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套你們學校的校服。”
在校園裡和她擦肩而過的少年,走廊進來的外校男生……她回憶裡的許多麵孔,都有可能是他,不過是她沒有認出來,那個年齡的少年,拔節太快,幾乎一天一個模樣,不再是她記憶裡的稚嫩麵孔。
他怎麼能放下心,讓她離開那麼久他的視線。
“不過,後來,你也畢業了,我就沒去過了。”他說。
“你考上了京大,去了那麼遠的地方。”
“我不想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樣子。”
那時他自己也知道,他沒資格。
可能在她眼裡,他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需要照顧的弟弟,而且還走了歪路。
“我知道你給他寫了情書,高考後就雙宿雙飛,那時候,我生了一場大病,萬念俱灰,病得快死了。”他輕聲說。
“但我還是想你,想著就算當小三也可以,我要拆散你們,病慢慢好了,我開始學習了,一直學到了高考。 ”
“因為我要去京大找你,而且,怕你覺得我學習不好,不喜歡我。”
“我不學好,為了接近你,撒過很多謊,性格陰沉,不討人喜歡。”他說,“你聽到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都是我做的。”
“我想討你喜歡,所以,儘力,一直想做你喜歡的樣子。”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如果是丁蘊玉那樣的,他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隻能靠著本能,甚至不惜仿照小時候的和她相處的模式,一點點摸索,想要迎合她的喜好。
虞鳶眼眶已經紅了。
這些往事,她從來都不知道,半點不知情。
她以為謝星朝對她的喜歡不過是一時興起,或者模糊了對姐姐的孺慕之情,卻從來不知道,這些埋藏在時光裡的往事。
“我和他根本沒有過。”她終於才完全知道,為什麼他會對丁蘊玉有那麼大的敵意。
她不知道謝星朝是怎麼產生這種誤會的。
她想到丁蘊玉那天晚上古怪的模樣,和他提到的‘信’。
“我沒給他寫過任何信件。”她沙啞著嗓子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誤會。”
當年,他親眼見過那封信,他對她的字跡那麼熟悉。
一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個晚上,穿著陌生校服的少年,手裡緊緊攥著那封信,在走廊上一路奔跑,心像是缺了一塊,越來越冷。
一直到走廊儘頭,月光安靜的灑下。
她仰臉對那個男生笑,一對少男少女,美好朦朧得像夢。
“就算有,字跡相似,也不可能是我寫的,我隻給他抽屜裡放過爸爸多出早餐票。”她鼻子發酸。
女孩聲音裡帶了哽咽,“以前,我確實說過我喜歡他這種類型,但是……”
理想和實際根本不一樣,統計學裡也會有偏差,愛情也不是程序,隻要不出bug,輸入什麼就一定可以準確的輸出什麼。
她隻知道,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過得很開心,一想到餘生,如果可以繼續再和他在一起,每天肯定都會那麼開心。
“在你之前,我從沒談過戀愛。”她說。
“我不知道怎麼可以叫做喜歡。”
“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眼淚終於再也抑製不住。
從知道虞楚生的病情開始,一直到現在,她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一次眼淚都沒有掉過,一次完整的覺都沒有睡過,她隻 能挺直腰背,做所有人遮風擋雨的後盾。
現在,她終於徹底再撐不住。
眼淚決堤一般,洶湧而出。
“我隻和你在一起過。”她聲音哽咽,“那些事情,也都隻和你一個人做過,從來沒有彆人。”
“我不想給你帶來任何負擔。”
“對不起。”
從小,她隻想給他好的東西。
因為她的自尊和傲慢,她的自以為是,這些天,這些年,她對他做了什麼?
……
影子輕輕動了。
她滿臉淚痕,仰臉看著他。
他垂下眼,吻去了她眼下淚痕,一點點,細致又溫柔,唇薄而涼。
她被收到了男生溫暖的懷抱裡,緊緊包裹。
隨後,接連不斷落下的,是熱烈得像是能化人的吻。
他一聲聲重複,“我愛你。”
“我隻愛你。”
“永遠愛你。”
……
一直到一陣鈴聲響起,打斷了這一切。
“鳶鳶,你快來醫院,來看你爸。”是沈琴,語氣很是奇異。
“媽,怎麼了?”虞鳶現在隻要一看到家裡打來的電話,心裡都忍不住的下沉,
謝星朝抱著她,把她往自己懷裡收了收,修長的左手,將她的手完全收到了自己掌心。
力度與熱量傳遞了過來,那麼讓人安心。
“你快來。”沈琴似乎不知道該要怎麼說了。
“我馬上買機票。”
“什麼機票?京州中心醫院,星朝沒有告訴你?”
“走吧。”他牽著她,似乎完全不覺得意外。
虞鳶腦子嗡嗡的。
下了車,他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路往上,虞鳶心裡有些預感。
“謝先生。”護士笑眯眯的,顯然對她很是熟。
推開門,虞楚生靠床坐著,沈琴坐在床邊,正在和他說話。
“鳶寶,你們來了!”
沈琴激動又興奮,“剛檢查結果出來了,你爸爸的病可能有回轉。”
虞鳶驚住了。
“之前沒做結核檢查,現在轉來了這邊,做了之後,是強陽性,醫生說,可能根本就不是肺癌,隻是肺結核。”
謝星朝牽著她的手,安安靜靜,沒有鬆開。
“這事幸虧了星朝。”沈琴說,“說要帶你爸再過來檢查。”
中心醫院是京州最好的醫院,因為胸外科聞名全國。
“所以,我們和醫生商量了,準備先按肺結核治療方案做做,之後再去複查,看情況。”沈琴語氣裡透著喜氣。
虞楚生精神顯然也大為好轉,笑嗬嗬的。
“你們什麼時候轉院的?”
“來了兩天了,星朝說他去告訴你。”
虞鳶,“……”
“真的多虧了星朝。”沈琴說。
中心醫院的床位有多緊張,她不是不知道,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入院,最好的醫生會診,沒有謝家在背後出的力,根本不可能辦到。
“是我應該做的。”他說,“以前多受照顧。”
虞鳶還完全沒從這件事情的衝擊力回過神。
不久,醫生來了,叫他們先出去,要給病人做常規檢查。
沈琴去給虞楚生買日用品,樂嗬嗬的。
虞鳶腦子裡現在還亂哄哄,劫後餘生的歡喜,這才一分分恍然蔓延。
他牽著她,來到了一樓院子的拐角。
“這些費用……”她臉漲得通紅。
“開銷是我賺的錢。”他說,“不是老頭的錢。”
“我給你打個欠條。”虞鳶輕輕咬著唇。
意外的驚喜,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說謝謝,對著他,卻也不怎麼說得出。
謝星朝什麼也沒說,他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個什麼,抿著唇,給她遞了過來。
“那我簽字了。”虞鳶腦子一抽,一時竟然以為,是他早已經擬好的欠條。
男生漂亮的眉揚了一下,不聲不響,把那張紙遞了過去,遞到她眼皮底下。
叫她看清楚。
白底黑字。
居然是虞鳶給嚴知行寫的,那份申請放棄讀研的承諾書。
虞鳶,“……”
他說,“家屬不同意,所以撤回申請。”
虞鳶,“家屬?”
她第一反應就是,難道他拿去給沈琴或者虞楚生看了?
“你男人不同意。”
虞鳶臉一下紅透了。
“我早說過,以後家裡,賺錢的事情,都由我來做。”她那麼聰明優秀,去完成她的理想就好。
“不過,你不能再去見那男的。”
就算什麼都沒有,也不能去。
他性格很差的,敏感,好妒,黏人,喜歡吃醋,時時刻刻都需要她的注意,隻能允許她有他一個。
“你是我的。”他黑眸滾燙,摟住她的腰,格外用力,已經在她唇上咬下。