子薄,尤其當她知道謝星朝的心思後,怎麼也沒法再聽之任之。

“星朝。”她叫他收斂一點,臉紅得不成樣子。

他現在不用再掩飾自己心情,不但不像之前那樣怕她生氣,聽她這麼叫他,他就應聲,眸子漆黑,亮晶晶的,還是那副甜蜜幸福的模樣。

她臉更紅了。

“你先回家。”眼看小牛皮膏藥是甩不掉了,虞鳶隻能小聲對他說,采取了一種商量的語氣,“等我回去了,再去找你好嗎?”

成書都專門接到這兒來了,還要謝星朝和她一起去坐車回去,也太矯情了。

“我要和你一起。”少年想都不想,拆穿了她的敷衍。

“不然,等回家了,你肯定就不理我了。”他說,聲音裡帶了幾分微不可查的小委屈,像在控訴她的罪行,“不回我短信,不接我電話,也不肯見我。”

虞鳶,“……”她有些許心虛。

成書笑眯眯的看著眼前一對年輕人,什麼也沒說。

“那我去買票,我們一起坐車回去。”謝星朝向來是行動派,剛決定,立馬就要走。

“等等。”虞鳶真是敗給他了,她拉住他,叫他回來。

陵城市區離賁臨縣大概兩個多小時車程。

虞鳶和謝星朝坐在後排,估計是前幾天累了,上車沒多久,他居然就這麼迷迷糊糊睡著了,靠在了虞鳶肩上,睡得很香甜,毫無防備,放鬆又依賴。

虞鳶心軟,想到那天晚上他那模樣,也就由著他靠著了。

他睡著時的模樣非常小天使,臉蛋白皙,濃黑的長睫隨著呼吸輕輕翕動著,漂亮而無辜,根本無法讓人與那天晚上紅著眼睛的瘋狂模樣聯係起來。

還,還說什麼親過她,想著她做過……

她想到謝星朝都說了些什麼,臉紅透了。

怎麼可能是他會講出來的話。

她怔怔的想,那天晚上,是太失態了,才會講出那些不著邊際的瘋話來吧。

少年無知無覺的睡著,很是香甜,虞鳶輕輕的動了動,沒有掙脫,他就在夢裡輕輕哼唧了一聲,把麵頰更加貼向她的肩,和小時候他黏著她睡覺的模樣,似乎沒什麼區彆。

小時候,有段時間,他剛到虞家,睡覺經常做噩夢,有天晚上就是這樣,虞鳶睡得正香,半夜裡忽然感到有什麼不對,等她醒來時,才發現,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團子。

他睡在毛毯外,蜷在她身邊,小小的身子微顫,縮成了一小團,虞鳶輕輕探了探他,在麵頰上,摸到了一手濡濕,他在夢裡哭了。

虞鳶後來問過,謝星朝做了什麼噩夢,那時候,他已經很依賴她了,乖乖的在本子寫字,告訴她。

“夢到他們不要我了。”

夢裡,還是在他那時被綁架的那個廢棄工廠,外頭盤旋著烏鴉,喝腐臭的水,啄食流浪貓狗的屍體,終日喑啞的啼鳴,是他被綁在裡麵,隻看得到的唯一一隅風景。

綁架發起者是謝家原來的下屬,自然是為了要錢,他在那些人裡麵沒什麼話語權,綁匪對他態度很惡劣,都是社會底層的粗佬,第一次有機會逮著了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少爺,自然是往死裡折磨,隻想看把他踩到腳底,看他屈辱的求饒取樂。

謝星朝從小性格就倔,再怎麼被毒打挨餓,也隻是咬牙不說話,直到他後來不聲不響,高燒到快四十度,他們怕他死了,從謝家拿不到錢了,這才慌了,匆忙去找藥。

等他終於回家時,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法開口說話了,祝希禾懷孕了,謝崗在陪著她孕檢,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傻了,啞了,廢了,沒用了,新的健康的孩子即將降生,取而代之。

那時,虞鳶抱著他,一遍遍告訴他,她不會不要他的。

她給他擦乾眼淚,柔聲細語的哄。

那是屬於兩個孩子之間的秘密,甚至連父母,她都沒有告訴過,直到來她家大約一年之後,他噩夢的次數和程度都越來越減少,也終於不再在夢裡哭了。

隻是,喜歡黏在她身邊的習慣,似乎就是從那時開始形成了。

而現在,他已經十九歲了。

長得很健康,漂亮,還是依賴的睡在她肩頭,經曆了那麼半年,被她冷淡的折磨後,現在,才終於回到了家,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虞鳶心裡發軟,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

成書一直儘力削減自己存在感,從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也是暗自驚訝。

成書為謝家服務很久了,最早的時候,是在本家老爺子手下做事。

後來,就來了陵城,他以前短暫的當過謝崗的私人秘書,當年和謝星朝打交道時候也不少,正是他從虞家回來後的那幾年。

成書對他乖張難馴的性格很有了解,也因為這性格吃過數不清的虧,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見到他在人麵前這麼溫順的時候。

以前,謝星朝念中學時,鬨出過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是成書去收拾的爛攤子,那時候,他和謝崗已經鬨到水火不容了,所以後來,謝崗乾脆直接讓他去負責謝星朝的事情了。

成書記得,他也曾試圖想去和謝星朝溝通過。

明明還才十四歲的半大少年,成書信心滿滿,以為自己可以讓他扭轉過來,後來發現,他完全就想錯了,他出乎意料的早熟,心理年齡根本完全不像十四歲,而且極其難以接近,渾身都像是豎著刺。

成書最開始被他整得非常狼狽,謝家那幢彆墅整個都成了他的噩夢地。

後來,也是相處時間久了點,他估計也是認識他沒什麼壞心了,或者是覺得他太蠢懶得整他了,對他態度也不再那麼惡劣。

某一次成書再度心神俱疲的去給他收拾爛攤子,第一萬次苦口婆心的勸說,希望他可以不要再叛逆,要好好讀書學習,天天向上。

少年走在月光下,一側麵頰上的淤腫還沒消,成書記起對麵被他搞成的淒慘樣子,磨了磨牙,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

……媽的,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居然還覺得過他是個純潔漂亮的小天使,現在看來,他當時眼睛,可能是被狗屎糊了。

“我就是個謝家生產出來的殘次品。”少年背對著他,聲音無波無瀾,“你們再怎麼費心,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次品還是次品。”

成書愣了。

再後來,在謝家待久了,他也知道了一點謝星朝的往事,心情很是複雜,童年對人一生的影響甚至還要比想象中大,何況,即使到現在,他也沒有覺得,謝崗對他儘到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他們父子間基本沒溝通,中間還夾雜著一個祝希禾,局麵就更加複雜。

而現在,成書心情很愉快。

似乎一切都在往正軌上走。

他知道虞鳶,是以前照顧過謝星朝那家的女兒,很是優秀上進,謝星朝也從不掩蓋對她的喜歡,當年,成書帶著他去過虞家,但是他沒有進去,隻是遠遠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果然,戀愛會讓男孩子成熟。

傍晚的時候,車緩緩駛入了陵城市區。

“星朝。”虞鳶輕輕叫他名字。

少年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嗓音有些啞,“就到了麼?”

“到了。”虞鳶說。

不遠處,陷入眼簾的,是謝家精致的庭院,顯然被人收拾過了,院子瘋長的草木都得到了修建,枝葉扶疏,很是靜謐優雅,這宅邸位置很好,挨著湖,從三樓眺望,可以看到波光瀾瀾的湖水。

雖然是大得有些過分了,虞鳶並沒有來過這裡,因為謝星朝基本不願意回這兒,從小到大,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都是他待在虞家。

少年清醒了,看清是這裡,沒說什麼,隻是看向虞鳶,他剛醒來沒多久,唇紅齒白的,眼睛還有幾分水意,這麼無聲的看著她,似乎在控訴著什麼,虞鳶心虛的偏過頭。

“明天還有安排。”成書咳嗽,提醒了一聲。

謝家在陵城的交際圈很大,謝星朝也這麼大了,以往他不願意接觸這些事情,但是現在,如果以後真的願意要接手家裡,這些小細節,也都要從現在開始做起了。

謝星朝現在學的專業,地球物理,謝崗其實很不願意讓他繼續學下去了,覺得對以後沒什麼幫助,他不可能去當地質學者,他想讓他直接轉專業。

謝星朝沒理會他,他把自己課表排滿了,還是要把這專業繼續學下去了。

這麼一來,時間就更加緊了,暑假也有不少要做的事情。

虞鳶溫聲說,“星朝,你先把去把正事辦完,之後想再來我家玩,隨時可以來。”

“你會接我電話嗎?”他問。

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垂著睫,“鳶鳶,你把我拉黑了,我怕找不到你。”

虞鳶,“……我沒有把你拉黑!”

雖然那半年她確實有意冷淡他,但是,也不至於到把他拉黑的地步。

少年搖頭,顯然完全不信。

虞鳶歎氣,她拿出自己手機,解鎖,給謝星朝看通訊錄。

她手機聯係人不多,主要現在打電話的人也不多了,大部分都是發微信聯係,虞鳶沒有什麼給人特殊備注的習慣,除了親戚之外,其餘所有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姓加名。

不過,因為字母排序的問題,丁蘊玉在很前麵,謝星朝在很後麵。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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