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過度沉溺 霧下菘 15767 字 7個月前

這一切都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謝星朝的每下一句話,都可以比之前一句更加離譜,像是在她腦海裡直接引爆了一個什麼,炸得她腦海一片空白,甚至都有些懷疑起了現在是在夢裡還是真實的。

可是,旅館昏暗的燈一直亮著,少年臉上淚痕還沒乾,眼眶紅著。

他原本就生得漂亮,半年裡瘦了不少,皮膚蒼白,隻有眼下紅成一片,隻顯得更加楚楚可憐,何況,還是麵對著對自小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的虞鳶。

他摟著她,埋在她脖頸裡不願起來,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鳶鳶,這半年,我有好好學習了。”

“我可以給你看成績單,我績點排了全係第一。”

“我沒再和之前那堆人一起混了。”

“修了雙學位。”

“有和舍友好好相處。”

“社團也一直有在去,”

“你如果希望我可以早點工作,我也有在實習,我可以提前修滿學分,早些畢業,隻要你願意等等我,我絕對可以養得起你。”

他說,“從小,我就覺得我配不上你。”

她一直那麼優秀,聰敏上進,溫柔美麗,走到哪裡,都是人群裡最奪目的焦點,而他活得像浮萍飄絮,墮落且渾噩,如果沒有她,他一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無非醉生夢死,和圈子裡最不缺的浪蕩紈絝毫無二致,就這麼度過一輩子。

可是,有了她,他開始有了目標和渴望,她是他前進的方向,長夜裡永遠的指明燈。

以前,她是最疼愛他的,他做好了會表揚,做差了,會對他失望,永遠隻有她會在意他,

“你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會乾涉。”他抽了抽鼻子,啞著嗓子說,“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隻要不要再趕我走。”

謝星朝抱著她不肯撒手,像是想把這段時間的缺憾一下彌補回來。

不要趕他走?

想起他之前瘋狂的模樣,虞鳶不敢再刺激他,她麵紅耳赤,下意識反駁,“我沒趕你走。”

就算是這半年裡,她其實也並沒有說要完全斷絕和他相見,隻是想把他們關係一直保持在合理範圍,她願意認他當一輩子弟弟。

“但我是喜歡你,想和你做的那種喜歡。”少年沙啞著嗓子,帶著濃厚的鼻音,在她頸窩裡依戀的蹭了蹭,“不是弟弟。”

虞鳶傻眼了,燈光下,女孩雪白的麵頰,瞬間全蔓上了潮紅。

“我以後也不會找彆人。”他說,“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我不會喜歡彆人。”

“隻要你對我笑笑,摸摸我,親親我,不用花多少時間陪我。”少年長長的睫毛還濕著,“你們想談就談吧,我知道你對我沒感覺,我不要再多。”

一下要發瘋,一下又這麼可憐。

他把自己的心剖開,直直的陳在她麵前,讓她再避無可避。

儘管他之前說的那些胡話讓她根本無法接受,一時間,她卻根本無法對他說出什麼狠話,甚至都無法做出把他推開的舉動。

“我沒在和丁蘊玉談戀愛,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她聲音都在發顫,“如果你說的是這個。”

他到底在想什麼,她不願看到他這麼作踐自己的樣子,讓她心尖都發疼。

似乎這就是今天晚上這一切的源泉,因為被他看到,她和丁蘊玉在一起,她現在還沒確定丁蘊玉到底在指什麼,話裡說的回信又是什麼。

卻可能已經被他完全誤解了。

他不在意,就算他們現在沒談,之前也談了,而且現在不談,不等於之後不會再搞到一起。

反正他是比不上那個男人的。

他一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嫉妒。

“我馬上就要滿十九了。”他說,“等我到二十二歲的時候,我肯定可以比他做得更好,我長大很快的。”

他可以做到她喜歡的樣子。

可是,隻有什麼時候出生,是他無法選擇和決定的事情。

虞鳶無法回答。

虞鳶以往,從來沒把他擺在異性的位置想過,他是她看著長大的,以前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弟弟。

她問自己,如果謝星朝真的是一個和她同齡的男生,她會喜歡他麼,會對他心動麼。

他很漂亮,大部分時間,都是溫純乖巧的,和他在一起時,她很開心,她並不知道這份感情到底屬於什麼,但是,毋庸置疑,他在她心裡占的地位舉足輕重,和彆人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可是……和他接吻,甚至往下繼續做……

她根本沒法想下去,隻覺得有種深深的背德感。

在她心裡,他是需要照顧的,需要被嗬護的孩子,這種長年累月積累下的形象,一朝一夕,無法因為這一番談話就扭轉。

“我們都冷靜冷靜好嗎?”她一出聲,才發現,自己聲音也已經完全啞了。

理智開始慢慢回籠,她想起他之前瘋狂的模樣,她不敢再刺激他,儘管自己心裡也已經亂成了一團,隻能儘力溫和,她性格本就包容,也儘量不再去深思,計較他之前說的那些瘋狂的不知真假的話。

“嗯。”他軟軟答了一聲。

他本來也沒有指望,她可以立馬態度一百八十度變化的答應下來,眼下,已經是他可以謀求到的最好的局麵了。

“你要去哪?”見她要起身,他沒放開她,手臂用力,怎麼也不願意鬆開。

“……”

她隻是去打了一盆水,沾濕了毛巾,輕輕的給他把麵頰上的淚痕擦乾。

她想起他小時候,小團子默默在牆角流淚的模樣,把自己哭成了小花貓臉,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還能再見到他這種模樣。

他顯然受用極了,軟著聲音叫她名字,“鳶鳶。”

他這麼看著她,眸子明亮,眼瞼周圍都濕漉漉的,眸底灼熱的傾慕半點也不再掩蓋。

以往也就算了,可是經曆過剛才的事情,再聽到,她手腕止住,耳尖紅了,隻能儘量忽視,把毛巾遞給他,“你自己擦擦。”

他臉上開心的神情隱沒了下去,默默接過毛巾。

“過了今晚,你又會像之前那樣對我嗎?”他問。

“因為我對你表白。”

“所以,這半年,你一直都躲著我,冷淡我,和我劃清距離。”

虞鳶,“……”

她現在知道他的感情了,也深深察覺出了自己的遲鈍和愚蠢。

原來過年的那一晚,他就是在對她表白,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她卻依舊覺得,他隻是開玩笑或者一時衝動,隨後,她這半年逃避冷淡的態度,該對他傷害得有多深——她後悔極了。

女孩細白的手指輕輕顫著,擰在一起,沙啞著嗓子,終於開口,“星朝,對不起,我不想耽誤你。”

他值得最好的女孩,對於他這份灼熱真摯的感情,至少以現在的她,根本擔不起,也無法回應。

她沒法以這種不負責任的心態,去和他談戀愛。

“嗯。”他並不意外,也沒有再露出那種讓她心尖發疼的神情。

“隻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不要再那樣冷淡我。”他哀求。

她儘力克製自己,不讓自己去看他的眼神。

……

鬨了這麼一出後,這混亂的一晚上,虞鳶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一直到了十二點,李秋容發短信問她去哪裡了,虞鳶才神思回籠,想起他們明天還有正事要辦。

甚至,第二天,她還需要繼續去和丁蘊玉見麵,她沒搞明白丁蘊玉說的回信是什麼,見到謝星朝來了,他們自然不可能再談下去了,那場對話也就尷尬的停止在了那裡。

調研還沒結束,按照目前進度,至少還要三天。

之後,她們還得去賁臨縣裡,找人填一份總問卷,裡麵有些關於人口和財政的數據,網上都找不到。

這天晚上,她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

第二天,早上八點。

洗漱時,李秋容端詳了下虞鳶,隨口問道,“師姐,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怎麼可能還睡得好。

鏡子裡的女孩麵容清秀蒼白,沒有黑眼圈,但是能看出來,神情有些憔悴。

她迷茫的想,謝星朝到底喜歡她什麼?

她又有什麼值得他那麼喜歡的地方?

虞鳶沒談過戀愛,她習慣了直來直去,理想克製的思維方式。

可是,怎麼也無法勘破,他對她的這份感情,到底是從何而來。

“師姐?”李秋容見她看著鏡子發呆,“師姐?”

一連叫了她三聲,虞鳶才回過神,臉一下紅了。

“沒事沒事,師姐那麼漂亮。”李秋容開玩笑,“多照照正常。”

她要有那麼好看,每天彆的不乾,就乾照鏡子都開心。

……漂亮麼?

虞鳶其實對自己的長相也沒多少概念。

她不怎麼化妝,偶爾需要的場合,最多也都是淡妝,去見謝星朝時,顯然不屬於這個需要的場合,所以,在他麵前,她一直都是清湯寡水,他似乎也一點不在意,如單說長相,謝星朝比她要更漂亮……所以,他到底喜歡她什麼。

虞鳶默默紮起了頭發。

謝星朝和徐越平已經在大廳了,他們這幾天吃飯都在一起,就在鎮上的早餐店。

“今天還是,找你同學帶路吧?”徐越平說。

他忽然吞吞吐吐,“我聽說,你同學之前做導遊,都是要收費的,這,這學校好像沒法報銷。”

這種認識路,而且懂苗語的導遊,價格肯定不低。

虞鳶愣了下,她沒想過讓丁蘊玉白帶路,尤其是在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後。

“那早知道,也不一定要找他,都沒提前問個價。”徐越平嘀嘀咕咕。

要是事後再開價,他獅子大張口,或者和著虞鳶一起坑他們,怎麼辦。

“那分開走。”少年正掰開一雙筷子,嗓音冷淡。

“昨天的錢,就懶得收你的了,之後你愛找自己去找。”他抬眼,看著徐越平,眸底沒什麼表情。

之前他一直很少說話,基本不作聲,冷冷淡淡的模樣,徐越平也越來越沒把他存在放在心上,被陡然這麼一懟,臉色頓時紅了。

李秋容忙打圓場,“報酬當然要給的,學校不報銷沒事,我們就均攤吧。”

徐越平找了梯子下,終於不再逼逼了,但謝星朝依舊懶得理他,表情很冷淡,氣氛一時僵硬了下去。

“星朝。”虞鳶輕輕叫了他一聲。

也沒必要太為難他了。

倆人座位挨著,聽她叫他,他沒拿筷子的左手,這麼伸了出來,試探性的,輕輕握住了她垂落的右手,虞鳶怔了,想到他昨天那番話,她心軟了,沒有把手抽回去。

少年漂亮的眼睛彎了彎,戾氣全無,滿足的再握了握,直到感覺到到了她忍耐的邊界,這才戀戀不舍的伸回手。

當著這些人的麵,好在他們似乎都沒看到,虞鳶耳尖都紅了。

他似乎一直是這麼個混不吝的性格,一點也不害羞,說話做事都大膽得可怕。

再見到丁蘊玉時,虞鳶躊躇著,想和他把昨天的話說完。

她不知道丁蘊玉說的回信是什麼,虞鳶仔細的回想了自己的高中時代,從認識丁蘊玉開始,一直到畢業,她可以確定,她沒有給丁蘊玉寫過任何信。

丁蘊玉卻和平時沒什麼區彆,似乎昨晚那件事情沒發生過一般,還是和昨天的流程一樣,耐心的給他們帶路。

吃飯時,虞鳶去放碗,和他打了個照麵,虞鳶猶豫著,想開口和他繼續昨天那場談話。

男生溫和的聽她說完,低聲說,“關於那件事情,等回學校,開學後再說,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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