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過度沉溺 霧下菘 15484 字 8個月前

虞鳶後知後覺, 發現自己真的可能是真的中暑了, 頭暈, 盜汗, 四肢無力。

“我自己來吧。”她聲音微弱,此時卻還惦記著, 掙紮著想從他懷裡起來。

她不想和謝星朝過於親密。

她沒能掙脫,他已經長這麼大了,莫說是現在這種情況,放在平時, 她其實也根本無法撼動他。

“我就那麼惡心麼?”少年輕輕的問, “讓你這麼討厭?”

都這樣了,首先惦記著的,還是要遠離他。

虞鳶視線有些模糊, 對上他的眼睛,他眼睛裡並沒什麼怒火,讀不出情緒,隻是這麼深不見底的看著她。

虞鳶手腳都沒什麼力氣,頭一陣陣的暈。

她聽不得他這麼說話,心裡難受,想說不是,唇剛張開,清涼的水已經流了進來,蔓入乾涸的喉管,在這種極度乾涸缺水的情況下, 身體違背了意誌,她這麼就著他的手,不由自主,一連咽下了好幾口。

虞鳶印象裡的謝星朝,應該是很不會照顧人的,他應該是被照顧的角色。

可是現在,他耐心的喂她喝水,動作輕柔,沒有不耐煩,半點沒有弄疼她。

旁邊的倆人已經看呆了。

就這麼小口小口,喝完了半瓶水,他也不焦躁,摟著她,輕輕讓她靠在懷裡,見她喝的差不多了,“前麵有個診所,我帶你去找藥。”

“……謝謝。”喝完水後,她舒服了不少,力氣似乎也一點點被找了回來,她從他懷裡直起身,細白的手指捏著水瓶。

想到剛才的那一幕,她雖然渾身乏力,腦子卻是清醒的。

女孩雪白的麵頰泛起了淺淺的紅暈,說不上到底是曬的,還是因為什麼彆的。

“那去坐坐,去坐坐。”身後,徐越平推了推眼鏡,“我也得去買瓶水喝喝,你水在哪兒買的?”

虞鳶站起身,腿軟了一下。

她被少年直接打橫抱起,朝著馬路對麵走去。

“走啊。”徐越平忙叫李秋容也跟上。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虞鳶臉噌的一下紅了,央求他,“星朝,我能自己走。”

她叫他放他下來,少年不為所動,沒聽到一樣,就這麼抱著她到了對麵診所門口,才把她放下。

她確實是中暑了,大夫給她喝了藿香正氣水,叫她在這裡休息一下,等傍晚,日頭過了再繼續走。

“大夫,我們今天還得去雨淅村啊。”徐越平說,“這就一班車到那兒,要太晚了,那不是趕不上車了?”

“對不起。”虞鳶躺在病床上,輕聲說,“我拖後腿了,你們先去吧,等我能走了,再自己過去找你們。”

她麵色蒼白,衝他們輕輕笑了下。

徐越平莫名尷尬,“那你好好休息,對不起啊,但是我怕這一周內做不完調研。”

虞鳶並不怪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轉身招呼謝星朝和李秋容,“那我們還是按計劃……”

少年頭都沒抬,冷冰冰道,“我不去。”

“我在這陪她。”

李秋容看著他形容俊美的側臉,臉紅了一下,扭捏道,“我也不去了……師兄,我們是個團隊,還是不要分開行動吧,這裡偏僻,明天師姐一個人走,路上遇到什麼危險了怎麼辦?”

徐越平哪想到是這個發展,臉青一陣白一陣,“那晚上走,還是一起走。”

虞鳶身上實在難受,不知不覺中,就這麼睡了過去。

她再迷迷糊糊醒來時,身上很涼爽。

這個狹窄簡陋的診所內,隻有唯一一盞風扇,被搬了過來,正對著她的方向,吱吱呀呀的吹著,刮過來一陣陣涼風。

隨後,她看到他,在一旁椅子上坐著,閉著眼,似乎也是睡著了,額發被汗濕了一點,依舊唇紅齒白的,隻是夢裡眉也微微皺著。

給她買的藥和水被放在了一旁的小腳凳上,她隻要一伸手,就可以夠到。

診所裡光線昏暗,混著各種藥的味道,那把椅子很狹窄,竹製的扶手看著也有些臟兮兮的,不知道被多少人坐過了,是謝星朝本該絕對不會坐的椅子。

不如說,他出現在這種地方,原本就很違和。

虞鳶心輕輕抽動了一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滋味。

她把風扇轉向他的方向,輕輕下了床。

這場中暑來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晚上,虞鳶已經基本恢複了,這地方海拔比陵市要高,晚上溫度比白天低不少,晚風一絲絲拂過,很是涼爽。

他們在外頭吃了頓便飯。

正好趕上了去陵尾鎮的末班車,他們的目的其實是雨淅村,但是村子裡沒有旅館,沒地方落腳,隻能先到鎮上,然後白天去村子,晚上再回來。

陵尾鎮位於群山環抱之中,進山山路陡峭,外頭都是不見底的山山林,虞鳶從小在城市長大,,沒見過這場麵,她把車窗打開了一些,清涼的晚風吹進,拂動了她的黑發。

思及白天的事情,她臉上紅了紅,小聲對身旁人說,“謝謝。”

“不用。”他沒再多說,並不樂意聽她這聲道謝,他已經摘了棒球帽,拿在手裡把玩著,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少年神態安靜,側臉越發顯得超脫反常的漂亮,虞鳶很少見他這麼沉靜的神色,他安靜下來時,眉眼裡便斂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冷,其實相當給人距離感。

車還算開得平穩,約莫晚上八點的時候,他們進了山,到了鎮上提前預定好的旅館。

虞鳶和李秋容一間,謝星朝和徐越平分彆單獨一間。

虞鳶洗完澡,感覺說不出的累,剛在床上坐下,李秋容問她,“師姐,你和謝師弟之前認識麼?”

虞鳶擦頭發的手頓了頓,“嗯。”

“我說呢,他好緊張你啊。”李秋容說,“你們是親戚麼?還是……”

虞鳶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彆關係。”

她不太想再過多和彆人聊起她和謝星朝的事情,尤其,她現在累到每一根骨頭似乎都被抽走了力氣,什麼都不想做,隻想睡覺。

可是,徐越平來敲門了,叫她們出去開會。

“明天要進山呢。”徐越平說,“我們得先去找人問問情況。”

虞鳶累得不行,還是從床上爬起來,換了衣服。

旅館老板是個三十多歲,古銅色皮膚的國字臉漢子,“你們要去那旮旯乾嘛,還是學生仔吧?”

他上下打量他們,一身濃重的學生味兒,又都長得白白淨淨斯文模樣,在這地方很罕見。

他們三人在和老板說話,謝星朝坐在不遠處,沒參與討論,這旅館很簡陋,大廳裡也沒什麼陳設,隻有一台老久的電視,不知道在放什麼節目。

他靠窗戶站著,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竟然有幾分長身玉立的味道,給那昏暗的一角瞬間增添了亮色。

得知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雨淅村後。

“那地方是苗村,外頭很難進去的。”老板說,“有的人還不會說漢話,沒認識的人,你們要費一番勁咯。”

“老板,你有熟人可以介紹嗎?”徐越平忙問。

老板彈了下煙灰,“我認了個已經去了外頭讀書的伢子,老家在那邊的,蠻早以前,他給人當導遊,能帶人進去,就是不知道現在還做不做咯。”

徐越平還是問到了電話號碼和住址,那人姓白名月,和他們差不多歲數。

謝星朝一直站在窗邊,外頭天幕落了下去,一片漆黑,直到看到她準備回樓上了,他關了旅館那破舊的大門,才往二樓走。

“看這態度,之後問卷怎麼做得完。”徐越平嘀咕。

他轉眼,就看到虞鳶在看著他,似乎聽到了,忙把這話咽了下去。

長得好就是厲害哦,他酸裡酸氣的想,把隊裡兩個妹子都迷得暈頭轉向。

第二天,按照計劃,他們得先去找到那個白月。

電話打不通,其實也正常,按照老板的話,這個白月老早去了外頭念書,隻有寒暑假會回,老板和他有聯絡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隻是準備去碰碰運氣。

白月家在小鎮儘頭,從外頭看著,有個小院落,但很是破敗,外頭草木長得很高也無人修剪,他們分頭找,虞鳶繞著屋子走了幾圈,踮起腳往裡頭看了看,怎麼也不覺得這裡麵會有住人。

太陽慢慢升起來了,虞鳶眯著眼,拿手遮了下陽光,這時,院子側麵忽然打開了一扇小門,出來了個人,虞鳶差點和他撞上。

“對,對不起。”

那人扶了她一把,似乎是個年輕男生。

看清那人臉後,虞鳶驚訝極了,“你,你怎麼會在這?”

她驚得說話都磕巴了。

“虞鳶?”丁蘊玉顯然也驚訝。

不過,他很快斂好了神情,反應過來,“你是來這……調研的?”

丁蘊玉說,“我老家就在這裡,我是本地人。”

虞鳶說話還有些磕巴,“嗯,我們是來這邊找人的,你認識白月麼?我們之前問旅館老板,他說找他可以給我們帶路……”

她把事情給丁蘊玉說了一遍。

“就是我。”他似乎沒什麼驚訝。

虞鳶,“?”

可能是這模樣太呆了,見她這神情,男生笑了下,神情清朗溫柔,“白月是我本名,後來去了陵市,隨了舅舅家姓,改了名。”

“以前年齡小的時候,我是給人帶過路,有段時間,這邊不知道被哪裡報道了,來旅遊的人一堆堆,在這裡語言不通,也不認識路,那時候帶路生意還不錯。”

“你會說苗話?”虞鳶驚訝。

“我就是苗族人。”他笑,“是不是看不出來。”

確實一點也看不出來,虞鳶再度驚住了,他和漢人長相沒什麼差彆,皮膚白皙,模樣清秀,並不像許多本地人的膚色。

虞鳶還記得他高中時的模樣,很安靜,話極少,虞鳶記得他的背影,永遠是清瘦筆挺,穿著校服。

“我事情已經差不多處理完了。”他溫和的說,“你們如果要進村子,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在現在這種情況,虞鳶怎麼也無法再虛偽的說出拒絕的話了。

她給他們發了微信。

少年從屋前繞了過來,看到的真是這一幕,他安靜的站在遠處,遠遠看著,什麼也沒說。

等大家都到齊了,虞鳶給他們簡單講了下來龍去脈。

徐越平也沒想到這天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也很是高興。

謝星朝什麼也沒說,近段時間,他話越來越少,似乎愈發回歸了小時候的本性。

丁蘊玉顯然也意外會在這裡看到他,想和他打招呼,但少年神情很冷漠,看著他時,眸子裡像帶了刺,他也無從開口。

虞鳶有些不安,“星朝。”

她小聲叫他名字,“你一起去麼?”

她還是怕謝星朝適應不了這裡的條件。

“為什麼不去。”少年唇微微勾了勾,看到不遠處的丁蘊玉,眸子黑漆漆的,“你想和他獨處?”

虞鳶咬了下唇,他最近說話越來越奇怪,她索性不再回答,“星朝,你身體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他什麼也沒說,少年身姿修長,他隨手扣上了那頂棒球帽,再也看不清楚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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